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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毒死?谁?谁在对殿下下毒?姑姑,你不可乱说。”我反握住她的手,蹲下注视她双眼,惊愕问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不敢说,秀月姑姑死了,玉儿死了,她们是无辜的。可我不敢说。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不然殿下就完了。姑娘,殿下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浑身打个哆嗦,慌乱看了看四周,一把拉扯她。
“姑姑,起来,我们不要在这儿说。”
林姑姑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起身,把脸一抹拉着我往更深处走,躲避到屏风后。
“姑姑,怎么回事?”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强忍住哆嗦,问她。
“姑娘,他们换了太子的药,我发现了。”
“什么?他们怎么敢那样做?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敢,他们有什么不敢,他们背后有人撑腰。姑娘,你得救太子。”
“可,可我怎么救?姑姑,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禀告上去?怎么能任由他们那样害殿下。”
“没用,乾元殿里都是他们的人。姑娘,那梅花饼的案子就是为了把乾元殿里的人都换成他们的人。我胆小怕事,他们才放我一马。可是我再胆小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不能死。”
“可是,可是都是他们的人,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找谁去治这些人?还有,他们是谁?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
“姑娘,你可以去找陛下,只有陛下能够救太子。太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不管。”
“可是,我怎么能见到陛下?即便见到了他,他又怎么能相信我呢?我又怎么说?”
“你什么也不必说,只需要把这个交给陛下看,让陛下查验就行。只要陛下查验,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林姑姑说完,从贴身的亵衣里取出两个小香囊,塞到我怀里。
“这个荷花香囊里装得是殿下以前用的药,这个梅花香囊里的是现在用的药。一前一后两次的药渣我都留着一些,只要交给陛下,让御医查验,就能分辨究竟他们给殿下用了什么毒。快贴身
放好,勿要被人察觉。”她嘱咐道。
我匆匆看了一眼,急忙挂在脖子上塞进亵衣里。
“切记,荷花香囊是以前的,梅花的才是现在的。”她又叮咛嘱咐。
我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才能见到陛下?乾元殿里都是那些坏人,他们不可能让我离开。”
“这个我会安排,姑娘你人小身轻,明天我偷偷给你换上小太监的衣服,从后面番强出去。你带着腰牌顺着后面的小路往北走,一直朝前穿过临仙门就能到大盈库。听说明日陛下要为殿下祈
福做法事,大盈库那边会运些法器过去。你只要混进去跟着就能到做法事的会仙阁,到了哪儿一定能见到陛下。趁机会把这些药渣交给陛下,就能救太子殿下了。”林姑姑细细的嘱咐我。
我点点头,用心记下。这皇宫那么大,如果不知道具体路线,我一准走迷路。
“姑娘。”交代完毕后林姑姑看着我,语气一柔,双目浮起一层忧虑和不忍。
“届时你势必冲撞圣驾,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姑娘,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你现在后悔”
“不要说了,姑姑。我这条命其实在进宗人府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是太子殿下的恩典才又把我从阎王爷那儿扯回来。我得报答殿下。”我神色坚定,握了握胸口的两个香囊。
林姑姑一把抱紧我,喉咙再次哽咽。
“好姑娘,一切就拜托你了。为了殿下,为了无辜的姐妹们,拜托你了。”
我也抱紧她,眼眶有一次潮湿。
至平朝 24 大盈库
过去那十二年我流的眼泪都没这几天多,这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我真算是尝尽了从天堂到地狱,生离死别的各种滋味。
我才十二岁,如花的年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能够经历这样的事情?
我一个侯门小姐,多少人羡慕的身份和地位,打从出世起就受尽娇宠。我曾经以为我的一生将都过着这样幸福美满的日子,可转眼我却在经历人世间这些残酷的事情。
我真不甘心,真不情愿。
这是谁的错?绝对不是我的错,我是无辜的。
同样的,秀月姑姑和玉儿她们也是无辜的,我相信她们绝对没有想过要加害太子殿下,可是结果呢?替罪羊偏偏就是她们这些无辜善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谁能替她们伸冤?谁能替她们报仇?
最后,还有可怜的太子殿下。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从来没有害过别人。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加害这样一个纯洁无暇的孩子。
这个皇宫到底怎么了?这里面住的是人还是魔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人,不是魔鬼。可是,我真的能和那些魔鬼进行斗争吗?
第二天,林姑姑给我套上土黄色的小太监服,收拾好以后再次叮咛嘱咐了一番路线后,扶着我踩上一个粗壮宫人的肩头,翻过了乾元殿后面的矮墙。
皇宫外围的墙是足有三人高的厚实墙壁,里面到还好,不然三人高的墙,这计划只能泡汤。
我跳下去的时候摔到了屁股,疼得我眼泪都飙出来,可又不敢哭,生怕惊动了什么人。用衣袖随便一抹眼泪,揉着屁股就顺着小巷朝北直奔而去。
心里默念着林姑姑的嘱咐,低着头赶路。
运气不错,直到我穿过临仙门都没人搭理我。
过了门往左边一转就看到了大盈库,我深吸口气,低着头上前。
“哎哎,哪来的小崽子不懂规矩乱闯。”才迈上台阶,就听到上面有人喊。
我抬头,愣一下,心突突乱跳。
“就说你呢,别装傻。”台阶上一个满脸折的老太监凶巴巴指着我喝。
“回爷爷的话,奴婢我是乾元殿打发来帮忙的,爷爷指点小的。”我急忙躬着身用林姑姑教的话回他。
那老太监上上下下将我看了一边,嘴角一瞥,讥笑一声。
“乾元殿来的?你们那最近挺忙乎,不是说派不出人手来嘛。现在可算是派出来了,来了你这么一只干瘦猴崽子,能顶什么用?”
“爷爷宽恕则个,小的我能干活。”我点头哈腰,从来没有这么狗腿下贱过,对象还是个低贱的太监。
但非常时非常事,不能一概而论。
那老太监哼哼哼冷笑几声。
“成,既然小崽子你这么能耐,得了,跟着你爷爷我过来领活计吧。”手里的拂尘一甩,冷笑转身朝里走。
我急忙快步跟上去。
大盈库是皇家库房,属于皇帝陛下的私库。每年下面呈上来的贡瓷,贡稠,贡米,贡什么什么都要抽去一部分入此库,作为用于陛下私人赏赐恩典花销使用。
据说大盈库里的东西都是从千百种贡物里挑选第一等的入库,属于贡上贡。里面简直就是个百宝洞,数不清用不完的好东西。
若论从前有机会进入这个百宝洞里耍耍,我定然是要看个过瘾玩个尽兴。可今日不是来游玩,我也没这个心思游玩,一心想着要办的正事。
那老太监也不知道和乾元殿有什么仇,见着我就跟见着仇人似的,可劲的折腾我。给我派的都是些重活。
那么大的香炉,我怎么搬得动嘛。
都是金贵的东西,又不敢碰着磕着。
我使出吃奶的劲抱着,还得走老远的路。跟着其他小太监一起源源不断给会仙阁运家伙什。
从早上搬到下午,我脚也跑断了,手也累酸了,腰板都挺不直,简直是糟了大罪,累的我差点散架。
中午的时候有那么一会换班吃饭,我这个乾元殿来的又糟嫌,被安排在下一班。等我去吃的时候,晌午都过三刻了,饭早已经没有半丝热气,菜也只剩下一些残羹剩渣。
但就是那么一碗冷饭几块菜头半碗菜汤,我吃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真饿死我了。
搬完了东西就开始擦桌子摆凳子,把法场布置起来,又是忙的团团转。
冰冷的井水,手伸进去都能冻成冰渣。我冻得眼泪都淌下来,手一下就红通通肿起来。可还来不及呵口气心疼一下,监管的太监就呼喝起来。
“偷什么懒?当自己是金贵主子不成?还不快干活,是不是等着你爷爷我手里的家法!”将手里的板子一举,恶狠狠瞪过来,罗刹恶鬼似的。
我抽抽鼻子低下头,眼泪砸在水桶里,脏乎乎的抹布一搅和,泪水和脏水混合一团。
一直忙到天黑,一切才算收拾好。
我又是第二班轮到吃饭,这次连菜汤都没捞到,只有一碗冷饭。可我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只是手冻伤了,肿肿的一动就疼。
晚上到了吉时就开始做法事,我这才发现我和那些低级的小奴婢们是根本不能靠近法坛的,也就是说很大可能见不到陛下的面。
这可把我给急坏了,我忍气吞声的在这儿做牛做马担惊受怕就是为了见到陛下,如果连他的面都见不着,那岂不是白搭。白搭就意味着我会丢命,因为私自离开乾元殿,那是玩忽职守,忤逆
大罪。同时作为同谋,林姑姑也会丢命,但更糟糕的是太子殿下也要跟着一起丢命。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我想要的,太可怕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自力更生想尽办法。
左右看看,那些小奴婢们都忙了一天,又累又乏。固然这场法事他们也不敢怠慢,但毕竟不是贴着要紧的那些人物办差,只是远远的守着,也就能偷点懒就偷点懒。一个个木桩似的杵着,但
都眯着眼休憩。
这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于是找了个机会我就溜号。
会仙殿我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我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溜着靠近,说真的,我自己都觉得这事真悬,谁见着我都肯定觉得我要干什么坏事。
我看到一溜太监匆匆忙忙的赶路,我就偷偷跟着。
看着他们走近一个偏殿,耳边又传来阵阵锣鼓齐鸣,诵经念佛之声,心想没错了。
我和他们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心一横胆一大,就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那偏殿。
里里外外的人都忙的团团转,压根就没功夫检查我这小太监是不是有点奇怪。
里面的太监正在斟茶,一只只晶莹雪白的茶碗,上好的毛尖在滚水里翻转,扑鼻的清香。
“快快快,手脚快些,不然茶冷了,小心你们各自的皮。”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太监杨着手里的板子呼喝。
小太监们低着头一个挨一个把茶碗端起往自己的红木雕花漆盘里一放,小跑着奔出去。
我急忙也端上一个漆盘,跟着凑过去。到了跟前随手拿起一个茶碗放好,也跟着跑出去。
说实在的,我从下没干过这种活,差点端不住,那茶碗里的茶汤都颠出来一些。擦又不敢擦,幸好没人发现。
低着头端着茶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越走诵经声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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