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女孩伫立等车的地方。他微一停留，随即推门而入。

    十分钟后，海心的手机再次响起。

    “杨助理吗？麻烦你去买两杯正宗的蓝山咖啡。我们的客人已经到了。根据你给我的资料，他只喝正宗的蓝山。”

    晴天的声音，清新甜美。

    海心握了手机，半晌不语。

    “有劳你快一点。”

    随后耳边就是嘟嘟的断线忙音。

    在悠悠摇晃的公车上，海心眼神迷茫地望向窗外。

    她是一个不会说不，穿单衣就会畏寒的小助理，而他却几乎是全世界所有人的梦想。

    那么，不要见面最好。

    第 4 章

    那天夜晚，城市的霓虹绚满目的缤纷华彩，暗色天空中的星辰藏起了眼。

    海心立在落叶梧桐的挺拔树干旁边，高高地支起了绒线衣厚厚的领口。

    手机在宽宽的口袋里震动，她想了又想，终于接听。

    “小海，这么重大的消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金点点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痛，“台里已经传遍了，说他会上晴天有约。大家都说晴天有约怎样怎样有面子，居然请得动这位华尔街的传奇。哼，她们哪里晓得他和咱们蓝台长的关系啊。”

    “哦。”她眼眸望向远处，静静地回答。

    “哦？你现在就在节目现场，不许大声讲话对不对？”

    “没有，我在外面。”

    “外面！你有没有搞错，你的季大哥回来了呢！猪头哎，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幸运吗，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季博雅，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对季博雅叫大哥，就是你哎，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快去叙旧，居然还在外面乱跑。”

    “不是乱跑，我在跟新闻呢。”她细声细气地回答。

    “台里的记者又不是都死光光了。你快回来啦。”

    她不语。

    “算了，还是我旷下工，跑去晴天有约比较快一点。你手机给我随时开机听到没？我第一时间传视频给你。”

    放下手机，海心遥望着对街广场上的巨型显示屏。暗夜星空下，屏幕如一层水的波纹一般的清晰明净。正点新闻过后，有线台第一时间开始播放晴天有约的预告。

    在秋天的夜，梧桐树的叶落那样悄无声息，如一缕寂寞的往事在她眼前飘乎掠过。

    轻轻呵气，已有淡淡的白雾凝然于透明如水晶的夜空。她身子前倾，把双臂叠放在立交桥这一侧的围栏上。

    躲在这里，隔着凌空而起的一桥，静静看看就好，强过尴尬生疏的四目相对。

    倏然急驰的车子，夜下只余一线线飞掠而过的光影。空旷而寂静的马路上，她孤单得象一颗小小的尘埃。

    她看着他，超大的屏幕夸大了那俊逸写意的面庞，冷漠谦和的表情，高贵而又寂寞的微笑。心忽地一下子抽紧。是什么时候开始，路人甲也会成为一种心底最深刻的牵挂？而那份牵挂，为什么要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会在心中击破倔强的壳，浮出水面。

    此时，晴天有约演播室。

    晴天屏息候着季博雅从一侧走上来，客气地和自己打招呼，举手投足间尽显自然得体。

    她暗自深深地呼吸，用力把心头那份不真实感驱走。

    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是自己生命中太过重要的存在，而他竟是不知的。幸好他是不知的，自己才可以这样自由地与他面对面，连呼吸几乎都可以混合在一起。

    “季博雅先生，欢迎你来到晴天有约。”

    季博雅微微颌首，客气地笑笑。

    “你离开本市已有两年的时间了，欢迎回家。”晴天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知性，亲和是她在晴天有约里全力营造出的形象。

    “谢谢。”

    “季先生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可是他已经是一位很有国际影响的商业钜子。大家最熟悉的应该就是两年前的那场经济危机，在大多数人都在观望的时候，季先生果断出击，在全球经济退败的大潮中一人逆天而行，收购了被称为全球经济链中的第一只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环球银行，以超常的强势姿态力挽狂澜，他这一行为在后来的分析中被冠以一人之力强于政府行为的高度评价。季先生，那么晴天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自信和勇气，你难道不怕自己被那场巨浪卷走吗？”

    “其实你的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我。我的回答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新意，那些什么逆天而行，力挽狂澜在商业行为中是不存在的，我投资，是我觉得我可以获得利润。而且我和我的团队为这次的投资行为做了数不清的案头工作。一人也好，政府也好，做法其实都是同样的，看数据，分析可行性做事。而个人，有机会更任性一些。”

    “季先生，你一直给大众的观感是行事低调，作风强势。因为你的集团在华尔街的出色表现，一系列的行为和举措，舆论曾给出过这样的评价，这次的经济危机追根溯源是你挽救的，你也因此得到了在白宫与美国总统共进晚餐的机会，不知道白宫的饭，好吃吗？”

    季博雅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对于媒体的评价，我只能说他们很友好，我的朋友如果听到这种话，会笑得晕过去的。至于白宫的饭菜，看起来很不错，不过刚好那天我胃不太舒服，吃得很少，所以不太方便给你意见。”

    听了他的回答，晴天心头蓦地一撞，然后强烈地跳动了起来，居然被他用绵里藏针的语言电到了。她按捺住心头的悸动，继续说：“季先生，据我所知，你很早就开始创业，在大学里已成为富豪，曾被许多大学生引为奋斗目标，引发了一种季博雅现象。那么你作为少年创业的成功典范，对我们的学生朋友能否提几点忠告？”

    季博雅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首先，我不觉得自己怎样成功，学生时期开始创业，也不能称得上是一种愉快的选择。至于忠告，我只能说，珍惜自己所能拥有，不要任性地抛弃和轻易地做出决定。年少时最好要有聪明的头脑，分析清哪些事是不能做的，硬要去做，便会头破血流，然后明智地不去做。”

    “我听说，你小的时候曾经一个人飞越了半个地球。可以和我们聊一下这个吗？我想，电视机前的朋友们一定喜欢听。”

    季博雅淡淡地笑了：“那时候在英国读寄宿学校，想坐旋转木马，就一个人坐飞机飞回来，小孩子，想法总是很幼椎的，那种事我以后再也没有做过。”

    “季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聊一下你的家庭吗？是这样，在直播前，我的导播对我说，晴天，季先生从来不会回答有关他家里的问题，你不要问，他会生气的。我就想，不问怎么会知道你不喜欢讲呢？坦白地说，我个人非常崇拜你，所以这个最能体现我们对你的关心的话题我不想错过。所以，原谅我吧，请回答我。”

    季博雅怔了一下，沉默地望着晴天。

    狭小的直播间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无疑是所有问题中最能搏取收视率和影响力的话题。

    直播的画面推至季博雅的面部，他面无表情，眼瞳深邃。

    晴天有些慌了，刚才一时好胜心起，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更多，想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想让他记住自己，可是这无疑是个很坏的方法。他看起来，真的很反感这个话题。

    她的背上的丝质衬衫瞬间被汗水浸湿了。她后悔无比，乞望可以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这一分钟。

    这时，他忽地开口。

    “不是不会回答，而是因为我所有的亲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我无从回答。”

    第 5 章

    时光悠然流逝。

    隔天一早，晴空万里。

    油墨方新的晨报纸媒，各大网络的首页头版，电视沙龙的热点透视……，一个讯息惊人统一地，在这个城市被铺天盖地地报导传播着。

    ——“晴天霹雳”，晴天与华尔街传奇的“高端访谈”——

    ——季博雅回国后第一时间坐客晴天有约，闲话生命中感人瞬间——

    ……

    媒体们使出混身解数，意图吸引人们的眼球。

    这时。

    半山区的私人射击俱乐部。

    淡淡的风儿爬升，穿过浓密的白杨林，在一片人工绿地上吹过。四处一片寂静，除了沙沙的风声，偶有一两声沉闷的枪声响起。

    一侧的休闲区。蓝仪丰抬手拿起一张报纸，看着版头夸张的文字，他嘴角露出一抹捉狭的笑容。

    “晴天霹雳……”他喃喃地说，笑意在嘴角无可遏制地放大着。抬头，他望向不远处手持长枪，挺立射击的季博雅，“看到这个，他现在没准杀人的心都有。”

    应着他的话儿，季博雅扣动了扳机，子弹破空而出。苍碧的天空下，他穿着射击背心，一手持枪，一动不动地候着左侧的电子靶显示射击环数。

    蓝仪丰袖着手儿，散散地走过来，立在季博雅的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另一只手把报纸递给他看。

    季博雅瞥了一眼，然后一声不吭挥掉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再次举起长枪，向远处的靶心瞄准。

    “蓝少，我现在正在幻想瞄准的是你的脑袋。”

    蓝仪丰闻言哈哈大笑。在他的大笑声中，季博雅的长枪子弹出膛，远远地命中十环。

    “这就是朋友，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会出现，会帮忙。明知是个大坑，也会咬牙跳下去，不不，哪里是咬牙，分明是面带微笑，示死如归地跳下去。”

    “这就是朋友，在我离乡背井两年多，刚刚踏上故乡的土地的时候，一句问候的话都不说，张嘴就让我为你办事。”

    俱乐部三楼的咖啡室里，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两人开始闲聊。窗外，早晨苍蓝的天空，园艺工人放出的鸽子正在另一侧的空空的高尔夫球场上空盘旋飞翔。

    “季少，你载誉而归，总得让家乡人民跟着开开心，兴奋一下。”

    “蓝少，家乡人民的热情我没有体会，倒是觉得你身边的桃花开得更盛了。”

    “怎么会，我最专情了，一直守着樱千溪，桃什么花，明明是干枝梅好不好。”

    “那这个晴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让我上她的节目。”

    蓝仪丰哈哈地干笑两声：“什么她的节目，有线台是我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really？”

    “什么真的假的，难得糊涂啊季少。”

    “那个女人很聪明很努力，你要玩最好别找她，耽误人家时间。”

    “喂，季少，你什么意思？对于这种智慧型的女人，我和她在一起就是耽误人家时间，也就是说，她，该和智慧型的您，在一起？你明说好了，我一直闲得发霉，当下月老打发时间也不坏。”

    季博雅的脸蓦地紧绷了起来：“蓝少，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蓝仪丰一怔，连忙敷衍地笑，“你明知我是在开玩笑还那么当真干嘛。怎么样，我妹在美国好吗？”

    季博雅不语，眼神波离地望着窗外苍蓝的天空，仿佛蓝少的话在他的耳边被滤纸滤过，一个字都没有入他的耳中。

    一首歌正在咖啡屋里轻轻地流淌：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个红豆……。

    蓝仪丰脸上的笑容淡淡地消去了，一丝沉重爬上了他的眉头，仿佛自语般，他说：“她的病已经是痊愈了。我想，除了体温有些低之外，她的身体很健康。放心吧，我一直在照看她。”

    季博雅依然望着远处的天空。案头上咖啡正缓缓地溢出白色的雾。

    那首歌还在空气中缠绵：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本以为你会永远呆在美国。”

    季博雅背脊绷紧，一笑：“我回来，当然是因为有了必须回来的理由。”

    蓝氏有线台。

    海心自从一早上班开始，就一刻不停地接听着热心观众打来的电话。无数对季博雅怀着好奇和崇拜的人们都想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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