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就在五个小时以后,当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圣德美的学生们纷纷地走出属于各自己的系所。海心随着人流走下路梯,迎面就看到了季博雅。他高高的个子,穿着轻便的休闲服,在一众学生之中走着,卓尔不群,就象一个行动中的名牌。
她微微有些不安,可是他的眼光从她身上经过,偶一停留,然后很快地从她身边经过。
她咬咬下唇,觉得自己蛮好笑的。
他又怎么会认出自己呢。
她拢一下被风吹散的碎碎的短发,然后走开。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将在圣德美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继续下去,可是那天晚上……
水仙阁。
海心把餐牌放在客人面前的桌案上,抬起头,然后她惊住了。
“季爷爷?!”
老人对她点点头,一脸的严酷,可是满头的银发和脸上的沟壑还是难掩他的苍老。
“你在圣德美也有两个多月了吧,还习惯吗?”老人盯着她,那凌利的目光迫得她心底泛寒,虽然每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心中总是在想,是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资助了自己,所以一定要心存感谢,态度亲切自然,可是这个手握重金,把玩权利几十年的老人身上有一种威仪和冷酷,还是让她胆怯不矣。
“很好,谢谢季爷爷的关心。”
“那就好。”老人点点头,不再看她,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式,然后把餐牌递还给她。
“您……只是来吃饭的吗?还是,找我有事?”她抱着餐牌小心意意地问,“如果有事,请管家给我打个电话,我会立刻去拜访您。”
老人看了看她:“就是吃个饭,顺便看看你。”
她脸上扬起了笑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季爷爷。”
饭菜端上来,她礼貌地问:“季爷爷,您看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菜式,我会请后面的主厨伯伯更换。”
老人摇摇手,“我早就过了会到餐厅里挑剔菜色的年龄了,你也别站着,再叫一份过来,一起吃吧。”
一起吃?海心有点慌,内心也有点点的喜悦。
说起来,这位老人要算是她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了。
“见过晴木了吗?”老人问。
她呆了一下,点点头,“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难免的,他几年前出车祸碰到了头。有些事记不得了。”
她心底一黯,为什么别的事都没有忘,比如说做松子饼,可是偏偏却要忘掉她。
水仙阁的顶灯散发出清冷的气息,对面的老人越发显得憔悴,她按捺住心底那丝抽痛,淡淡地笑一下:“没关系,看到他生活得很好,我就很高兴了。再说,就算没有丢失记忆,大多数的人也不太会记得小时候的玩伴吧。”
老人看了她两眼,突然说:“你搬到家里来住吧。”
她惊呆。
家?
季家吗?有着对面的季爷爷,她名义上的监护人,还有着季晴木,季博雅那两兄弟的季家?
不要吧,有些事已被遗忘,还有些事变得混乱,所以她现在没办法面对那两个人。
“博雅不在家里住,晴木也几天都见不上一面,家里很冷清。”老人又说,“你去过的对吧,几千英尺的房子,空得慌。”
海心咬咬下唇,那些心底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来。就象两个月前,老人突然打电话过来要求她到圣德美来上学一样,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第二天离开413寝的时候,金点点又气又怨地哭红了眼睛,“不要了啦,连你也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住?”海心只好无声地拥抱她,内心里盈满感动。
到圣德美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交到了这个朋友。
“算了,你走吧,我明白的。”金点点哭够了,又说,“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我听过好多人家对寄养的小孩一点儿也不好,他们会把她当成佣人来用。你啊,不要给我做烂好人,让他们把你当仆人使唤听到没有。”
海心连连点头,心底在打鼓,她只和点点说自己要搬到监护人的家里去,并没有说这个“家”,就是她目前狂迷的季家。这样,算不算不够朋友呢?
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还是慢慢地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她吧。
又一个雨意霏霏的清晨,海心坐上季爷爷派过来的专车,向过来送行的金点点用力地挥手。然后车子就飞快地开动了。她坐在车里,回想两个月前刚到这个城市去拜访季爷爷的时候曾到过的季家。
那时候她立在豪宅的外面,就象一颗被放置在金壁辉煌的宫殿旁的豌豆。她高高地仰起头,放眼处是一片的壮观。
侧门通向中楼的甬道,她尾随在工人的身后,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了门,推开后又是绵延无尽的走廊。顶棚好高,那些走廊她走起来就觉得又是空又是窄,于是凉意慢慢地从背后升起。
不是冷清,那个豪宅给她的感觉,简直就是阴森。
她用力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不舒服的回忆。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别人给予的,所以都是要用感恩的心来对待。
季爷爷那么老了,不喜欢冷清是难免的,自己就努力地让那间宅子有些生气吧。
季晴木在第二天的早晨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当时他正把自己的机车推出来准备去上学,李管家走过来,拦住了他。
“二少爷,从今天开始,老爷让你载这位海心小姐一起去上学。”
什么?他皱起眉头,偏了偏头,这才看见李管家身后立着一个女孩。长得纤纤小小,一头碎碎的短发,两侧的面颊娇娇嫩嫩的,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底,有一抹紫色的眸光……
这个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哪里呢?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就心里咒骂了句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健硕的身子向机车上就是一靠,头一歪,眉高高地挑起,斜睨着李管家:“我为什么要载她,她是谁?”
“这位杨海心小姐是老爷的客人,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住在家里。因为她也是圣德美的学生,所以老爷才想到让二少爷每天载她上学。”
“圣德美?让季博雅来送吧,他现在上学上得起劲着呢。”
“大少爷不是不在家里住嘛。”
季晴木有点火了:“因为我在家里住就一定要当司机兼保姆吗,家里养的那些车和司机都是干什么的?”
“对不起……打搅一下两位,其实,我可以坐公车的。”纤小的女孩笑着说,然后转身就走。
她背上背了一个硕大的书包,就象蜗牛的壳一般。
公车,这里一公里外哪有公车。来的时候没长眼睛吗,什么人类啊。
季晴木盯着那书包觉得非常碍眼,有点光火地吐了口气,白了李管家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机车走了过去。
“上来吧。”他仰脸望天,有点不忿地说。
“不用了。”这女孩居然不领情。
他眉头立刻竖了起来,伸手一把拎起了女孩的书包带,把她硬是按到了机车的后座上。再把头盔扣在她头上。
哪那么多废话,我季晴木可不是好人托生的,当司机还得求你来坐?
海心傻傻地坐在机车后座,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男孩发动车子,他的肌肉在t恤下微微地隆起。
还是老样子。那个会在海边肆意奔跑,大笑的少年。
“喂,你长手了没有。抓住我的腰,否则从车掉下来可不要怪我。”
她眼里蕴了泪,嘴角却绽出一个淡淡的笑。伸手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
季家平整的草坪上,星星点点闪烁着早晨明媚的阳光。
第 14 章
那天的清晨。
——爆料:季风速今晨用机车后座载了一个女生来上课——
这条消息迅速地在圣德美的学院内网传播了开来。据学院网资深人士宣称季风速的机车从来没有载过任何女生,所以这位季风速身边新出笼的绯闻女生有着横空出世就凌人之上的嫌疑。季风速与杜云茜的暧昧关系随着女子才艺大赏的结束刚刚平息,消失于彼此的沉默和疏远,这条消息成功地使季风速又跃居圣德美学院内网八卦版的第一人。
海心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了学院八卦的今日头条,所以一路行来,对那些投注过来的目光也没有多想。
她低着头儿缓缓地挪动着步子,脑中不断回忆季晴木刚刚停车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吐出两个字:“麻烦。”
麻烦。好像季博雅也这样说过自己。
奇怪啊,自己哪里麻烦了。算了,明天还是早起跑那一公里,然后去搭公车吧。
“喂!杨海心!”
“啊?”她抬头。
金点点叉着腰,气息不驯地盯着她。早晨清亮的阳光中,她立在校园如荫的甬道上,象个美少女战士一般。
海心眨眨眼,不解地望着她。
金点点手臂一下子伸了过来,把手机屏幕推给她看。屏幕上,她坐在季晴木的机车后座上,与他紧紧地靠在一起,头盔下的发丝飘飞地贴向他……
她张大了嘴:“哎呀,点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解释……”
不想金点点哈哈地笑了,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头:“哪有生气啊,你这个家伙,害我昨天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就担心你被人欺负。原来你寄养的人家是季家,这下可好了,我再也不用为你担心,季家那么有权也有钱,家里的工人一大堆,怎么会让领养的小孩去干活呢,而且啊,是季家哎,住在那么靠近季博雅和季风速的地方,就算是从早干到晚,也是值得的啊……”
什么跟什么啊,海心被她一阵摇晃,一脸黑线。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感动,这就是朋友吧,会因为担心,一晚上为她而失眠。
季晴木两天来一直不爽。
一来是因为他不过是载了个住在自己家里的同校女生去上学,结果就酿成了学院里最大的八卦,让大家把关注从款款地回学校上学的季博雅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二来就是他难得那么好心地接那个女生上下学,她居然……说不用了。而且连续两天一大早上连早饭也不吃就象逃难一样地跑出去。他骑着机车赶上去,就看着她背着那个大大的书包象个越野运动员似地在长长的公路上跑。
他当然不会再去求她过来做他的车,所以一踩油门越过她,然后,望着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影子,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一下子冲到头顶。
那个女生读工科,难怪长了个笨笨的脑壳,行为也是蠢蠢的。他都因为她而上了八卦版她居然不领情。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般地推着机车到工科楼下一边吹风一边等她。而她,纤纤的,小小的,随着如潮的人流往下走,晕红的晚霞中,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豆点,却让他一眼就看到,然后单薄的身形越来越明暂。
苍白晶莹的脸颊,象是藏了很多事情因而深湛的大眼睛,称得脸上也是总是一付沉静而又心事重重的表情。碎碎的头发,夕阳下闪着碎碎的金色微光。
她看见了他,原本很大的眼睛一下子又放大了几分。
一点一点地走过来。
他心底叹惜一声,有些为难地想着该怎么说出接她回家的话来。
麻烦啊麻烦!
不想她向他礼貌地探了下身子,问声好,然后就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靠!
他心头莫名怒火又起,驾着车子如入无人之径地在校园飞驰。引起无数尖叫,“快闪,季风速来了。”
海心当然无法知道季晴木内心那些潜台词。她只当两人是无意地相遇于圣德美的校园,然后……没有行如路人。
这样已经很好了。她有些开心地抿起嘴角,觉得今天的晚霞美得惊人。
就在海心住进季家的第一个周末,她得知了一件事,晚上有家庭宴会。
季家的厨房里一大早就风声鹤唳的,就在她从角落的微波炉里取出为季爷爷温的牛奶时,她听到主厨在骂一个弄乱了摆盘顺序的助手。
“你以为大少爷分不清鹅肝和松蓉吗?上一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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