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食物走出了超市。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景象。她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的淡蓝色天空中,太阳的光芒耀人眼目,照得她微微地眩晕。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许多人从她的生命中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除了金点点的这个朋友,她一无所有。两年前发生了一场遍及全球的经济危机,点点的爸爸没能逃脱,事业受到了波及,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也几乎是一贫如洗。金家的豪宅被卖掉,一家人搬到郊区的老房子里住,那时刚好她的重病痊愈,康复出院,没有地方住,点点和家里人商量,金爸爸和金妈妈二话都没说,亲自到医院来接她回家。于是,小小的矮矮的土屋,成了她最温馨的家。
阳光如同毒箭,射得她几乎要晕倒在街头,她只好宣告投降,心痛不矣地打了出租车。车子走了大约十多分钟,把她送到了蓝氏有线卫视中文台的大厦门前。
她匆匆走进大厦,直上五楼,快步走进五楼右侧的玲珑小筑,然后把手中的食物有序地放在了女主播晴天的写字台上。
睛天盯了眼那一堆食物,长长的眼睫抬起,扫了她一眼,然后漠然地收回视线:“谢谢你杨助理,麻烦你留下我那份,然后按照我一个小时以前和你讲的那种分法,把其余的几份以我的名义送给其它同事。”她说着抬了一下眼皮,对海心微微地一笑,“有劳。”
这间别名玲珑小筑的办公室是睛天与另外两位主播的案头工作区,被戏称是有线台最有taste的地方,海心因为接了晨间新闻和名人专访的两项助理编辑的工作,而这两档节目都是晴天主播,她为工作方便暂时被调入了玲珑小筑,可是事实上她的到来,却是方便了晴天。
抿抿嘴角,海心想起了点点刚刚在电话里说起的话,有些犹豫。
晴天一怔,抬头看她。恰好一束美丽的正午阳光从晴天背后的窗子投射了进来,象一片穿过了水晶的透明的金沙,晴天在朦胧的金沙中,黑发如云,眼眸象星辰一样明亮,鼻管挺立,嘴唇微微地颤动,如一块红菱轻轻张开:“有什么问题?”
海心微微有些恍惚,睛天,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难怪……
摇摇头,甩开心头胡乱的情绪,她淡淡地笑了:“没有问题,我这就去送。”她说着就提起一份一份的食物,转身离开。
晴天看了她的背影两眼,挑了挑眉头,决定不让这个不起眼的小助理干扰到自己,不再理睬,伸出两根手指,把桌上留下的那份午餐拈了起来。
“晴天姐,”小助理突然又转回身,“今天下午我有事,需要请一下午的假。”
“喔,好的,怎么不早说。”她随口应着。忽地想起,一个小时前,这个小女孩走到她桌前刚要开口讲话,她却早一步由着自己的性子差她去跑腿。
“谢谢晴天姐。”海心点下头,离开。
晴天手里拈着午餐,缓缓地放下。不由自主地望着女孩细瘦的背影。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居然还有这种人,让人猜不透她是好人,蠢人还是功于心计的人?刚刚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回绝自己吗?为什么还要一声不吭地听自己指使?
记得部门主管好像提过,这个女孩是走台长的后门进来的,他还特别提过在每个月末的周三下午要给她一个有薪假期。
晴天看看写字台前放着的日历牌。
果然,周三。
午后,下了场薄雨,雨停后就是一地的湿寒。
海心从公车上走下来,抬头便看到梧桐树连绵成行,在雾中浓翠氤氲的样子。
这一片绿意生机,她已看了整整三年,以后,也许还要年复一年地看下去。三年了,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许多人离她而去,可是唯一不变的,却是一份沉重无比,又奈人寻味的恩情。
那位与她有着相同血型的蓝仪丰少爷不仅把骨髓捐给了自己,还因为她的缘故永远地滞留在了这个城市,每个月,他和她总是会回到这里,象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一起等候她抽血化验后得出的讯息。得知她健康,他总是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她伫立在医院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他走进他的车子,每一次都会恍惚地记起每一次看见他时的样子,那时他正从西半球飞回来,在暗蓝色的天空下,他走下直升机,帅气得如同宇宙的精灵。
“我没事了。你不用每个月都过来。”她曾经求他。
他表情淡然,“不要觉得心里不安,我过来,不是为你,而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
她无话可说,可是觉得有些滞息,这无从拒绝的帮助,让她的身上如同被套了枷锁。她心底的那份善良,为此而深深不安着。
没有人告诉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坐拥天下的少爷为了她而放弃了自由。她只知道,她本人不在那理由之内。
千篇一律的检查过后,一页雪白的检查报告送到了蓝仪丰的手上。
蓝少上上下下地看了两遍,然后抬起头来,对她挤挤眼睛:“恭喜你,又一次过关。”说完把那张纸抛在桌上,站起身准备离开:“那么下个月见吧,女孩。”
她望着他离开。想起他在这三年来,居然是与自己交集最多的男人。他留在这个城市,不甘寂寞地开了家电视台,然后就花边新闻不断,他一手捧红了樱千溪,象是爱极了那个女孩,可是他身边的女人一直不断。就在今天一早,晨报娱乐版的头条就是一张他拥着台里最美丽的女主播走出一间酒吧的大幅照片。
然后,樱千溪会怒。
然后,他会去哄。
他与他身边的女人的消息会象雨后的春笋一般生长。
他就是这样不甘寂寞地在逗留在这个弹丸大的城市里。他是她的大恩人,他还无微不至地监管着她的健康。她的身体里留着他的血液。
可是,他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这样想着,垂下了头。
不是暗自发过誓吗,这份恩情,他不要她来还,她就给需要的人。这三年来,对于要求她做事的人,她没有拒绝任何一个。
她不是笨蛋,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感恩。能够活下来,她已经赚太多了。
第 3 章
清晨,九点一刻。
玲珑小筑内,有线台王牌收视节目“晴天有约”的导演庄生眉头紧皱,望着仪然端坐的美丽女主播晴天,欲言又止。
半个小时前,他刚刚收到樱千溪的女助理发来的短讯,表示樱千溪将不会在晚上直播的“晴天有约”中出现。虽是意料中事,可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他要到哪里找一个重量级的明星人物坐阵这个周末档举足轻重的节目呢?
晴天也沉默不语,晶莹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捻动写字台前的原子笔。
“晴天,你和华少熟,还是你出面,请他过来救场,再上一期节目。”
晴天抬眼扫了扫庄生,眼瞳泛起漠然冷淡的气息。华少是娱乐圈出名的浪子,上过一期晴天有约后就对她频频表示好感,另她避之不及。庄生这个时候提起他,话里倒是有好几层的涵义,明着是求她,暗中却有着惩戒和警示。
“华少上节目还不到一个月,再请他过来,不是表示晴天有约已江郎才尽了吗?”她不软不硬地把话还了回去,又说,“庄导演,今晚的嘉宾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给你一期精彩不输于前的节目。”
“你有把握?”
“导演,你知道我不是说大话的人。而且今晚的直播最直接的影响是台里的声誉和我做为主播的名声,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你开玩笑。”
“我还是想知道你打算请谁过来,这样可以让编辑早一步把访谈问题草拟出来。”
“不用了。本来就是脱口秀。你放心吧,我一切都能搞定。”
三分钟后,晴天已走到了五楼楼梯间的侧门旁,播通了一个电话。
“蓝台长,我觉得台里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封杀一个当红的女明星,她是从咱们有线台的一档节目中走红起来的,现在却拒绝上我的节目。”
电梯间的门上有一层有机玻璃,光可鉴人,晴天美好妙曼的身姿轻盈的映照在门上,平滑如镜的光影中,她的脸庞沉静,神态安然。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
“你又心软……”她软软地说,“她这样做,是在砸别人的饭碗……,谁都是要讨生活的。”
“这样吧,今晚我请位名人上你的节目。”那边响起了安抚的声音,分明是想息事宁人。
她微微嘟起嘴,眼中却亮起胜利的光芒:“你说是名人我当然信的,可是人家总要先沟通一下吗。哎,时间好紧的。真是麻烦。”
“这位名人出现,不需要沟通,我保证你的节目是同档期的收视冠军。”
“真的?你不要骗我。”
“当然是真的,他一出现,不需要讲话,打个呵欠别人都会当是天公打雷。这个人是……”
一个名字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她听得一下子怔住了,脸上的嗔笑和佯怒顿时消失了,所有刻意而精致的面部表情都变成一片苍白,仿佛灵魂出离般,所有的惊异与无措都无所遁形。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回想着那个名字,连手机已响起嘟嘟的忙音都感觉不到。缓缓地,她的眼中泛起了星星点点的雾气,望着门镜中虚浮的,失魂落魄的自己,她傻傻地伫立着。
居然……,真的就要见到他了。
九点三刻。杨海心被叫到了晴天的写字台前。望着这位台里最漂亮的女主播,她微微感到有些吃惊。晴天是精致而美丽的,可是此时眼前的她,还要多一份神采飞扬,剪水双瞳清丽如同梦幻一般。
“晴天姐,找我有什么事?”
晴天将一本财富杂志放到她眼前,指着封面人物说:“我要这个人所有的资料,一个小时以后就要。”
她垂眸,一惊,“他……”
“就是他,杨助理,他要上我们的节目了。晴天有约,他会来。”晴天一改往日的专业和淡定,象个小女孩一样开心地说。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来?海心怔怔地望着杂志封面的那个男子。
两年了,他已不见。
他走之后,她本以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见面的。
“你还在发什么呆,喔,吓住了对不对。真的,是真的他要来。上我们晴天有约的直播,我一定要把这期节目做好,让他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电视机前的观众,当然,这样说是可笑的,因为不需要证明,他就是最完美的。”
完美。没错的,一直都是,那么孤单而绝然的完美。
“好的晴天姐,一个小时以后,我会给你你需要的资料。”她垂眸,低着头退了出去。她决定,搞好资料以后就离开这个他会出现的地方。
让他还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拖着彗星般的长尾,在所有人的眼底,完美地存在。
下午一点正。
一场秋天的急雨刚刚转弱,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水意。微微泛起苍绿色光芒的阳光,被雨水隔断,象一种奇异而又很不真实的存在。海心袖着手儿从有线台的大厦“前世今生塔”里走出,立在溪流潺潺的马路旁等公车。
天空中有微雨,很快地濡湿了她的鬓发。她拢了拢头发,然后撑起一把透明的伞。伞下,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皎白,米色的绒线衣罩住,越发显得怯生生的,娇嫩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伞缘在风中微微地颤动……,颤动的还有她黑而长的眼睫。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正缓缓地驶来。
撑着透明的伞儿的女孩凝住了端坐在车后座的男子的视线,车子缓缓地靠近,女孩静静伫立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一瞬不瞬地凝望,忽地抬手,按在了前方司机的肩头:“就在这里。”
车子缓缓地停住。
窗外的雨清洗着车窗。车后座的男子表情淡漠,眼瞳却瞬也不瞬地望着不远处那个撑着伞的女孩。
世界,仿佛就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终于,女孩等到了公车,收起手中的伞,随着人流登车离开。车里的男子这才收回他的目光,走下了车子,轻轻推开司机举着伞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向“前世今生塔”去。
门前石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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