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到底更谨慎些。 “什么病,你且说出来就是,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 温芸正了正脸色道:“老夫人听说过婴豆吗?” 谢老夫人哪怕已经活了大几十年也没听说过这种病。 “没有。” “这种病就像是天花,但比天花好一些就是能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即便治好了,身上也会因为长的那些红疹子留下坑坑洼洼的疤痕。” 谢云泽脸色更难看了,“祖母,那孩子不能留。” “诶,二公子别啊,孩子无辜,那病又不是治不好,能治好的,那可是你的长女啊。”温芸一脸耐心的劝着。 可谢云泽根本就不听不进去。 谢老夫人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悄然的退了出去。 温芸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丫鬟一眼,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那病当真能够治好?” 温芸点点头,“能治能治的,就是孩子比较小的话,可能会好的慢一些。” 谢老夫人不想说话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很快,刚才离开的丫鬟就回来了,她来到老夫人身边低语几句后,老夫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去,将孩子带过来吧。” “是。” 谢云泽一听老夫人要把孩子抱过来就想走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去找温歆麻烦,也是听了赵氏的打算后,越想越觉得温歆毁了他,最后忍不住就到了她的院里。 听说那个贱婢已经死了,呵,这可真是如了他的愿了。 那个孽种也该去死的,不过他娘说现在把两个人都弄了怕会引起老夫人的不满,等过阵子,再解决了也不迟。 但没想到,那个孽种居然还有怪病,那他说什么都不能留了。 “祖母,既然她有病,不如就送到庄子上养着吧,等病好了再接回来也不迟。” “送庄子上那不就是送去等死了吗?这病可得十分精细的养着啊,冷了不行,热了也不好,就的不冷不热的,还得吃不少药,再大一些啊,那些燕窝什么的都得喂才行。” 谢云泽听得更不耐烦了,他都没养得那么精细,一个野种也配吗! 谢老夫人也觉得那孩子不配,所以,她缓缓的将视线落到温芸身上。 没多久,那孩子就被抱着上来了,这么大冷天的就只用一层薄棉小布包抱着,孩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云泽一见了那孩子赶紧往后退,还捂住口鼻,生怕被传染似得。 老夫人也让那个丫鬟站在门口,不让她靠太近。 温芸捂住口鼻,有些嫌弃的侧了侧身子,“看见了看见了,这孩子今后就好好的养着吧,能好的,老夫人,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作势要走,谢老夫人却幽幽开口。 “等等。” 温芸不情愿的停下回头,“老夫人还有何吩咐?” 她指了指襁褓里的孩子道:“一百两银子,你带回去治好了,再送回来,如何?” 温芸眉头走快拧成了麻花。 “老夫人,一百两怕是不够哦。” “两百。” “” 温芸还是没有吭声,显然是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五百两,若是你能把人治好了,老身另有酬谢。” 温芸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这,倒也不是不行,还有二妹妹的那两个丫鬟老夫人要不也给我了吧,这孩子得让她们贴身伺候。” 两个丫鬟而已,老夫人又怎么会放在眼里,“都带走吧。”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温芸示意春秋去抱住孩子。 春秋虎着一张脸上前,面不改色的接过孩子。 “老夫人,二公子,你们要不再看看孩子?” 谢云泽快速的后退,“不,不需要,你拿走!” 温芸心里冷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银票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转身的瞬间,她的唇角渐渐沉了下来。 镇国公府的人也确实没打算管温歆,春来去弄了一个棺材过来,将温歆收拾妥当后,直接从后门拉了出去。 “带到温家坟地附近藏了吧。” “是。” 春来跟着月满出城,另一个就留下来收拾温歆的东西。 春秋则是跟着温芸上了马车。 “给我吧,看你的胳膊举着都硬了。” 春秋却是避开了温芸的手,“大小姐小心,这孩子有病。” 温芸笑道:“没有,骗他们的,她好得很呢,身上的红颗粒是湿疹,擦点药就好了。” 春秋听温芸这么说,才将手里的孩子给她了。 温芸抱过孩子,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很微弱,估计是饿坏了。 她赶紧拿了更厚的披风给她盖好。 春秋看着温芸低垂的眉眼,觉得她很心软,该是容易被人拿捏的,但她似乎又比看起来要更聪明一些。 “刚好前些天李妈妈买了几头羊回来,有两头是母羊,到是可以给她喝些羊奶。” “大小姐打算自己养吗?”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她娘还跟自己有过节。 温芸抬起头无奈道:“春秋,你总不能让我把她扔雪地里不管了,她现在是一张白纸,虽然爹娘都不咋滴,但我努努力,让她这张白纸多一些绚烂,少一些阴暗。” 春秋看着温芸温柔的眉眼,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下来,当年,也有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将她从冰寒的雪地里捡了起来。 马车缓缓在大街上行驶,因为今天城中多处管制,很多人都没有出来。 温芸还想着路过的点心铺子会不会开门时,就从车窗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的从巷子里窜了出去。 她身体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春秋一下就发现了异常,“大小姐看到了什么?” 温芸紧绷着脸道:“姬睿。” 春秋瞳孔微缩,那个乱臣贼子怎么会在城里? “大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温芸摇摇头,姬睿她太熟悉了,说难听点他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春秋,你追过去看看,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 若真是姬睿,那绝对不能放他走。 “好!”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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