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提溜出来。
“看,有好东西。”我扬扬手里的布包,对玉儿显摆。
玉儿一脸惊诧,显然搞不懂我怎么就能从一个假山洞里掏出东西来。
这小宫女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呐。
我跳下假山,拍了拍裙摆,一把扯开那个布包,往里一掏。
掏出一个锦囊和一个油纸包,兴冲冲打开锦囊,倒出一根银鎏金的花丝嵌宝蝴蝶簪,小小的一只蝴蝶,翅膀上嵌了几个红玛瑙和碎松石,顶头两根胡须上还缀了两个碎珊瑚。虽然不值几个钱
,但做的很是别致有趣。这定然是京城那家集粹斋的师傅做的,沈玉飞这小子就是花花肠子多。
我捏着手里的银簪,笑得喜滋滋甜蜜蜜。
玉儿凑过来,看着我手里的簪子也露出喜爱的表情。
“呀,好有趣的簪子。”
“这是集粹斋的簪子,他们的花丝工艺可一点不必皇宫里的差呢。”我把簪子递给她看。
玉儿拿在手里端详,不住点头。
“确实不错,就是上头这些宝石零碎了些,像是下脚料做的。”
“去去去,什么下脚料做的。没见识。”我朝她撅撅嘴,拿起油纸包嗅了嗅。
好香啊,闻着味道挺熟悉。吸溜一下口水,急忙拆开。哇哈哈,是炊记的芝麻烧饼。嗯,这香味这色泽这手感,就是我最爱的芝麻烧饼。
“什么东西这么香?”玉儿也被这香味吸引,朝我看来。
“好东西。”我一把将她拽到假山背阴处,贼头贼脑四下探了探。
“给,这可是全京城最好吃的芝麻烧饼。”我扳了一半递过去,递到一半有觉得好像自己手里这块更小一些,急忙又收回来,把自己手里这块递过去。
玉儿皱着鼻子瞪我一眼。
“半个烧饼还这么舍不得,姑娘你哪里有半点侯门小姐的模样。”
“哎呀呀,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可想死这芝麻烧饼了。皇宫里的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反腻,何况也没给我吃什么山珍海味呀。”我嘴一撇,狠狠咬一口烧饼,使劲嚼起来。
“这山珍海味哪是给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吃的,都是主子们的享受。姑娘要是想吃,那只能挣个主子名分去。”玉儿吐我嘈,张开小莲口斯文邹邹的咬了口烧饼。
我哼一声,从她手里拿过那小银簪子,别开头。
去去去,什么挣个主子名分,本姑娘我可是有主了的。
掂量着手里的小簪子,嚼着芝麻烧饼,我的心呀,美得不得了。要夸夸我这个好夫婿,真是聪明伶俐体贴可人,长的是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哎呀呀,我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真是半夜睡觉都能笑醒了。
“姑娘你笑得怎么这么难看?一点也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玉儿又吐我嘈。
哼,本姑娘心情好,不和这没见识的小宫女计较。
“这簪子是不是姑娘的心上人留的?是不是就是那上午来的时候我们碰上的那群新入翰林的学士之一?我就瞧着姑娘上午那副别扭样子奇怪,原来是碰上了如意郎君。”
我别转身,靠着假山管自己吃烧饼。
“别害羞了,是哪一个?快给玉儿说说。”玉儿凑趣过来,手指在脸上比划比划。
“当然是最好看的哪一个咯。”我横她一眼,洋洋得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姑娘说好看未必真好看。我瞧着大概是那个脸好长跟马似的那个吧,上午他看着姑娘你老笑老笑的。”
“去去,谁马脸了,不是那个。”
“那是脸上有麻子的那个?”
“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你就瞧不见那个脸最白模样最好的那个?”我气的伸手打她。
“哦,原来是那个小白脸呀。嗯,模样到确实是顶好的,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可怎么就陪了姑娘你这猴子似的毛糙一个?”玉儿促狭糗我。
“去去,吃着我的烧饼还不吐出几句好的,看来你该打。”我一跺脚,把手里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扑过去要撕她的嘴。
玉儿身子一滑,笑着躲开。一边躲一边回头往脸颊上比划手指。
“羞羞羞,大姑娘想郎君,好没羞。”
“别说我,你们这些小宫女也不是天天绣着鸳鸯荷包,怎么?手里绣鸳鸯,心里想汉子。也没羞没羞。”我追过去一边打一边回嘴。
这小院子狭小不堪追打,不一会我和玉儿就撞作一团。女孩子家打闹不外乎就是呵痒痒掐手臂的,一会就笑的身子发软,气喘吁吁。
回味着嘴巴里香甜的烧饼,滋味真是不错。回想以前在家的时候,这炊记的烧饼我还非得刚出炉的火腿馅不吃,如今在皇宫里关了几个月,连冷烧饼都啃得我津津有味,回味无穷。真是此一
时彼一时也。
沈玉飞这般体贴可人,我岂能没有回礼?从怀里掏出那个亲手绣的春桃香囊,用布包包好了,小心翼翼塞回到山洞里。这可是我第一个绣成的东西,他见着了也好知道将来的老婆可是会针凿
的,别在嫌了。
心里甜蜜蜜的,跳下假山回头一看,玉儿已经歪在石凳上休憩。阳光从枝叶间洒落,稀疏的照耀在她身上,显得异样温柔。
我走过去,和她肩并肩坐在石凳上休憩,在这庞大精美的鸟笼子里偷得片刻闲。
“唉,姑娘你命真好。”玉儿仰头看了看高高的树顶,突然叹了口气。
“嗯?”我不解看她。
“你出身好,找的夫婿也好。我将来要是出了宫,能找到一个有你那良人一半好看的就该偷笑了。”玉儿低垂下脑袋,手里扯着帕子闷闷不乐。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我摇摇头不以为然。
“可总比找个五大三粗一脸麻子的好吧。”
“这倒是。不过长相还是次要的,对要紧的是能疼人,对人好才是真的好。”我说道。
“姑娘,你小小年纪咋知道这么多道道。”玉儿瞥我一眼,一脸狐疑。
“别不信,我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我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淘气包弟弟,我从小就跟着他们出去鬼混,见识不比寻常男人少。我那几个哥哥,一个个都是仪表人才,长得可好看,可好看
的男人呀心都野的很。东家的小姐西府的姨娘,他们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妹妹叫的殷勤,可全无半点真心。这些家伙,就好看一张脸,甜蜜两片唇,一点也不值得信赖。你以后瞧见这样的公子
哥,可千万要留神,别被骗了。”我一本正经的循循善诱。
玉儿噗呲一笑。
“姑娘你可真够能白扯的。”
“哎,我好心劝告,你还当我白扯。有我这么白扯自己哥哥的吗?这可都是句句金玉之言。你要不听,将来可别后悔。”
“好啦好啦,知道姑娘你一片好心,玉儿我先谢谢了。”玉儿朝我拱拱手,笑嘻嘻说道。
我哼一声,皱皱鼻子。
捻了捻手里的簪子,伸手要往头上插。
“别,姑娘你带簪子最没样子,还是我来吧。”玉儿伸手夺过去,端详了片刻,用手轻轻按住我的发髻,把那小银簪插到鬓上。
“好看不?”我站起身,捻这裙摆歪着脑袋显摆。
“好看。”有人回答。
“我就知道一定好看。”我喜滋滋显摆,对面玉儿脸上的表情却僵住,嘴巴一咧,眼一歪,好怪的模样。
我心里疑惑,顺着她那怪异的目光转身一看。
斑驳树影间,那一抹修长的身影,那一双深赭石的靴子,那一副悠闲却又好看的笑容。
我腮帮子一鼓,头一歪。
“怎么又是你?”忍不住抱怨。
“是啊,怎么又是你?”那人伸手一点我,笑眯眯说道。
“你这乾元殿的小宫女,不好好待在你主子的地盘,怎么到处乱跑?”他又说道。
我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每次我做坏事,总能碰上他?这也太倒霉了吧。
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在肚子里搜刮托词。
玉儿终于回过神,从石凳上蹿起,急忙屈膝行礼。
“奴婢拜见晋王殿下。”末了伸手猛拽我一把。
“拜见晋王殿下。”这礼总还是要见的,我捏着裙摆屈膝行礼。
“免了吧。”他呵呵一笑,走过来几步。
我起身,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嘴巴一抿。
“回禀晋王殿下,我们是给太子殿下送纸笔来的。”我扯大慌忽悠起来。
“哦?”他眉一挑,笑眯眯看着我。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尚用局里竟然还能领到芝麻烧饼?改明儿个我也去领几个来尝尝,且看如何一个好滋味,让你这小宫女赞不绝口。”
嗬!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属老鼠的吗?躲边上偷听了多少去?
显然我那傻愣被吓到的表情娱乐了他,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拿个手指头戳戳我,一副看你还怎么说的表情。
我垮着脸,撅着嘴,端详着他的脸色。他一脸的笑,看来只是拿我逗乐,应该不会治罪。
唉,时不与我。这天下事,果然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至,福祸两不离。
“怎么?舌头让猫咬着了?”他又打趣。
我鼻子哼一声。
“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晋王殿下你怎么能偷听偷看?”
“嗬,这还是我的不是了?”他手一摊,头微微一低,凑过来。
我退后一步,仰视他。
“您是晋王,端的是没错的,错的总是我们。”我忍不住埋怨。
他噗呲一下,伸手。
我往后一躲,避过去。
他嘴一抿,抬脚上前。
“六郎,你可在?快出来。”忽而有高喊声传来,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银铃似的。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去。
有人来了,还是找他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瞅准机会,我转身一把拽住玉儿的手,抬脚就往边上的小角门溜出去。
拜拜了您呐,晋王殿下,本姑娘我就不奉陪了。下次做坏事之前,我一定出门就给菩萨烧高香,千万别在遇上这每次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属耗子的家伙!
至平朝 12 家书
春花落秋风起,转眼的树叶就黄了,落了。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射在脸上,不再是热辣辣的感觉,反而暖融融的一阵舒服。
我抬头仰望,被光一时迷了眼,打个喷嚏,猛然觉得有点凉。伸手一摸,依然是穿了夹袄。
这就深秋了。
抽抽鼻子,一晃就快半年过去,日子在每天单调反复中过的不紧不慢。等日头越发断,风越发凉,天上飘起白雪的时候,就过年了。
我猛地心里一阵没着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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