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女儿啊。我从来没把你和蓝区别对待。”刀佳人这确实是实话。

    还记得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她跟在姜成林的后面，缩在一件起折的白色卫衣里面，可怜孩子，小脑袋半个藏在帽子里，畏畏缩缩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刀佳人脑海里还是时常会出现那个画面。女孩仰头看她的样子，空洞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芒。有了期望。

    “恩。我知道。”姜意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曾经错过，坏过。从小在姜成林的暴力下成长起来，让她的性格恶劣，心里阴暗。对刀蓝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了自己卑劣的目的，不惜出卖/肉/体……

    她现在，在改过。

    那都是因为，当姜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时，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她。

    她比绝大对数人幸运，因为他们回头的时候，总发现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

    于是一错再错。

    “好了，这里的事情你就少操点心吧，到时候再抢了人家大堂经理的饭碗。正好蓝那边也开始化妆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啊？”

    “好啊~妈，我们的礼服也都在那呢。婚礼十一点开始，我们也是时候去换了。”姜意说完，挽着刀佳人的手臂，两个人并肩就往顶层去，“十点钟，我和您得在门口迎人了啊！”

    到顶楼套房的时候，欧七守在门口。

    他已经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服，鬓角的胡茬打理了些，精神许多。但是印清的颜色还留了一圈，成熟男人的气质依旧耀眼。完美的身材，完美的脸部线条。两手插/在兜里，神色正经。

    姜意和刀佳人一时间都看傻了。

    从前见面的时候，就了解欧七帅，也私底下多次的夸过他。但是他的帅是冷的，或者换个词，叫“禁/欲”。女人看见的第一眼是不自觉往后倒退的，是瞬间心中的爱意被压下来的感觉。

    这次，是火热的。

    “妈。”他嘴甜。改口倒是快，“刀蓝在里面换衣服，把我赶了出来。”

    明明话语委屈，可说出来的态度却不委屈。

    刀佳人和姜意对视一眼，转头盯着他笑：“白捡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说实话，欧七是符合丈母娘的审美的。

    剑眉冷锋，棱角分明。稍稍生气的时候，皱眉硬汉的样子是勾人的。

    “你们进去吧。我在门口等着。”欧七退了一步侧身给她们让路。

    “你也别在这儿等着了，下去迎接客人吧。都是舞蹈团的一些老前辈，你给刀蓝当助理的时候，还见过一些。还有和我们刀家有来往的一些亲朋好友。反正早晚你得认识。主动去迎接，很礼貌，他们会喜欢你的。”

    欧七没想到。有些慌神：“妈，这……”并不是他不想礼貌招呼，只是他怕自己不行。这么多年了，一直独身一人。并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亲近人家长里短，也不擅长应付那样的场面，到时候招待不周，薄了人家的面子反而不礼貌了。

    这时，套房的门突然开了，刀蓝裹着条浴巾蹦跶出来：“咦~妈，姜意？你们怎么上来了？下面粗活儿谁干啊？”

    刀佳人和姜意满脸黑线！what？我们就是个干粗活的？

    “嘿~你个死丫头……”刀佳人伸手过来佯装要打她。

    刀蓝急忙拉着欧七的手又冲进了房间里，临了关门之前：“妈，我有些话要私下问七哥，你们不方便听，先下去吧。”

    说完还没等门口的两个人有反应，她就自顾自的又把门关上了。

    “我……”话如鱼刺哽在吼。

    以前要是被刀蓝这么对待，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校长任性惯了。可等她变得善解人意之后吧，冷不丁的再这么不礼貌一下，还真是……

    让人火大。

    突然，门又开了：“哦，对了，妈！你们的礼服，我让化妆师拿到对面的单间了。你们就去那边换吧。”

    “你……”

    “啪”眼前的门又被她甩上了。

    优雅如刀佳人都恨不得撸撸袖子上前抽她了。

    “妈，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换衣服吧。难不成真跟她计较，把楼下的贵客扔在那里啊？”姜意赔笑，左右拽着她往对面的单间儿走。

    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宾客已经陆续到了。

    左老爷子一家来得也很早。身后跟着左阳的父母，顺带着连于家一家也跟着来了。本来于家和左家轧着亲，于尔凡又是刀蓝最好的朋友，这次还是充当重要的伴娘。跟着一起来无可厚非。

    左阳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白礼服，优雅高贵如王子一般跟在左家声势浩大的队伍最后。

    “左老爷子，您来这么早啊！”刀佳人紧忙迎了上来。

    “我可是把蓝蓝当成亲孙女一样，既然是亲孙女儿的婚礼，我当然不能迟到啊~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一大群的人乐呵呵的张嘴赔笑道：“是啊，是啊。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那左老爷子里面坐，你看我这女儿第一次结婚，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可得体谅啊！”

    说完，场面冷了好一会儿。

    刀佳人愣愣才反应过来：“哎，瞧我这话说的。第一次结，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

    左老爷子笑了，众人又乐呵呵的跟着赔笑。

    一群人前前后后簇拥着走了进去。

    十点四十左右的时候，邀请的宾客就差不多齐了。于尔凡穿着礼服，在会场上到处晃悠着找人。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别说是新郎新娘的人影都没见着，就连伴郎都不知道是谁。没办法，临时只好把张棋塞了进来，充数……总不可能找左阳吧。

    两个人跟在刀佳人的后面，不住的问：“刀蓝在哪里？刀蓝在哪里？”

    伴郎伴娘是要跟在新郎新娘的后面的啊！要接捧花的啊！

    刀佳人也派人去顶楼套房催了好几遍了，提醒时间就快到了。

    就在她们急的手足无措，准备亲自上去叫人的时候。

    会场内突然想起了轻柔的音乐。堂内的灯光一瞬间全数拉掉。一盏追光自上而下。

    整个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空中散落零星花瓣。

    众人抬头看去。当视线适应了光线，他们终于在光源的尽头看见了一抹倩丽的身影，款曲而来。缓缓落下。

    慢慢的，追光灯慢慢暗掉。

    自上而来的身影也逐渐有了轮廓。她身上的婚纱像是萤萤火虫编织而成，盈弱的光在追光灯渐灭之后，成了会场唯一的光源。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

    如果有人问，天使是什么样子。能想象到的最美的天使也不过这个样子。

    婚纱抹胸，腰间被百褶收住，下面蓬松散开，长过脚踝，如瀑布一样倾洒而下。正好刀蓝的长发没有盘起，两者相得益彰，一银一墨。

    她身上的萤光点点随着微弱的气流起伏颤动。幅度很小很可爱。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被身上的萤火照亮，像是被抹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她高贵冷艳的像是童话里还未睡醒的美人。

    欧景从红地毯上缓缓走来。慢慢走进大家的视野里，走进光源里。凌空把手伸给了乘风而来的人。

    就在宾客们因震撼感动鼓掌的一刻，时间凝固了。

    即将落地的睡美人滞留在了空中。

    一切被瞬间冰封。

    随后，博士熟悉亲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萤火纱？这可是你父亲为了迎娶你的母亲，亲手发明的一种纱织。老七，给这个孩子穿？你是认真的么？”

    他皱着眉头，看盈弱光源下的人。

    只见欧景侧身，淡淡吐了口气，白雾在光下显得孤寂。可他却在微笑：“我等你很久了，博士。”

    第四十九章 伴郎

    这种萤火纱是在模拟大自然中萤火虫发光时的样子，丝线与丝线交织在一起的地方忽明忽暗，银色冷光，又极称肤色。

    曾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婚纱。

    浴火不化，所以才会在那场浩劫中，完整的保存下来。

    而现在，欧七居然用这件婚纱……martin博士眉心一皱，这孩子是下定了决心的。

    “你故意让小六把请柬给我，难道不就是想让我亲自到现场来看看你们？欧七，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你逼着在介质压缩中穿越时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心疼老人啊！”他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和他玩笑。

    欧七不接他的茬：“时空监察局的人没有来么？”

    “你倒是直接。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么？”博士走上前来，大堂的灯都灭了，唯独萤火纱上的银色冷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欧七瞥了眼门外：“监察局的人没……”

    “欧七，别傻了，跟我回去吧。我实在不想在失去dy之后，又再次失去你！”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暂时还没有通知监察局的人，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流放异时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情，*和心灵上的煎熬，各中滋味，你以为真的是你们那些小情小爱就可以……”

    “博士，你现在就通知监察局的人吧。”欧七打断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martin的语调扬了上去。

    自从回飒族之变后，他满心都是愧疚。他和欧七的父亲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是知己。两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和追求。

    他们一起研究时空穿梭机的那段时间，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相互协作的效率……过去这么多年了，martin再也没有找到如欧七的父亲那般理解自己的人。再也没有找到酒逢知己千杯不醉的快感。

    可是到后来，他才得知，无论是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他都利用了欧风，或者说他成了时空局利用欧风的手段。在时空穿梭机终于研究完成的那一天，回飒族全数覆灭。

    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灵魂的知己，在大火里生生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就那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也是最不能自我饶恕的一件事情。

    而欧七，是他弥补的唯一办法，“我答应了你的父亲，要保护你。”

    这句话，潺潺细语。柔暖的似父亲一般。

    他这一生都献给了科学，献给了事业，献给了世界的文化遗产，连个孩子都不曾有过。可是，他从不觉得可惜，因为那十个为了时空文物局，为了文化遗产在外漂泊的高阶使，都是他的孩子，包括欧七。

    欧七扬眉冲他笑，是感谢。

    他当然知道。当年的时空局是答应了父亲让自己活下去。这期间二十多年，时空局在研究父亲留下的关于回飒族的资料的时候，曾多次动过要欧七充当研究素材的念头，都是martin博士拦下的。

    所以之后，欧七那么多年连时空文物局都不回了，博士也都是暗中默许。独立顶下上面的压力。

    博士爱护文物局的每一个人，每次任务结束问的第一句话都是平安么？

    “博士，谢谢你。为很多很多的事情，都谢谢你。我们十个高阶时空使都是被命运遗弃的人，都是孤儿，在这世界上都没有了牵绊，是你给了我们重生的意义。除了老五是我带回来的之外，文物局的每一个人都是您伸手从废墟里把我们解救了出来……我至今都记得您在化工污染源抱着年仅8岁的小六的时候，那时候小六因为误食被污染的水源，声带再也不能发声，全身的皮肤都因毒气的侵袭，溃烂不成型，……您毫不嫌弃抱着他，帮他檫身上的脓水时，轻声说了一句话……”

    欧七吐了口气，接着说：“说实话，博士，即使我的母亲在临死前嘱咐了我。但是我内心是恨得。恨时空局，恨时空局里所有的人，十几岁的我，恨不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场山崩地裂把整个时空文物局埋葬了……但是，因为你的那句话，我开始想学会了原谅。”

    博士反问他：“我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说，这世界上总有人会为恶，也总得有人愿意为他们赎罪。”

    ……

    寂静。

    博士有些愣愣的。以前他眼中的欧景，不，应该说所有人眼中的欧景总是冰冷刺骨，孤傲且决然一身的。他不和任何人谈感情，聊温情。更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看人的眼神，永远像是隔着沧海桑田的距离。

    现在变了。变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我居然还说过这种幼稚到骨子里的话”博士笑，“听老五和小六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不过，你真的变了。老七。”

    “幼稚的话，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说得。”欧七也笑，像是也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感到害羞了，“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变成这样的人。”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他瞥了一眼滞留在空中的女孩，看着现在的欧七，她应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对这个女孩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外婆已经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难道你想让她也和她的外婆一样？”

    才不会。

    欧七没办法，本来是想等监察局的人来了，一起解释的。他走近martin，把大厅的灯都打开了：“博士，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当年整个回飒族放弃反抗，就为了保我一人的性命？我的父亲母亲也许说得通，因为他们爱着我，希望我活下去。可是你有想过为什么整个回飒族没有一个人反对，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把博士问住了，他确实是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

    欧七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博士的手里：“因为我，是回飒族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第三代。”

    博士被他的话惊住了，愣愣地接过他手中的文件。

    欧七又接着解释：“这是当年母亲亲手交给我的。也是回飒族唯一对你们时空局隐瞒的一件事情。我们回飒人的基因早已衰竭。第二代彼此拥有回飒血统相互通婚之后，他们生下的孩子要不都是死婴，要不绝不会活过三岁。

    当时只有父亲母亲生下的我活过了三岁，并一直健康的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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