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宴_第11章 一扇窄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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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个案子真的是必败之诉,到这一步是真的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从姜炎之前斩钉截铁输不了到现在她觉得赢不了,也就这三两天而已。
  姜炎还是低估了自己面对人情世故的洞悉能力,早在老赵一再逼问她发现什么没有的时候,其实老赵手里已经握着原告提供的新证据,老赵无非是在找,新证据是否还有其他印证证据,如果有,那么这个案子确实毫无胜算。
  偏偏,姜炎找到了,工作日志和工作文档,毕竟人的总工作量摆在那里,就像一个人用拼音输入法无论如何不可能八小时工作时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五万字。
  这个案子,让老赵对姜炎颇为改观。
  姜炎在心里认真问自己,如果把我的心脏放在阿努比斯的称上去衡量,我能否经得起阿努比斯的考验?
  在刘梦给姜炎看到的视频里,很明显,姜炎看到谢晨不由自主地手抖,那是服用抗焦虑抗抑郁药的结果,结合诊断来看,医生开的妥泰和碳酸锂,都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谢晨已经很累很累了,却停不下来。
  姜炎不由地想起她在白律师那里工作的日子,那时候有数不清的复杂案件,一个基建信托违约的纠纷,涉及十几亿资产,十几个律师加班加点地陪着会计师做尽调,查清楚案件所涉的所有资产及几十个项目公司之间的关联往来,一笔一笔去核算损失。那时候真是忙到失心疯,甚至一天都不记得自己吃没吃饭。
  自己还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父母也不需要她管,她一边读研完成白律师在学校布置给她的各种论文、调研,一边在白律师的律所里干得昏天黑地。
  她停不下来是因为如果不走下去,这个研究生白读了,作为律师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出路,姜炎只能逼着自己咬牙硬挺下去。
  当一个优秀的律师,是她的梦想。
  直到毕业后,白律师说,打算推荐她去衡鉴所做授薪,去做更多接地气的案子练手,做律师要见过云海,踏过泥泞,最后千帆过尽万木春。姜炎在他这里只是初见云海,想要当个优秀的律师,得去走走泥路。
  姜炎一直很崇拜白律师,所以听他的建议,来了衡鉴。
  第一个案子,她确实见到了泥泞,这与那些十几亿基建信托纠纷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些案子都是冷冰冰的数字拉扯,一个小数点之差可以谬以千里,灰飞烟灭的也是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与事。
  可紫天牵涉的行政诉讼不同,这是一个家庭要争一口气和准上市公司能否上市之间的矛盾。
  一个准上市游戏公司的中层员工,背着房贷车贷,在妻子遭遇难产后,做了一个家庭坚定的保护者,把所有苦难裹挟在了自己胸怀里,超额加班工作,回家后还帮着辛苦分娩后的妻子带孩子,长期缺乏睡眠,瞒着妻子去看心理医生,忍着吃药导致的后遗症,最后还是猝死了。
  这个公司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嗜血资本家,为员工提供了无息贷款渡过难关,提供了可以加班的额外酬劳,员工猝死后也给予了慰问和抚恤。
  姜炎感到揪心的是,真的没有办法去挑一个谁是谁非。没有是非的情况下,她怎么去想那个解决方案?
  “姜律师,我们是律师,不是圣人,不要把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局限于你死我活的立场。”老赵语重心长地提醒。
  姜炎瞥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玻璃窗反射着炽烈的太阳光,像一柄柄利刃扎进她的心里。
  “我想,我会劝紫天拿出一笔钱额外赔给原告,让原告撤诉,大家和解,彼此各退一步。我不会拿客户上市的风险去赌法官翻不翻案,赌输了代价,远远大过于这笔钱。很明显,原告不是歇斯底里漫天要价那种人,是争一口气!”姜炎握着拳头,非常坚定地回答,甚至做好了被老赵踢出衡鉴的准备。
  这必败的官司,她就是没有能力解决。
  “我跟两边已经谈完了,你准备和解协议吧,下周我带你陪各方把协议签了,这算是你入职试用的考题,过关了。”老赵轻描淡写地说。
  姜炎差点被老赵给噎死,忙来忙去就是一个考题,她有些心里不爽。
  老赵看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从柜子里掏出来另外八本笔记本和三个大硬盘,郑重其事地交给姜炎,说:“呐,这是徐律师生前所有的工作资料,他以前主管法律顾问部所有客户的信息也全都在这里,你以后就接手继续服务这些客户,如果我接到客户投诉,唯你是问!”
  “明白!”姜炎看着这一堆东西,一个头十个大,可是心里又莫名有些兴奋。
  毕竟,这相当于是直接继承了徐映松律师毕生的律师经验,就这一个案子,她已经意识到徐映松律师是个多么厉害的律师。
  姜炎觉得自己也许成不了白菩律师,但有希望做一个像徐律师这样的优秀律师。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一扇窄门。
  《圣经?路加福音》里说,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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