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了, 剩陈路周坐在位子上。     “喝酒吗？不喝我拿走了。”     酒水不够，有人过来看陈路周桌上还有一瓶没开的酒，拿走。     没等说话, 小胖哥在一旁剥着开心果，粗枝大叶地『插』了句，“这酒好像是睿军那个女生的，她还没喝，你们先拿走吧。”     “行, 等会你跟她说一声。”态度也虚与委蛇, 是那人转身要走。     “等会儿, 放着。”陈路周头也没抬说。低着头在手机上回信息，鸭舌帽沿压得低, 过来拿酒那学没第一间认出来，只觉这人穿衣风格像陈路周，但今天好像没来, 所以悄无声息地打量好一会儿，小胖哥神态自若，悠悠地出言提醒, “别瞅了, 是你哥。”     陈路周占了身份证的便宜，比班里大多数学都大, 加上绩又牛。所以有些学直接叫哥。但学都知道陈路周不喝酒, 大帅哥自律, 要脸。不抽烟不喝酒，还挺绅士，是开始耍无赖说：“不是我要啊，是女生她们酒不够分。老板说我们人太多, 库存都喝完了。现在派人出去买，得加钱。”     陈路周这才从手机上抬头，『露』出帽檐下那双无谓的眼睛，黑夜里像被水里浸过黑亮黑亮，无动衷地看着说：“这边也有女生，你让班长自己办法，她的酒，你还是别动。”     “我要去找班长控诉你，你这个家伙胳膊肘往外拐。”那人气赳赳走了。     陈路周日常被骂，都习惯了。自从建议导主任以后巡逻带上拳击手套之后，走哪都能听到艺术班的人变着花样的骂。反正天天不做人，不在乎这最后一天。     一旁小胖哥突然幽幽地开口，叫绰号，“草，我真替你担心，你不是最怕传绯闻吗？”     陈路周确实在学校挺会跟女生保持距离的，为这种长相，只要稍微长得漂亮一点的女生走一起，立马有人传俩在一起了。陈路周初中领过不管校风多严谨的学校，传八卦的速度照旧惊人。     学都知道，不然刚才女班长听到别人打趣也不会下意识澄清，为陈路周这人拽，要传到耳朵里，是绝对绝对会主动跟她保持距离的。所以小胖也领过陈路周的辟谣速度堪比神舟发『射』。     陈路周嗯了声，低着头还在给徐栀发微信，“然后？”     cr：「还不过来？人都散了。」     小胖哥四下环顾一圈，看徐栀有没有回来，凑过去在陈路周耳边耐人寻味地说：“你刚来可能没看见，睿军这女生吧，长得跟咱们学校艺术班的女生一样，超级漂亮，而且腰细腿长，胸还别大。”     “你看人家了？”     “……瞄了两眼，”小胖哥啧啧地说，满眼的意犹未尽，“长太漂亮了，没敢细看——”话音未落，也许是电光石火间，也许是有那么一两秒的空余，感觉自己整个人猛然一抖，连人带凳子，被人猝不及防地横踢出半米，“……陈路周，你踹我干嘛？”     侧坐回去，低头看着手机，将运动服的拉链敞开来，『露』出里面的t恤宽阔横直的胸膛。压低了帽檐，半张脸全挡住，依稀能看见下颚线冷淡地绷着，不着三不着两地慢悠悠回了一句，“——哦，有只老鼠，刚从你凳子底下窜过去。”     “是吗？”小胖哥将信将疑。     “……我从来不骗人。”陈路周脸皮挺厚地说。     “对，你一般能坑都直接坑。”     突然，手机一震一震。那边回过来。     徐栀：「不能你过来？」     cr：「不是我不过来，是你信不信，我现在一站起来，你这瓶酒保不住了。」     这条消息一出去，陈路周看见徐栀收了手机准备过来了，是挺不是滋味地又发了一条过去。     cr：「我还不如一瓶百威是吧？徐大建筑师。」     徐栀一边走一边回。     徐栀：「我去看看烧烤好了没，你要不干脆找把锁，把自己锁在椅子上。陈大诗人。」     陈路周看完消息下一秒，看见徐栀直接脚步一转，去了帐篷那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cr：「玩不过你。」     不过陈路周也没敢站起来，怕自己一走，徐栀的酒被人拿走了。们班的人太了解，都是各县市大状元招进来的，参加过数也数不清的竞赛，见过的大牛没一箩筐，也有一打。所以从来也不会拿谁放在眼里，徐栀要早点说她今天参加录制，多少也能交代两句，哪能让人这么对待。     身边人来了又走，流水似的换了一波又一波，也没人能叫动。陈路周真跟这把椅子锁了，后来李科过来叫去玩狼人杀，也没答应，四平八稳地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仰着脑袋看李科，帽檐下那双眼睛里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你们不叫那两位朋友一起玩吗？你现在外交能好像不行啊，科科。”     陈路周很少这么叫，俩之间一般都是科神或者路草称呼。这种亲呢的叠字吧，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徐栀杨一景坐在bbq 的帐篷旁边，bbq这边都是女生，个女生已开始玩起了游戏，徐栀杨一景很荣幸没被遗弃，女生很热情，无论做什么都把俩算上，烤东西都会问一下俩要不要，甚至还有女生主动过来加徐栀微信，说过天可以查录取情况了，如果被录取了，可以互相通知一下，开学大家一起订票过去，们还有个a大的校友群，都提前拉好了，让徐栀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候通知她一声，到候拉她进群。还有女生夸她长得真漂亮，好看得像个洋娃娃一样，以后去了a大，追她的男生肯定从寝室楼下排到校门口了。让她千万别急着交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挑一挑。     杨一景还在一旁懵懵懂懂的搭腔，“你们上大学一定会谈恋爱吗？”     “不一定，但是遇到喜欢的，肯定会谈了吧，不会像中一样，只能搞搞暗恋。”     “你们班没有人谈过恋爱吗？”徐栀好奇问。     “那肯定有，”女生小声地给们八卦，“其实我们科神谈过，那个女生一开始也是我们班的，后来为我们班的课程强度太大，她没跟上，二退出了，去了普通实验班，两个人分手了，所以说异国恋，异地恋，这些都不靠谱。”     杨一景：“你们班暗恋陈路周的应该很多吧？”     “还好啦哈哈哈，”女生开始打哈哈，补了句，“外班比较多，反正一下课属我们班的走廊最拥堵，都是借着来找人看的。其实平还算低调，尤其是一刚入学的候，大家都不知道是保送进来的，没参加中考也没绩，后来听说爸爸很有钱，还以为是花钱买进来的，后来花钱进我们这个班不是找虐么，所以第一次期中考试，大家都别期待，到底是什么水平。”     杨一景听得好入神，不看一眼那个哪哪都挑不出『毛』病的人正靠在椅子上跟李科聊天，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李科的眼神也不若有所思的朝们这边瞄过来。能被省状元这么深沉的凝视，弄得杨一景以为自己脸上沾东西，不茫然地拿手搓一下脸。     徐栀的是，她初中好好读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这个班，可能『性』很小，县市状元还真不好考。     “然后呢？”     “然后是断层第一，拉了第二名也是我们科神，近二十分。科神兴奋了，说这么多年没遇到过一个像样的。陈路周算一个。”     杨一景啃着鸡爪，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这是学神的世界。我要是被人拉了二十分，我直接备受打击，当鸵鸟了。”     话音刚落，玩游戏那边的女生突然开始起哄，人看过去，才发现是李科陈路周过来了，陈路周手上还拎着一听酒，也没开，也不喝，走哪都带着。     两人从草坪餐桌那边走过来，似乎还在聊着，有一搭没一搭，陈路周单手揣在兜里，大概是怕踩到狗屎，所以走过来的候，一直低着头，在看草坪。这么看，李科比还瘦，骨头架子披着皮的感觉，是那种风一吹，衬衫吹在身上都能清晰看见肋骨印的排骨身材。陈路周个，肩宽腰瘦，后背挺阔，敞着的运动服下应该铺着一层薄薄的肌理，有而劲瘦，匀称到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被抱在怀里应该很有安全感。     帐篷这边有人点燃了篝火，徐栀刚巧杨一景还有一个女生坐在篝火边上，摇曳的光火似乎要将那人晕化了，身影变得柔软而炙热，宛如一片被太阳炙烤过的云，遥不可及，让人触『摸』。     见朝自己走过来，但徐栀可能跟陈路周的法有出入。陈路周介绍这些人给她认识，徐栀懂什么意思，以后上了a大都是学，但徐栀说白了，这个学霸圈对她可有可无的，真去了北京，多半也不见得会联系。她不把自己跟的关系变得这么复杂，一旦牵扯到朋友圈，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以后还真的不跟们出来聚餐，然后听们鹤唳华亭地怀念过去那些跟有关的校园光吗？存在感这么强，学们之间的闲谈能少得了吗？     这不是招人吗，然后呢？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说不定还如沐春风的交起了女朋友，压根都忘了三暑假这一段了吧。光是这样，徐栀都觉得自己大学四年被渣男套牢了。     是，在陈路周即将越过篝火旁走她，徐栀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问杨一景，“我去烤香菇，你还吃吗？”     陈路周脚步一顿，拎着啤酒的手指节微微紧了下，看着昏黄的篝火里那道影子，纤瘦挑，腰确实很细，从旁边们班女生身边走过去的候，那女生还『摸』了下，发出一声余味无穷的感叹，“徐栀，你怎么这么瘦啊。”     她站在烧烤架旁，低着头心无旁骛地在刷辣椒酱孜然，表情很诚恳：“我每天都跳绳，你可以试试，坚持一周有效果，我初三的候大概一百一，坚持一年瘦到九十斤。”     “你现在多少斤？”     “刚好九十左右。”     “哇，体不过百，不是平胸是矮啊，你居然一样都没有，羡慕。”     “跳绳吧，比起跑步，跳绳更快。”     ……     bbq结束之后，有一场小烟火，是们班为李科这个省状元放的。李科直言受之有愧，说陈路周才是当之无愧的省状元，毕竟『裸』分全省最。陈路周都懒得搭理，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找了部电影看，这会儿坐在李科边上，整张桌子的正中间，跟徐栀隔了四五个人。     李科是全场唯一一个知道俩的关系的人了，突然站起来走到徐栀身边，对她彬彬有礼地说：“我跟你换个位置，刚刚杨一景学问我一个量子学的问题我还没跟解释完。”     陈路周听见，电影都没心思看了，直接锁屏扔在桌上，无语地白了眼自作主张的李科。     用你在那撮合。     听见那边挪动椅子的声音，陈路周也站起来，往外走。但没到，徐栀也是往外走，压根也没往那边去，估计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是在情急之下，不约而地选择了一条且唯一能去的路——厕所。     身后的学目瞪口呆一阵，纷纷开始肆无忌惮的脑补讨论，最后总结结论——     “说实话，陈路周这避嫌避得有点明显了，真的是洁身自好的典范啊！”     “徐栀这种确实应该避嫌，长得比艺术班的都好看了，弄不好是下一个谷妍。”     “我要是陈路周为谷妍那事儿，我都ptsd了，看见美女转头跑，咱们学校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谷妍单恋啊，但是当为谷妍刚艺考第一热度很大嘛，网友都不信，我们还在帖子底下跟们吵起来了，非说陈路周长得是一张渣男脸。主要是咱们跟每□□夕相处的，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别人不清不楚的。”     **     厕所在酒店后山，为们没有住宿，酒店让们绕行去后山的公厕。徐栀跟在陈路周后面走，见大步流星地穿过酒店大堂，人又新拢入夜『色』里，月光将前面那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越走越慢，徐栀慢吞吞地盯着地面走，那抹斜长利落的黑影一寸寸地离她越来越近，好像『潮』涨『潮』落那海浪，马上要没过她的脚踝，最后，索『性』干脆停下来，徐栀来不及手脚，直接一脚踩在的影子上。仿佛心里那浪啪一下打在她的脚上，温润的海水细腻地刮过她每一寸鲜活的肌肤。     “踩我影子了你。”站着没动，回头说。     徐栀叹口气，让着，“那我走前面，”半晌，了，回头认真说：“那你别踩我影子。”     “……”     徐栀上完厕所出来，陈路周还是刚刚进去那个姿势靠在对面的路灯下，整个人仿佛被黑夜拉长，显得格外的清瘦利落。徐栀怀疑压根都没进去，是走过去问，“你还回去吗？”     “你有地方去？”陈路周抱着胳膊，低头看她。     “我刚看后山有个小坡可以看烟火，”徐栀看了眼手机的间，“不是八点半有烟火吗？”     后山的小坡上除了有烟火，还有数不清的蚊蝇，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徐栀发现陈路周手上被叮了好个包，她突然起第一次见那天，在三复习楼的楼道口里，丢着各种牌子、用过没用过的电蚊香，当她觉得这男生不太好伺候。『性』格挑剔的很。     徐栀看手上蚊子包越来越多，忍不住说：“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叮下去，我怕你的手肿猪蹄了。”     刚要站起来，陈路周给她拖回来，“在这看吧，人少，安静。”     “真没事？”     “嗯，”陈路周没太当回事，两人并排坐在草坪上，陈路周抻着一条腿，一条腿曲着，两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星空，然后漫不心地问了句，“像不像看流星那晚？”     “有点，不过那晚的星空比现在好看，我真得建议傅叔多开放个观星点，肯定能赚钱。”     陈路周冷冷地瞥她一眼，“你干脆报金融系吧？啊？多会算啊。”     破坏氛围一把好手。     “倒也是个主意，”徐栀反唇相讥，“你要不上个国防电子科技？保密工作一流。”     陈路周噗嗤笑出声，懒洋洋地说：“我妈说我以前阴阳怪气第一名，我现在发现，你才是第一名。”     “不，我爸说我从小是阳奉阴违第一名。”徐栀纠正。     陈路周没搭理她，抬起一只手看了眼手表间，神情松散，“还有五分钟烟火开始了，你先听我解释，还是先看烟火？”     “解释不用了，咱俩也不是什么别的关系，我只是现在反应过来，为什么你能这么自信，确实，陈路周，你应该的。”     “行吧，那你解释一下。”     徐栀：？     陈路周冷笑着说，把手从后面收回来，弓着背盘腿坐在草坪上，视线转而侧落在她的脸上，“刚绕开是什么意思，我这么见不得人？”     “我只是不咱们之间的社交太复杂，你懂吧？”徐栀老实说。     “什么叫不咱们之间的社交复杂？”     徐栀记得那晚的夜空很干净，没颗星星。她觉得陈路周的手机应该出问题了，烟火并不是在五分钟之后炸开的，而是她说完的下一秒，突然在天边轰然炸开一道光，无数绚烂的星火从头顶携风带雨的降落，势如破竹，满目光火，耳边接二连三的响起“砰砰砰”，令人振聋发聩，胸腔微微一热。     人群的尖叫声欢呼声，很雀跃，此起彼伏的扬起，她隐约听见有人喊陈路周李科的名字，这场烟火本身是为俩放的。     徐栀看着的眼睛，眼里都是烟火映着热烈的光，她轻声说：“为小狗在摇尾巴。”     听见了吗，为小狗在摇尾巴，为你响起的欢呼声永远都不会停，庆宜的雨或许常年还会下，而我在沸腾的人海里——     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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