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原本很有信心的,突然就怯懦了。她说要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她对他从来都是抗拒,她有珍惜过他吗?
他一大早从巴黎赶回来,就为了他们杂志社的那个会议,可她却派了个助理过来,自己却留在楼下跟他的总监聊天。原来他比个陌生人都不如,他比陌生人都不如。
他终究是气不过,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出意料的,她很不乐意见到他,仿佛打从心底里的抗拒。她从前不会这样,顶多对他不理不睬的,难得还会有很温顺的时候。
她问他想怎样,问他何必纠缠不清,绅士一点,他确实不该这样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分了就是分了,何必纠缠不清呢。
可是他知道她没有接受林易磊,她过的也不好。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时敏吟给过他暗示,却不肯多说。
她开门的刹那,他几乎是惊喜的。她到底是出来了,她出来了,他终于等到她。
她看着小博的时候,眼神都是暖的。孩子很像她,却不像林易磊。他看着她喂孩子喝蜂蜜水,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窜上来了,收也收不住,他差点开口想问她,话到嘴边突然收住了。
不动声色地抱起孩子,小博跟他很亲近,一点都不怕生。他想起莱昂,他们都有漂亮的眼睛和头发,只是颜色不同。
颜若芙看着他摆弄手里的扑克,动作优雅迷人。
他突然抬头:“要不要赌一把?”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
“不敢赌吗?”他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没有筹码。”他是天生的赌徒,她输了一次,不能再输第二次。
“还没赌,怎么知道自己会输呢?”他对她说,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她听他说过这句话,是在一个华丽的赌场里。一艘游轮,一个赌局,以生意为条件的赌局。赌场比她想像的要高等,毕竟,那是上层人士的场所。
她之前并不知道他会带她去那里,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赴宴,只在黑色衬衫式连衣裙外加了件玫瑰色的呢子外套,戴了顶贝雷帽。她在巴黎的时候一度迷恋那里的各式女帽,塞满了一个衣橱。回国后才发现戴帽子有些张扬,到底是收了起来,放在衣帽间当收藏品。
他看到她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说了句穿普通点也好,就带她上了船。走进包厢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他说她穿的太普通了。在场的女性无一例外的晚礼服皮草,金色蜜粉,钻石耳环,连手机都是镶了钻的金光闪闪。她一看这架势,反倒无所谓了。反正她又不是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又何必降低姿态去迎合别人。他拉着她坐下,突然转过身来,有凉凉的东西贴着她的脖子,她一惊,原来是条项链。施华洛世奇的希腊之神,贴着精致的锁骨,很符合她的气质。她望向他,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赌桥牌,其实也算不上赌,不过是商人之间的一些游戏。四个人,两个两个一组。何辰睿跟他的助手分一组,有将定约。她起初看不懂,定约、叫牌、计分什么的规则一点都不知道,看的莫名其妙,于是有些心不在焉。渐渐地分得清游戏规则,开始担心他手中的牌。
他那天手气不错,和助手配合的非常好,不一会,桌前就堆起了一堆筹码。最后一把,所有人都孤注一掷。他扬手就要把胸前的筹码推出去,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有些担心。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湖蓝色的瞳仁里波澜不惊,幽深的就像那一池静止了的湖水。她于是放手。
叫牌时,她一定是电影看多了,躲在他身后,头埋在他的脖子里,不敢看。他笑她什么时候那么胆小了,她看着他,眼神软的不可思议。他低头吻住她,放心,我们会安全回去。
周围的人听不懂中文,却大概猜得出他们的对话,她给他闹了笑话。他的助手看着她笑,她倚在他身边,难得的乖巧。
她根本不知道最后一局他是怎么打完的,只看到他镇定地叫牌出牌,不知不觉手中13张牌已经出完,庄家开始计分。
“恭喜你,马克,祝我们合作愉快。”对方有些悻悻的,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合作愉快,合同我们带过来了,麻烦你签一下字。”他没什么表情,仿佛是早就料定一般。
她有点云里雾里,这才知道他赢了,抱着他开心地笑。她不是轻易流露情绪的人,那天却反常的厉害。也许每个人都是赌徒,都容易被激发出原始的好胜心。
他抱住她:“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她嗔了他一眼:“因为你赢了。”
他反问:“如果我输了呢?”
她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她之前紧张的要死,潜意识里却相信他会赢的。
他亲亲她光洁的下巴:“早知道我要多带你逛逛赌场,我的缪斯女神,你真危险。”
他那天赢了钱又解决了纠缠很久的合同问题,心情很好。回去时,他们去吃北非菜。她要了牛肉拌茄瓜,白豆小米饭,吃的很香。她其实不喜欢中规中距的法国菜,芥末太多,洋葱也不喜欢。他的熏鲑鱼拌taraa鱼子小米饭却没怎么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
出门才发现下雨了。还好餐馆就在老中央集市区,离他的公寓不远。他们等了一会,雨没停,一起跑回去。
他的公寓也不大,颜若芙也是那时才知道国外的青年才俊跟国内的高干子弟到底是不一样。巴黎寸土寸金,董銘俊只是一名留学生,却在巴黎歌剧院区拥有一套自己的别墅,每天开名车上学。即使出了国也是那群人混在一起,互相比谁奢侈。时敏吟经常拉着她去他们的聚会,她不喜欢他们那个圈子,难得过去也是匆匆就走。何辰睿拥有自己的公司,出身也不平凡,却只是在老中央集市区的内巷里,买了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他追求品质却不挥霍。
她跟他上了楼,她来过他的公寓几次,不过大多在周末的白天。他厨艺很好,她不想吃面包的时候,就过来靠他救济。
衣服被淋湿了,进了屋才有些发冷。他递给她毛巾,看到她瑟瑟发抖。他迟疑了下,让她先去洗个澡,他去帮她买衣服。
他楼下有男装衬衫专门店,隔壁就是女装衬衫。他拿不准她喜欢纯棉的还是丝质的,索性两件都买了。
颜若芙洗了澡出来,踮着脚怯怯地站在他面前,棉质的衬衫下,露出光洁细致的双腿。
“怎么没有裤子啊,你不知道买条裤子吗?”他连内衣都买了,别跟她说他忘了。
“人家只卖上衣,没有裤子。”他面无表情地答道,转身进去洗澡。
衬衫虽然足够长,却遮不了全部。她是见过巴黎的女郎只穿衬衫上街的,不过她可没这种勇气。她想了想,披上了大衣,蜷缩在沙发上。
他洗完澡出来,见她那幅委屈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要不你穿我的?”他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你存心的。”她气恼地看着他。
“对,我存心的,因为我没打算让你回去。”他丢下毛巾,一把抱起她。
她的脸腾的红了。
颜若芙的脸腾地红了,她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情呢,她甩甩头,看着对面的罪魁祸首,他竟然没有告辞的意思。
“你怎么了,脸那么红?”何辰睿放下手中的扑克牌,靠近她。
她的反应很大,一下子往后仰去,想要跟他保持距离。他抓住她的手臂,看着她微红的脸上尴尬的神情,突然暧昧不明地轻笑。
颜若芙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要休息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摩挲着她的手臂,灵活的手却顺着袖子一溜滑进去,徘徊在她的手肘。
她打了个冷战,翻手按住他继续往里去的手。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她有些哀求的眼神,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站起身,拿了衣服就走。
他走的很绅士,脚步很轻,关门声也很轻,临别前还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却似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颜若芙陷在沙发里,疲倦地无法思考。也许好好睡一觉,好好睡一觉,醒来这不过是场梦就好了。
幸好他没有再来找她,她有时去herno那边,接待她的只是他的秘书,漂亮干练的法国女人,穿着得体,跟她打招呼时不失礼貌却带着一点傲慢。他身边太多这样的女人,她曾经一度怀疑他是审美疲劳才会想跟她玩个爱情游戏。
她问他的时候,他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贴着她的耳朵,缓缓的说:“不一样,你比他们有意思……”
也只不过有意思而已,等到没意思了,是不是就冷淡了?
她当然不会笨到去问他这种问题,既然已经赌了,就不能输得太惨。
在事过境迁以后
周四开会时,才知道herno法国那边的业务出了点问题。他离开也好,免得半夜三更又扰人清梦。她摸不准他这次的目的,但是既然躲不了,她就必须勇敢地去面对
。
才回到办公室,姑姑就打电话过来,叫她周末带小博过去吃饭。颜家的人,明着护她的只有颜卫东和姑姑两个。妈妈虽然也心疼她,却碍着老爷子的面子不敢吭声。
哥哥护着她,她很能理解,颜卫东本来性格就比较反叛,小时候带着她偷鸡摸狗、番强爬树无恶不作。回姥姥家过年时拿爆竹吓女孩子,还把邻居家的草垛给烧了,回去时被爸爸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也没长记性。上了高中还怂恿她一起逃课,他们上同一个寄宿学校,他三年级,她一年级。周五放假回家前还要上两节课,他带着新女朋友出去看电影,让她去门口引开保安,还把他沉沉的书包扔给她。她长得乖巧,门口的保安叔叔很给她面子。后来时间久了,再迟钝也看出这小姑娘每周五跑来跟他搭讪的目的,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提着他的大书包,一个人坐十几站的车,在家门前的巷子口接应他。他常常会一路小跑回来,喘着气拍她的肩膀:“老妹,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她安安稳稳读书,标准的优等生。他打打闹闹,竟然也顺利毕了业。拜他所赐,她的整个青春期干干净净,一片空白。当然,她没敢让他知道林易磊的存在,要不然她可怜的暗恋说不定都会夭折。
有的亲友都夸她优秀,却叹颜卫东不争气。他倒也不在乎,背地里却跟她说,别人不知道,要疯起来,颜若芙你可是要比我厉害的多。
原来最了解她的那个人是他。她执意生下孩子,不做任何让步;他却屈服了家里的压力娶了杜雅桑,杜菲瑶的姐姐,一个父母生的,却完全不同的性格。她也不喜欢她那个嫂子,做律师的,整天古板的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过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没有立场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点不完美,不是吗?
她知道哥哥婚姻并不完满,上次在南山会所还遇到他,他的那些事她知道一些,也不点破。毕竟,这种事,第三个人无法插足。
所以她那时闹翻离开时,他是全力支持她的,气势竟然比她还要足,把老头子气的半死。他说,小芙,你比哥强,你比哥强。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半醉了,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依稀是一个名字,她才明白,原来哥也有他的苦衷。
姑姑家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空气比市区好很多。是镇上的一座老房子,背阳的那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就像她在巴黎时住的公寓墙上的那些常春藤一样,生机勃勃。
颜若芙拉着小博下了车,姑姑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她远远望过去,颜卫东也在,正悠闲地喝着茶。原来唱得是这出,她懂了。
“姑奶奶。”小博规规矩矩地叫道。
“嗯,乖,小博很懂礼貌。”姑姑摸摸孩子的脸,“要上一年级了吧。”
“妈妈说明年上一年级,还要帮我买个大书包。”小博挥舞着胳膊,很认真地答道。
“哦,呵呵,到时姑奶奶帮你买。”姑姑抱起孩子,回头看她,“小芙,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能是最近比较忙,没事,姑姑。”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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