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结婚,她表哥小撮合打电话叫二兰子回来,她都没有回来,前年没有人请没有人叫,她倒自己跑回来了,你说她这时候回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给大柱子牵线吗?”
“二嫂说的,一点都不错。”小碟子接着说:“是二兰子牵的线,二兰子姐回来的那天,和我一起下地干活,我问二兰子姐,你这弟媳妇也带上来,你又少了一桩心事是吧,她说我愁的不是弟弟,我最担心的是大哥,他说憨也不是太憨,说精呢也不是太精,总有点像二百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到哪去说人去呀。我说你就不能帮帮忙,她说。我咋帮呢?我说,咋帮,好帮得很,牵个线。她傻乎乎的问,牵谁和谁的线。我说牵嫦娥和大柱子的线呀,反正你弟弟不愁说人,现在的小姑娘就认当兵的,拆散一个,你很快就会既大嫂又有弟媳妇,你算算划算不?她先骂了我一通,然后诡秘的笑了。”她说完,自知说漏了嘴。舌头伸在嘴外,半天没有缩回嘴里。
快嘴小丫说:“知道了,你是不打自招,原来你是个教唆犯。看等二柱哥回来,看我不告你的状。”
二柱子当兵走后,不仅远在上海的二兰子,每年要回来一趟,住在大王庄的大兰子,跑的更勤了,他的爹老李头在她家住着,她也经常回来。村上的人都感到奇怪,这个丫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再说了,还有那不光彩的一回,她怎么这么喜欢朝旮旯村的娘家跑呢?大柱子出了这种事情,旮旯村的人突然明白了,原来是给她的大哥和嫦娥牵线搭桥的。
村上的一般年轻一些的姑娘媳妇,大都这样认为,持这种看法的还有大甩媳妇,黑子婆娘,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她们完全是以自己的心去推测别人的心:
“大柱子不是因为大兰子,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给没有见过男人的样,一个小秃子就能栓住他的心,全然不顾他的大弟弟。”
“那秃子再有钱,我看也不值得她去爱,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摊上这么一个秃子,怎么在一个床上睡觉?”
“她想起来她做的这样的亏心事情,她肯定内疚的很,她回家就是为了给她大弟弟献殷勤,具体怎么说,我没有听到,但是我不会当官,我会猜情,肯定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说,‘大弟弟,你还生我的气吗?这家里呀,就你和嫦娥两个人,要学精一点。只要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你没有听人家说吗,有磨就有麸子,有锯就有沫,这话也就不要大姐挑明了说啦。’”
说完了嫦娥的事情,几个人看还没有到晚饭的时候,继续玩。
老磨歪多,
丢下一,
那个对来,
那个位来,
丢下一,
头一年,
不得闲,
做双花鞋留过年。
丢下三,
小三娘,
来踩墙,
不踩三批,
不上梁。
丢下四,
四古抽古楼楼,
琵琶洋琴下扬州,
丢下五,
五月五,
磨豆腐,
做点豆腐过十五。
……
这歌声唱成一片,点缀着旮旯村傍晚的宁静和安详,直到听到她们家人喊吃饭,这才陆续的离去。
第四十六章: “大柱子不是那号人”
除了主动说和撮合说之外,也还有向着大柱子的一些说法,村东头的黑子和大柱子隔壁的邻居癞子就为大柱子背黑锅鸣不平。
“我敢说,这孩子肯定不是大柱子的,大柱子对嫦娥好是好,可那是大伯对弟媳妇的特别关怀,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挖窟捣洞的想法,这是我知道的。”
黑子举例说,“那天,我们几个在一起开玩笑,我说,‘柱子哥,你都快三十岁了,连女人的味你都没有尝过,你不觉得你活着,除了吃饭干活,就没有事情干了吗?他说‘放你娘的狗屁,’我进一步调戏他:‘你又没有结过婚,你怎么知道女人的味是啥样子的,肯定是和你弟媳妇嫦蛾有一腿。’大柱子回答说‘和你二嫂子俩,你二嫂子那天在山芋地里和我干了,’我说,柱子哥,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说真的,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够相安无事,鬼才相信呢?就算你没有那个想法,嫦娥她就没有什么举动?这二柱子走了,嫦娥一个人独守空房,年纪青青的,她也是人啊,好比是一堆干柴,遇到一点火星,就会燃烧起来,你就没露一点火,比如说,夏天她洗澡,你就没从门缝里偷看过,嫦娥那大奶头子,你只要瞧见一下,我敢说,你就把把持不住,你又不是木头刻的,你就不动心?”
“大柱子一听这话跟我急了,他狠狠的骂了我一通,‘你狗都不如,我是人,我不是狗,狗只要一跑窝,不论是什么狗,是妈妈,是姐妹,是姨娘,是大姑,小姑,她都要追赶,我是人,我是二柱子他大哥,我大柱子没有女人,但我三纲五常还是知道的,朋友妻不可欺,别说是我的弟媳妇。黑子,我大柱子要是和嫦娥有那事,天打五雷轰我,我下湖耕地被我家那大健牛砍死,我过河掉到河里淹死,我到二郎山砍柴滚下来被摔死。今天我把话说绝了,你下次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妈妈的,我大柱子认得你,我这赶牛的鞭子,可认不得你是个黑子还是个白子,不看你是我从小尿尿玩大炮一起长的,不看你随着我一起上过树,摸过鸟窝,不看你这么多年是我的朋友,今天非揍扁了你不可。”
“大柱子是很少说假话的。”癞子也是这样认为。他私下里和人说,“大柱子说嫦娥的孩子是他的,他可能是带人受过,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知道大柱子的为人的品行。自从嫦娥进了他的家门,两个人亲如兄妹,每到夏天的晚上,他早早的就出门到何半仙那去听《忽延庆打擂》去了,他都等嫦娥洗过澡,这才唱着他唱了无数遍的《阿拉妹子下扬州》回来:
阿拉妹子下扬州,
坐船你莫要坐船头,
船头上的风浪大,
小心你掉在河里头。
阿拉妹子下扬州,
坐车莫要坐车头,
车头上的危险多,
小心你把命来丢。
阿拉妹子下扬州,
走路莫要走黑路,
黑路上的劫匪多,
小心你把钱财丢。
那声音一个旮旯村都能够听到,实际上他是唱给嫦娥听的,越是到家门口,他的声音就越响亮,等于告诉嫦娥,我大柱子回来啦,你嫦娥可洗过澡了,我这时回家不知可方便?我仔细的听过,嫦娥若是没有洗好,准能听到嫦娥咳嗽几声,大柱子就知道了,然后继续唱他的小调:
阿拉妹子下扬州,
走路莫要走黑路,
黑路上的劫匪多,
小心你把钱财丢。
阿拉妹子下扬州,
住店莫要住酒楼,
酒楼上的色狼多,
小心你把那个丢
遇到哪天何半仙不说书了,只要天不下雨,嫦娥在门外乘凉,他从来也不凑热闹,说一声,‘嫦娥,我到河东桃花坞看瓜去了,乘凉不要时间太长了,免得着了凉,到屋里睡,门要栓好。’
冬天,大柱子基本上不在家睡,虽说家里有床有铺,他大都是到当初生产队里牛棚里滚草窝,他说那样暖和。他的父亲李大山到大兰子家去,他就到锅屋他的父亲床上睡,实际上,是为了避免一些嚼舌头根子的人说闲话。大柱子是个憨脸刁心的人。他什么不懂?秋天正是农忙的季节,大柱子总是早早的起来把饭作好,然后自己忙忙的吃几口,就扛着锄头下地了,临走时总是能听到大柱子喊‘嫦娥,饭盖在锅里,我下地了。”
癞子还说了这样一件事。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河东一个风流鬼想打嫦娥的坏注意,半夜番强头,搬着那颗老梨树,进了大柱子家的院子,正在他掂起脚尖从窗户里看,想搬断窗户棂子跳进屋去,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恰好大柱子这天在家,听到动静,大柱子起来了,那个风流鬼被大柱子一顿猛打,边打还边骂,‘妈的,想好事去拷你妈啊,想好事去拷你姐啊,你小子看来是不想活了,想到班房里去吃现成的是吧。我弟弟是当兵的,嫦娥是军婚知道不?连我都不敢,你小子吃了熊心喝了豹子胆了,这次叫你皮肉受点苦,下次再敢,我非打你腿断胳膊折。’只听那个风流鬼跪地磕头‘咚咚’的声音”。“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是的,嫦娥自从出嫁到了旮旯村,是有不少人打过嫦娥的坏主意,东庄哪个风流鬼只是其中之一,很多人都是因为怕大柱子,才不敢在嫦娥的面前动手动脚。那一年一个锵剪子磨菜刀小贩,正在和嫦娥套近乎,
“磨刀的,磨一把多少钱,?”嫦娥拿着一把菜刀从屋里走出来。
那个磨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瞅了嫦娥一眼,不怀好意的说,“你把刀拿来看看。”嫦娥把刀递给她,他顺势抓住了嫦娥的手,大柱子在屋里看的真切,咳嗽了一声,那个人才松开了手,嫦娥骂了一句,“有人养,没有人调教的东西,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
第四十七章:跳河
“不好啦,嫦娥跳河啦”。
二柱子和嫦娥离婚不久的一个傍晚,(旮旯村的人们还沉浸在嫦娥和大柱子的美事意犹未尽谈性正浓的时候,)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把个旮旯村的桃花坞装点的异常的美丽。小麦秀穗,油菜金黄,三三两两在农田做活的人陆续回家,小羊儿在河边啃着青草,暮色中的老牛哞哞的叫着,把这夏始春余依山傍水的旮旯村点缀的五彩缤纷。就在这个时候,不知谁这么一喊,把这美丽的一切都破坏了,打破了乡村黄昏的宁静和安详。
此时的大柱子,正在给旮旯村东头的黑子家抬砖头,领着一帮人在叫着号子:
同志们加油干呀,
晚上扒干饭呀,
同志们要加油呀,
晚上吃肥肉呀,
同志们快步走,
晚上喝小酒呀。
当大柱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堆砖头哗啦一下,倒在他的身上,他的腿被砖头蹭破一块皮,鲜血直流,他抓了一把土一堵,一瘸一拐地朝桃花坞跑去。
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这样的喊声,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抗锄头的,拿镰刀的,都朝挑花坞跑去,他们边跑还边议论着。
“这丫头,怎么这样想不开呢,新时代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广广的,还这么封建,跟谁不是过呀,大柱子也就是嘴散了一点,人还是不错的,何必这样较真?真是大柱子的,就和大柱子一起名正言顺的过不就得了,何必自寻短见呢”?
“这个嫦娥,你本来就是说给大柱子的,弄出这种事情来,恐怕也是你嫦娥愿意的,你就跟大柱子过得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嫦娥人也是不错的,平时好不说,坏不讲的,思想不是很开朗的吗?”
“既然有这种事情,那你嫦娥也是愿意的,雪里埋不住死尸,二柱子今年不探家,明年他也要探家的,迟早有一天要出头的,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些都是善意的议论,还有恶毒的攻击:
“既然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不要脸的事情都做了,还怕人说……”。
事情并非如同人们议论那样简单,嫦娥的苦恼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在经受了二柱子的皮带之苦,大柱子挺身而出,他清醒了许多,对和他朝夕相处的大柱子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他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他从心眼里头感到对不住保护她的这位哥哥。
她的苦恼和人们议论的恰恰相反,她苦恼的不是这个孩子是大柱子的,她苦恼的是这个孩子不是大柱子的。
她在跳河之前,反复说的一句话,“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大柱子哥的就好了,要是大柱子哥的,我今天就不跳河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大柱子哥,没有碰我过她一个手指头呀,也从来没有向她有过任何表示。他守着做大伯的道德规矩,她嫦娥也守着做弟媳妇的妇道。那天要不是大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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