“大爷你放心,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 大爷笑了笑,这笑带着三分苦涩跟讥讽。 “朝廷只在乎富人跟达官贵人的死活,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死不死的,又有谁会真的在乎,你们走吧。” 温芸严肃道:“我会在乎,岩大人也会,我是大夫,就是京城派来为大家治病的,你们现在的情况或许是不太好,但也不要轻易放弃。” 大爷没有吭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温芸也没必要在证明什么,而是上前去查看那些病人的情况。 “岩大人戴上吧。” 姬岩看着手里的口罩好奇不已,但还是听话的戴上了。 温芸去检查地上那些病人的情况。 看了几个病人,发现他们都是重症,情况很糟糕,加上连日的饥饿他们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大人能不能去弄点米汤过来,里面放点糖,他们太虚弱了,需要补充能量。” “好,我这就去准备。” 姬岩离开后,温芸让春来到边上守着,不要让人靠近,这里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姬岩回到城门处后直接找到了负责派粥的人,是姬睿的亲信。 “这位大人,前头林子里还有很多需要米粥的百姓,大人再让人熬上一些吧。” 荣兴一眼就认出了姬岩,,他一脸无奈道:“殿下也知道,朝廷近两年也难,能够送来这些粮食真的不易,为了能够让青州的百姓平安的度过此次天灾,每日派发的粥水就得有限度,今日该派发的粥水已经完了,若是大殿下实在需要,下官明日可以为殿下留上一些。” 东南听得恼火,“我们要得又不多,今日怎么就不能给了?” 荣兴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规矩谁都能打破,又还有什么意义?” 东南还想再说话却被姬岩拦下,“东南,这位大人说得没错,既然朝廷有规定我们也不能轻易破坏,我再想想办法吧。” 荣兴笑了,眼底闪过一抹讽意,“对不住了大殿下。” “大人不必如此。” 姬岩带着东南转身离开。 走远了,东南才忍不住道:“殿下,那人小的认得就是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不过是锅粥水罢了,你怎么就要不得了,他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殿下!” 姬岩脚步顿住,清瘦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怒意,“对啊,他就是在故意刁难我们,你生气他不是更乐呵了,别气,看你这张脸褶子多得跟老头似得了。” “大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他玩笑呢。 “别急嘛,他不给,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大公子有什么办法?” 半个时辰后,主仆两人哼哧哼哧的扛着一袋米回到了山脚下。 春来看得惊奇,青州官府是没人了吗,居然让大皇子亲自去扛米。 春来忙叫上带来的人上前帮忙。 “大人交给我们吧。” 姬岩把米放到地上,累得直喘气。 “这米够煮上三天的了,我一会儿再去拿一口锅子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旁人开口就带着东南转身离开了。 春来看了看米,又看了看主仆两人沉重的脚步,总觉得这米来头有些古怪。 温芸在后山上,越看越是心惊。 这一片她几乎找不出一个轻症的患者,有些甚至已经没了气息,尸体就这么随意的曝露在天光下。 就他们这点人手,光是处理尸首都够呛了。 天将黑之际,温芸只能再次找到姬岩跟他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这些人也都是青州的百姓,还请大人想办法安置下来。” 姬岩沉着脸应允道:“温大夫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便是,你只需专心为他们医治。” “那就有劳大人了。” 青州现在没有宵禁,温芸一直忙到子时过后才回了城里。 “世子妃早些睡下吧。” 温芸很累了,但她还不能睡,她今天在那些病人身上取了很多样本回来,她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白天要去医治病人,也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 “恩,我马上就睡了,夜里你不用在我这里守着也早点下去歇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奴婢看着世子妃睡下就出去。” 温芸简单的洗漱后就在床上躺下了,春来吹了灯就退了出去。 温芸听见关门上缓缓睁开眼…… 另一边,姬岩来到了姬睿的屋外。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刻钟了,但姬睿的屋内已经没有亮起灯火。 姬岩就神色从容的站在屋外,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灯终于亮了。 侍从打开屋门出来对姬岩道:“三殿下有请。” 姬岩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里。 灯火下,姬睿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姬岩。 “大皇兄,好久不见。” “三弟,好久不见。” 姬睿视线在姬岩身上扫了一圈,他看姬岩又黑又瘦,身上还是已经卷边的下等官袍,眼底的笑意深了一分。 他当年可是群臣眼中命定的皇太子啊,如今跟个乡野村夫有什么区别。 “这大半夜的,皇兄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姬岩对城外的情况娓娓道来,“我听贺大人说,三弟现在负责赈灾事宜,所以希望你能够妥善的将城外的百姓也一并安置好。” “他们都已经重病,难道皇兄不知道对这些重病的人朝廷是怎么安置的?活的希望应该留给更可能活下去的人,难道不是吗?” 姬岩不赞同道:“那些百姓并非没救,只要得到相应的治疗他们也是有康复的希望的。” “皇兄说的是,只是有,而不是一定会,你也知道现在药物跟粮食都紧缺,那就应该给更有把握的人使用。” “不该是如此。” “不该是如此,那该如何?这事如今既然是我在管着,皇兄听令就是了。” 姬岩看着姬睿倨傲的眼角,袖中的双拳渐渐紧握。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为了见皇兄,我一夜未睡,皇兄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退下,是上级会对下级用的口吻。 姬睿,根本就没将姬岩放在眼里。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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