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就不打算相信一位风尘女子嘴里吐出的这类语句。
“请听我说,上将阁下……我知道人们很难相信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的誓言。可是我还是要以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以我对玛萨雷尔的爱情,向您发誓说,他这样做,我是不知道的。”
“可是,小姐,您总得靠什么维持生活吧?”
“我本来是不愿意对您说的,可是您现在逼我非说出来不可,先生;可是因为我非常看重玛萨雷尔父亲对我的看法,我就告诉您吧。自从我认识您的长子,为了不让我的爱情有片刻跟以往发生在我身边的所谓爱情有所相像,我当掉了或者卖掉了我的首饰、过于奢华的衣服、马车。您瞧吧,原来在您的脚下曾经有一块漂亮的帕米斯绒毯;还有您现在坐的椅子,早先也不是这样的便宜货;您的背后,本来是有一个比现在的那个大一倍的梳妆台的。您也清楚我曾经的那种风光,总不至于天真地认为我一向是这么朴素的人物吧。如果您怀疑这些家具的品质,那么可以请琉斯阁下来鉴定,听说他家一直都是经营木材生意的。”尤嘉丽丝骄傲地回答了古尔西的质疑。
看着古尔西默不作声,尤嘉丽丝觉得她已经留住了希望的尾巴,她需要再接再厉。于是她继续说道:“是的,我过去是个放荡的女人;是的,我有一个不光彩的过去。自从我和玛萨雷尔相爱后,为了不让他的家徽蒙羞,我真愿意流尽我最后一滴血。唉,不管别人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我总还是个良知未泯的人,我和别人一样渴望正常光明的生活;等您慢慢了解我以后,您会看出来的……是玛萨雷尔拯救了我——他从前爱我,现在还爱我。您是他的父亲,您应该跟他一样好心肠。我求您了,别对他说我的坏话;他会相信您的,因为他爱您;而我呢,我尊敬您,我也爱您,因为您是他的父亲。”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太鲁莽了。我以前不了解您,因此不能预见到我现在在您身上发现的所有这些高尚的品质。我来的时候非常生气。玛萨雷尔一直都不是我宠爱的孩子,当听说他处于如此糟糕的境地,我更是有气不打一出来。急于想通过使他摆脱这状况来弥补我以往对他缺失的责任,因此也错怪您,夫人。”古尔西垂下了头。
“感谢您的赞美,上将阁下,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尤嘉丽丝觉得自己成功了。
“那么,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呢,夫人?求您做一件能用来证明您对玛萨雷尔的爱情的最最有力的证据。”古尔西转变了话题。
“不,求您不要这么说。”尤嘉丽丝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我知道您要求我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但求您不要说出来。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不再有什么额外的奢望。”
古尔西没有理睬的她的哀求,他兀自地说道:“我的女儿——阿鲁迪娜您是熟悉的,还有我所疼爱的次子——阿鲁贝利希您也是知道的。我的这双儿女很快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这也许您也听说过。他俩所选择的对象,他们的家世都是清清白白,他们都是法伦西军人的后裔。所以,理所应当他们有权利要求联姻对象的家世也和他们的一样清白……”
“不,不——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尤嘉丽丝哭倒在爱人父亲的脚边。
古尔西徒劳地扶了她一把,然后继续道:“不管您在玛萨雷尔的眼中是多么的纯洁,而且由于您刚才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我也认为您对玛萨雷尔的爱情是纯洁的。可是在社会上其他人的眼里,您却并不纯洁,他们将永远看到的是您的过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拒之门外。我未来的亲家们已经对此事有所耳闻了,他们已经相信了外界对您和玛萨雷尔的种种传言,他们威胁如果玛萨雷尔不在此事上给他们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那么他们将宣布退婚。您想想吧,阿鲁贝利希您或许不关心;但您想想阿鲁迪娜吧,她是多么地爱自己的未婚夫,她也和您相处得不错。您当真忍心看到她所憧憬的美好未来,就这么被您亲手葬送掉吗?”
尤嘉丽丝软弱地坐在地上。良久,她突然似乎是看见了另外的希望,急切地抓住古尔西的手,跪在他面前说道:“是的,我懂您的心思。您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要离开卡乌内斯库,我会暂时和玛萨雷尔分别一段时间。离别是痛苦的,但是我愿意为您和玛萨雷尔这么做,为了不让您对我有任何抱怨……而且久别重逢的喜悦会使我忘掉离别时的忧伤。您总会允许他偶尔给我写写信吧。一直到您的亲家淡忘掉这件事以后……”
尤嘉丽丝真诚地望着古尔西,世间大概再没有比此时她的眼神更天真无暇的了。
“请听我好好说,孩子。该做的事我们还是一下子做干净;暂时的别离是不够的。”古尔西冷酷无情地打碎了尤嘉丽丝最后的幻想。
“您是要我和玛萨雷尔一刀两断!?”
“必须这样做。”
“这——绝对办不到!”尤嘉丽丝激动得重新站了起来,“我们相爱有多深,您难道不知道吗?我没有朋友,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您难道不知道吗?我的过去,玛萨雷尔已经原谅我了,那时候他发誓对我说他会代替这一切,我也就把我的整个生命交给了他,您难道不知道吗?离开玛萨雷尔?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还痛快些。”
“好啦,好啦,安静点吧。别说得太过分了……您还年轻,您还很漂亮,不是吗?我向您要求的那种牺牲是非常大的,这我知道,可是您却非这样做不可。请听我说,您认识玛萨雷尔才三个月,而您说您爱他!可是这么短时间的爱情是没有权利毁掉一个人前途的。如果您还跟他呆在一起,我儿子的整个前途就要被您毁了!您能肯定这种爱情是永恒的吗?您是不是已经发现被欺骗了呢?如果有一天,您突然发现您并不爱我的长子,您是不是再爱另外一个人,这样就太迟了。尤嘉丽丝小姐,请您原谅,可是过去的事情使我有权作这些猜想。”
“这决不可能,上将阁下,我以前从没没像现在这般享受到爱情的美好。玛萨雷尔是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是诸神垂怜我这个曾经污浊的女人。如果这次我放手,以后上天就再也不会这般眷顾我这样的人了。”
“算了吧,”古尔西有些不耐烦了,“您和我长子的相识,我也是很清楚的。那天,您那高尚的爱情被琉斯阁下拒绝了吧。然后,攀不上高枝的您,就把目光瞄准了路见不平的玛萨雷尔,不是吗?一个年轻的法伦西军官,虽然比不上宰相大人,但也是不错的替代品,不是吗?”
尤嘉丽丝吃惊地后退了几步,她绝望地摇着头,“这是多么无耻的污蔑啊,您,一个有权有势的上流社会的人物。居然屈尊用如此荒唐的言辞,来诬蔑一个可怜无助的女人,一个只不过想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
“好了,夫人。该说的我也已经都说了,反正玛萨雷尔是不可能继续和您在一起的了。您收起您那套把戏吧,您可以在外省找到很多愿意娶您的富翁,不是吗?听我的话,离开卡乌内斯库吧,说不定别的地方正有别的爱情在等着您呐。”古尔西说着站起身来。
“我这就告辞,再见!”
“再见!接待您真是我应该后悔的事。”尤嘉丽丝再也不想忍耐了。
送走古尔西后,尤嘉丽丝瞬间由于绝望而导致的愤怒立刻消失了,连带愤怒一起消失的还有她那不多的精力。她颓然地坐回窗边,拿起写给玛萨雷尔的信,看了一便又一便。突然,她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是含着泪的笑,疯狂的笑声随着发出者体力的消耗慢慢地转变成支离破碎的抽泣。
我是多么地可笑啊,尤嘉丽丝暗想到,居然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接纳我,其实从索格兰德的态度上我就可以知道了。太可笑了,第一次索格兰德就已经让我碰得头破血流了。我却不知悔改,第二次向那冰冷坚硬的墙上撞去。呵呵……真是活该啊。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对,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我要报复,报复这个虚伪的国家,这些虚伪的人。让你们知道即使被你们看轻的人,你们眼里的下贱货色,也会让你们付出足够的代价。我的每一滴眼泪,都要你们一个人的血来抵偿。
玛萨雷尔啊,我的爱人,不是我不够爱你,也不是你不够爱我。要追究责任的话,就责怪那世俗的偏见吧。我和你的梦终于到了该醒的时候了,诸神把你带进我的世界,原来根本就是为了毁灭我。你不是我的救赎,永远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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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话 好胃口的女皇
相对于北方邻居那严酷的冬季,玛撒利亚平原上的气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多情了。今年依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寒流能够越过阿卑尔和巴多两座山脉,所以当法伦西人早就习以为常的小雪光顾修拉萨时,着实让饱食终日的贵族们欣喜了一番;相反城市的底层却对此拧紧了还没舒展的眉头。
爱榭丽宫的一间屋子中,玛斯塔尔的统治者正矗立在窗边,专注地观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慢慢地飘落到她的花园中。房间被燃烧得正旺的火炉烘得暖暖的。
“陛下,当心着凉,快把这披上吧。”珂塞特从身后送上了柔软的狐皮披肩。
“谢谢,”希格拉妮接过近卫官的关心,“房间里已经很暖和了。”
“可是陛下已经有小宝宝了,一点也不能疏忽啊。”
希格拉妮闻言,左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小腹已经有些隆起了。隔着肚皮,希格拉妮也仿佛能感受到新生命的活力。她低头看了一眼,稍稍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然后抬起头重新望向窗外的雪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索格兰德啊,你并不知道吧,我现在正孕育着我们的孩子。这是你我的血脉,是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孩子现在在我身体里也仅仅只有三个月,我却迫切地期待着他的出生。不知道他的那个部分会像你,那个部分会像我。我希望他的眼睛能像你,那令人沉沦的紫水晶般的眸子。最好不要像我,那他就不用背负海涅尔家的一切,可以更加自由地享受他的未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至少我希望是个男孩,一个继承你一切优点的男孩,我可以自私地把他当成你的影子,让我能遏制住对你的思念。
“陛下……”珂塞特唤回了女皇的注意力。
“恩?有什么事吗?”
“阿塔兰忒回来了,就在外面。”
“快让她进来。”希格拉妮说着,整理了一下披肩,坐到屋中的躺椅上。
女皇最信任的近卫官之一——阿塔兰忒戈蒂埃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她将外套和手套脱下交给侍从,从容地向希格拉妮欠身行礼,“陛下,我回来了。”
“你辛苦了,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为止,叛军还是在和我们相持于——维苏威一线。”
和维苏威是玛斯塔尔中部的两个郡,当地最有名的东西就是火山和温泉这两样。由于受火山的影响,所以气候明显要比在它们北面的几个郡县要潮热。同样因为火山所引起的地壳运动,又使得这里的丘陵遍地,地势起伏很大。历来这一线都被认为是玛斯塔尔南北的分解线,当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多年前,海涅尔王朝的创始者——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就是在这里击败了他最大的对手——查尔斯格里菲斯的十万大军,从而奠定了海涅尔王朝三百四十四年的基业。
“对方的主将是谁?”
“是卡尔洛·安切洛蒂伯爵。”
“哦?那个老人还能上战场?真是让罗西侯爵走运了。”希格拉妮开始享用起厨师为她准备的午茶了,这段时间以来她的食量有了明显的增加。和某些准妈妈不同,希格拉妮似乎一点也不替自己未来的身材担心,肆无忌惮地将富有营养的美食一扫而空。
卡尔洛·安切洛蒂伯爵,现年估计也该有70了,他是上一任的西方军统帅。以滴水不漏的防守而闻名于大陆,无论是构建工事或依托城池的死守,还是在平原上仰仗严密的布阵的坚守,都可以让任何犀利的攻势化为乌有。当然,这位老将并不是很精通骑兵的使用,但他却能有效地遏制对方的骑兵战术。对于这一点,帕米斯的几位老资格的万骑长都有体会。
“前线的情况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一定双方各自在要道上相距不足一加路(5公里)的地方构建工事,然后海斯会挑几个嗓门大天天用不堪入耳的言辞侮辱对方的家庭成员。”
“大致就是这样了。”阿塔兰忒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让他去吧,他很快就会发现南方人虽然做的事很差劲,但涵养功夫却是帝国一流的。阿塔兰忒,你不用替他不好意思。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现在想反悔也来得及。除非……”希格拉妮优雅地咬了一口蛋糕。
“除非什么,陛下?”珂塞特问道。
“除非阿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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