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圣岛中最茂密的地方,也是最令普通人感到压抑与困倦并最令绿法师感到酣畅与兴奋的地方。
脚踝酸痛有一阵子了,墨林刚打算抱怨,就见以诺止住脚步并朝西方望去。
在目光交接的一瞬间,他立刻因那古老的魔力而入迷。毫无疑问,站在那几束明亮的光线中,浑身散发着强烈生命力的生物正是圣岛之王——千年神鹿。它那对分了数百个叉的巨大的角犹如虬曲着向上生长的枝丫,满是岁月的痕迹,以诺的搭档碧翠丝受吸引而叽叽喳喳地飞到那上面。
“它的角从未脱落过吗?”墨林激动地问。
“它跟其他牡鹿一样,每年都会脱角。”以诺回答道,“繁荣诞生于生与死的交替之中。”
“此前我未曾与它见过面。”
“毕竟它过着超然避世的生活。”
“这意味着我即将获得崭新的力量?”
“神鹿能使你奔如疾风,你确定要接受它的馈赠吗?如今你即将踏上历险之旅,可能在世界各地见识到各种与神鹿迥然相异的灵兽,它们各有千秋,你不是非得现在就做出决定,毕竟此乃一生仅有一次的选择。”
圣湖中有智慧的鳟鱼,森林深处还有勇猛的野猪,可他唯独偏爱神鹿。第一次见以诺变身为鹿时,他便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决定。“我确定,我愿接受神鹿的恩赐!”
“那么去吧,只要你能得到它的认可,契约便会缔结。”
墨林心潮澎湃地向圣岛之王走去,思绪已被喜悦之情冲得混乱,心中似乎除激动外,不再留有其他杂念。到了神鹿跟前,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注视它的眼睛,仔细观察其中闪烁着的古老、庞杂而又深刻的经验;他闻它的味道,满足地吸着自然生灵的原始气息;他抚摸它的皮毛,忽然热泪盈眶,不知脑海中为何会涌现出“父亲”一词。
一种越来越轻松的感觉正在他身上有节奏地蔓延着……
“神鹿已经回应了你的内心。”以诺说。
墨林睁开眼睛,又因一群通体绿油油的魔力灵体而心潮起伏。它们是魔力的具象化,也是魔力繁荣的象征。这些小家伙只有拳头大小,轮廓像人,嘴巴和眼睛不过是三个颜色更深的凹陷。它们有的站在树枝上,有的坐在神鹿身上,有的悬浮在半空,有的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和以诺,有的在跟伙伴嬉戏,还有的在不停舞动身体。就连活力编织者上也有些小家伙探出了脑袋。“从来没有哪次如此多的魔灵同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以前一次能见两三个都不得了。为何现在有这么多同时现身?”
“或许它们知道了你是谁。”
“我是墨林,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他逗趣地说,以诺似乎弦外有音。千年神鹿转身离开,不久后便消失在树林深处,之后魔灵也陆陆续续遁藏。
“试试你的新力量吧。”以诺说。
魔力乃是无处不在的大自然的能量,既包含宇宙中最原始的光明与暗影之力,也囊括跟这颗星球同样古老的元素之力,还有生命创成之际便产生的生与死的力量;魔法则是对魔力的汲取、分解与塑建,意志力使其强大,想象力为其造型。墨林试着激发崭新的力量,体内涌动起一股陌生洪流。
肌肉开始伸展和收缩,内脏似乎要破腹而出,骨骼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他仿佛就快骨肉分离。
难道我失败了?马上就要死掉了?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又密又长的体毛不断生长……
这股流动已然缓和,似乎他的身体已对此有了适应性。“变化已经结束了?”墨林问。
以诺点头。
墨林发现自己变成了鹿人,而不是鹿。“这怎么回事?”
“等你能够做到把自己的头发变化为树藤的时候,也就能够做到完全变身成为一头鹿了。”
他在心中发出了一阵冰冷的呐喊,非人非鹿的形象可真是太与众不同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展示。“看来我还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做到真正的易形。”尽管他想让自己高兴起来,但语气很明显是失落的。
“你现在能够易形为兽人,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并非每名生灵法师在接受了灵兽的力量后,都会像你这样安稳。有些人的魔力会紊乱,严重的甚至导致一生再也无法使用魔法,还有人残疾了甚至死掉了。兽人有兽人的好处,在让身体变灵敏的同时又保留了言语的能力。在不少情况下,这种形态乃是更优选择。”
“每次易形都会产生强烈的痛楚吗?”
“熟练后会减轻许多,变化速度也会有质的飞跃。待你达到了我的水平,易形时就几乎不会感到任何不适,甚至变化过程也就只需几下心跳的时间。”
不经意间,墨林飞速抖动起身体,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他转了几圈,身体轻盈得不得了。
不久后他们师徒二人便起身前往湖畔。一路上,他始终保持着兽人形态,脚部的酸痛感已在不知不觉中冰消瓦解。上船后,他对着湖面看了良久,终于被自己的丑态逗乐,忽然“呦呦”叫起来。他立刻闭紧嘴巴,脸上火辣辣,不好意思回头看以诺和船夫,身体僵硬如木。尴尬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缓解后,墨林才终于动了动来调整姿势。小船靠岸的时候,他的身体已复原如初,下船后他发现骑士罗纳尔多和他的两名扈从正在不远处等候。
“我已托人以神树之木为你做一根法杖。”
墨林心头同时生出一股暖意与一股凉意,而后一下扑到老人怀中,泪水往下直落,这还是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首次远离他的视线。
“最后一件事,切记易形的风险。”说完,以诺便驾马离去。
“祝您一路平安。”墨林大喊道,此时他对自己阴柔而不够响亮的声音更加懊恼。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他心里出现了一种异常遥远的感觉,远到他似乎再也够不着那个银发老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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