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_分节阅读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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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点点头,吩咐司机。

    车靠边停下,她径自打开车门下车,还弯下腰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车门,看着黑色宾利驶远,才回转身,慢慢地走。

    却不知道走去哪儿,一种无助攫住了她——这鬼魅人间,万丈红尘,终究是要她形单影只地走下去,没有亲人,没有帮扶。

    可再无助,她也是不肯放软自己的身姿的。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渺渺!”有人在马路对面喊她。

    渺渺循声望去,是孔娘子,穿着粗针织套头毛线衫,棉布长裙,裹着一条黑色的毛线围巾,漆黑的头发及肩,左手手里提着菜篮子,似乎正从菜市场回来,右手正朝她招手。

    孔娘子本名叫孔南珠,二十七岁,开一家叫“小光年”的小餐厅,春秋季便将餐厅关了,出门旅游,拍照、写博客、开画展,绝对小资第一人。

    认识孔娘子之前,渺渺和唐习习自认饕餮,认识孔娘子之后,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甘拜下风,三人遂成为臭味相投的饕友。

    孔娘子已经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了,“老远就看见你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随便逛呗!”渺渺笑嘻嘻道,扒着她的菜篮子往里面看,“买了什么?”

    孔娘子的个子小小的,长得非常清秀,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灵性,脸上总是挂着舒心的笑,让人也跟着欢喜,“我正想尝试做一种黄鱼羹,你有口福咧,打电话把习习也叫上!”

    “好咧!”被孔娘子这样一说,渺渺的口腔已经自动开始分泌唾液,差不多一天没有正常进食,她真是饿坏了。

    孔娘子的“小光年”在路口转角,店面不大,两层楼——墙壁刷得雪白,上面挂着孔娘子自己的画作,很多都是简单的素描,落地玻璃窗,原木桌椅,水生植物,绿油油的叶子,看着就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涌动,菜单是孔娘子自己设计手写,楼下是厨房和几个有限的座位,楼上是孔娘子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家“小光年”在圈内很有名,但对孔娘子来说,完全是无心插柳。按孔娘子的说法是她一开始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画作的陈列室,再加上本身喜欢做菜,干脆就开了家类似私人厨房的小餐厅,“让来吃饭的人感到舒适、开心”是她做这间餐馆的宗旨,没想到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游戏式经营,倒真开出了点名堂,很多有名的时尚杂志都采访过“小光年”。

    不过,孔娘子依然是那个随心所欲随时都能放下名利的孔娘子。

    她们曾经私底下讨论过孔娘子这个人,习习感叹道:“这样的人生,真帅!”

    是的,很多人都羡慕崇拜着孔娘子这样的人,却很少有人有勇气这样做——这个三岁拿起画笔的人,23岁之前走遍了22个国家,花5年时间读4年的学位,最终又放弃学位证书……

    不到半小时,唐习习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厮绝对是孔娘子的死忠,一听到她的菜的召唤,就算在男人床上也会乘神七赶过来。

    跟渺渺打了声招呼,摘了围巾,扔到椅子上,就趴到厨房的台上,一双眼睛直放绿光,“今天做什么?”

    “黄鱼羹。”

    她已经将食材一切准备就绪,看习习到了,就将两条中黄鱼先上蒸锅,放生姜和黄酒,等待的时间和渺渺她们说话,“我妈妈是宁波人,我外婆烧得一手好菜。宁波有一道很有名的菜叫雪菜黄鱼,俗称‘大汤黄鱼’。至今还记得那鱼肉,蒜瓣似的一颗颗,身上骨头很少,吃上去又松又嫩。喝一口汤,腌与鲜混合出来的奇妙鲜味,让舌头微微一汤,随即弥漫在口腔,满口生津,欲罢不能。我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最盼望的就是这道大汤黄鱼——”

    “不行了不行了,别说了!”习习夸张地嗷嗷大叫。

    渺渺也被勾出了馋虫。

    孔娘子得意地笑,一边将蒸好的黄鱼取出来脱骨,拆去大小骨待用,一边有些感叹地说,“可惜后来东海的大黄鱼因为过量捕捞几乎绝种,还好这几年有了养殖黄鱼,模样倒是比之前更俊,可惜总不是那个味儿,鱼肉都木木的失去了鲜与滑,所以就改做黄鱼羹试试。”

    鲜竹笋嫩头切成细丝,先下锅煸炒,加水滚一下,姜丝、胡椒粉、细盐调味,火开小一点,再倒入黄鱼肉,一只鸡蛋清打散,倒入搅拌,生粉勾芡,淋麻油,撒葱花。这一系列动作迅速而有条不紊,啪,戛然而止!

    白色细瓷碗中,黄鱼羹乳黄与雪白交加,粒粒青葱隐现,鱼肉滑嫩,羹汤麻辣适口,桌上溢满了麻油香,你一碗我一碗,人生最大的幸福便在此了。

    “孔娘子,谁要是能娶到你,那真是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德。”唐习习扒着碗口,还封不住她的嘴。

    渺渺赞同,是的,跟这样能吃、会吃、懂生活的人在一起,你永远不会无聊。

    孔娘子嘻嘻一笑,“抱歉,我是独身主义者!”

    习习歪着头看她,“其实我老早想问你了,你讨厌男人?”

    孔娘子丝毫不介意,落落大方地回答:“恰恰相反,事实上,我有男朋友。”停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结婚,仅仅是因为我对现状很满意,你知道婚姻的难处在于,我们是和对方的优点谈恋爱,却是和他的缺点生活在一起。”

    “哦~”习习笑,“这话说得好,咱们应该喝点酒。”

    孔娘子从善如流地从橱柜里拿出一瓶已经开了的红葡萄酒,给每个人都斟了点。

    习习举起酒杯遥遥朝孔娘子祝道:“我要敬你,做出这样好吃的黄鱼羹。”

    孔娘子也拿起酒杯,“这大概得感谢咱们老祖宗,这是有家学渊源的。”

    “诶?”习习眨眨眼。

    渺渺支着脑袋斜她一眼,懒洋洋道:“亏你还是学中文出身的,岂不闻《论语?乡党》有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殪而竭,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嗅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一口气十个‘不食’,想来咱们这些人算什么呀,孔老夫子才算是真正的老饕风采呢!”

    孔娘子连连点头,“对的对的。”

    习习嘿嘿一笑,“好吧,不过这酒我还是要敬,敬你们两个,跟你们在一起,真快活!”说到后来,居然是前所谓有的认真严肃。

    渺渺和孔娘子都愣了一下,但还是端起酒杯饮了。

    习习看着他们的脸色,嘻嘻一笑,摆摆手道,“别那么严肃,我就是有感而发而已,你们难道还不允许我偶尔抒情一下。”

    渺渺和孔娘子放下心来。

    习习说:“我就是刚想到一件事儿,心里有点儿堵,我刚从我实习的学校过来,那里现在乱糟糟的,一个初三的学生打了老师,那老师,五十多岁了,半辈子都奉献在了学生身上,就因为在课堂上叫这个学生不要吵闹,就得了这下场,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我看那老教师头发都白了,在走廊里大骂如今的教育制度,伤心处还嚎啕大哭,看着真让人心酸。”

    这话题真让人不甚唏嘘,渺渺和孔娘子也一时没有说话。

    习习喝了口酒,“实事求是地说,现在的教育制度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一切以学生为主,不能打,不能骂,学生就是你祖宗,你得供着他,哄着他,说句稍重的话那就是不尊重学生的人格——你说,这让咱们当老师的怎么办?都说现在是读书的好年代,哪里是啊,手掌没挨过私塾老师的板子,没有被日本鬼子逼成汉奸,没有经历过物资匮乏年代……一向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懂得珍惜,哪里懂得分辨!”

    渺渺原本心情就抑郁,刚刚好一些却又被习习的情绪感染了,心情也有点沉重,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替自己倒了酒,“其实,按佛经上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尽可以观看,却是无从插足的。这是人类渺小之处。”

    孔娘子接茬说:“生活哪有那么多顺心的事儿啊,可人活着就是活一个心态,我很欣赏张中行的《顺生论》,对于命定的事情,除安之若素,别无他法。既然东海黄鱼绝迹,就让我们接纳养殖黄鱼,大小中鱼都无妨,动脑筋改变烹调方法,恬淡自然,活得开心。”

    “这话说得太妙了!”习习击掌笑道,“我就说我们这些都是俗人,哪里比得上孔娘子!”

    “对对!”渺渺也笑,“命运是什么,整个儿就一篇小说,而对他们的等待,我们要心怀坦荡,不算计,不异想天开,就那么眯着眼睛,喝我们的酒,吃我们的黄鱼羹,淡定地微笑。”

    习习嚷道:“敢情好话都让你们说尽了,就让我来做这个大俗人!”

    渺渺和孔娘子一起笑道:“来来,我们来敬这个大俗人!”

    “敬东海黄鱼!”

    渺渺回到宿舍天已经完全暗了,经过白天这一茬,她是完全没心思再上裴越家家访了,可,有些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想了想,拨了裴越的电话——

    没人接,渺渺不知道是真有事没接还是裴越纯粹就不想接她的电话,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

    “裴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来上学;要么,永远别见我!”

    说完这句话渺渺便挂了电话,站在窗口,没有开灯,她的脸在黑暗中冰冷肃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孽缘

    星期一去上课,渺渺还真怕王老师问起关于家访的事,对于裴越是否会来学校,说实话,她没信心。

    好在早读去教室晃了一圈,裴越已经回来了,坐在靠窗口的位子,安安静静地在补这几天落下的作业。渺渺心里松了口气,晃出教室去食堂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刚好碰到早读结束,学生海水涨潮似的涌向食堂,渺渺跟他们刚好反方向,势单力薄,走得有点艰难,好不容易回到教学楼。

    因为第二堂就是语文课,需要用到多媒体,渺渺拿了u盘去了教室,准备先把课件拷到教室的电脑上。

    教室里还有人,裴越依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手撑着脸颊定定地望着窗外,下颌到颈部便呈现优美的弧线,皮肤白得清透,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蛇形静脉,有一种宁肃的美,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讲话,看见渺渺进来,笑嘻嘻地打招呼——

    “怎么没有去吃早饭?”渺渺笑着问,一边走到讲台桌边,开了电脑。

    “咦~食堂里的早饭根本就不是人吃的,才不吃咧!”两个女孩子脸上都露出嫌恶的表情。

    渺渺失笑,在她看来瑞德食堂的饮食绝对比得上一般餐厅的规格,不过这帮孩子就是嘴巴刁,难伺候,渺渺也不勉强她们,“那不会饿吗?离吃中饭可好长一段时间呢!”

    女孩子脸上露出贼贼的表情,“要不旗老师帮我们从外面带早饭吧,好不好,好不好?”

    渺渺抬头,忍着笑,故意义正言辞道:“同学们,知足吧,你们老师我比你们吃得还不如呢!”

    “骗人!”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明摆着不相信。

    “旗老师,”一直沉默的裴越忽然开口,直视渺渺,“关于这次板报评比的事儿,王老师让我跟您商量,您现在有空吗?”

    渺渺是知道这件事的,原本裴越一直没来上学,是宣传委员在负责这件事,现在裴越回来了,这件事就又落到了他头上——在王老师眼里,裴越永远是她最钟爱的学生。

    既然是正事,渺渺看了看手表,离上课还有不少时间,遂点点头,“行,那你跟我来吧。”

    拔了u盘,渺渺朝教室外走去,裴越沉默地跟上。

    “裴越,对于这次板报设计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渺渺一边走,一边脑子里还真在考虑怎么把这次的板报弄得有声有色,久久等不到裴越的回答,她有点奇怪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裴越幽深的眼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多少委屈、怨恨、痴缠、不舍都在里面。

    渺渺一愣,忽然明了,他哪里是真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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