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的座位安排在梁浩然的旁边,自己则坐在美美的另一边。她对梁浩然说:“阿浩,我隔得远,你帮我照顾一下小芸。这次多亏她,否则美美那种数学成绩怎么能读这么好的专业?”
虽然李莉跟梁伟华不来往,但是有一点还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们都不喜欢梁浩然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梁浩然是李莉看着长大的,她太了解这个外甥的性格了,知道他有些倔强的,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毛摸,不能跟他硬着来,否则你越压他他越反弹,到时候真有可能冲动之下跑去跟“那个女人”结婚。
到目前为止,李莉同天下所有的母亲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她这个外甥太优秀,配得上他的女人还没生出来,论身材,高大健壮,论相貌,仪表堂堂,论学识,英国的本科,最重要的是,他除了具备上述的那些“条件”,还心地善良,重情义。他从小就很知道关照美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会放放好,等这个表妹一来,献宝一样拿出来,先给表妹吃,给表妹玩。美美念初中的时候给一个男孩子骚扰欺负,他居然带着同学把那个男孩揍得进了医院,害得梁伟华和李莉轮流去道歉慰问。出国前嘱托自己的几个死党照看这个表妹,使得美美安全是安全了,可也没有男孩子敢接近,倒省了不少麻烦。
所以,如果按照郎才女貌的标准来选,再加上些家世学历等条件,只怕选遍全城,也找不到一个匹配的。
后来孟小芸给美美辅导功课,她认识了孟小芸。虽然她认为孟小芸配不上这个外甥,但是毕竟脾气好,性格好,也年轻,总比“那个女人”要强十分吧?她也知道这个外甥,性格太弱的压不住他,性格太强的要吵架,孟小芸刚好不温不火,进退有据,倒真是比较合适的人选,所以她一力想促成。
她知道她不能明摆着跟外甥讲,只能尽量创造机会。
梁浩然只会出钱,照顾人却不太会的,听了小姨的吩咐,只得笨手笨脚地给孟小芸布菜。岂知孟小芸根本不用他照顾,反客为主,起身给各位老师乘汤分菜,落落大方——这是男权社会,女下属经常跟男老板出差吃饭养成的习惯。
梁浩然的几个朋友在另外一桌看了,纷纷议论:“那女的是谁?阿浩的新女友?不算漂亮嘛!怎么现在阿浩眼光越来越差?”
“那个女人呢?阿浩跟她分开了?这个女孩长得比那个女人如何?”
他们这些朋友中,只有胖子见过“那个老女人”,因此他很权威地说:“要说模样,差不了多少吧。那个人比这个会打扮,看起来有点妖。这个显得年轻单纯些。”
就有人八卦:“怎么妖法?是不是化很浓的妆?眼睛涂得象大熊猫?”
胖子摇头:“不是。你让我说我还真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她妖,说不出的一种味道。”
就有另外一个人摇头叹息:“当年如果阿浩没出国,也许跟阿玫就能成。你看阿玫多漂亮,如今嫁得也不怎么样,真是可惜啊。”
当年很多人追阿玫,阿玫看也不看,就是喜欢梁浩然。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梁浩然就是不喜欢阿玫,躲她躲得好辛苦。他出国留学,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想到能彻底地摆脱阿玫,倒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阿玫有了男友,他在英国也有了女友。阿玫的男友换了又换,终于要结婚了,同学们遗憾归遗憾,毕竟还觉得正常。而他的女友换了又换,最后换成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离婚有儿子的,传奇得不象人间发生的事,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那谁谁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真是一点不错。
接着又有人说:“是啊是啊,如果不能比阿玫更漂亮,至少要跟她打打平吧?”男人不管长得怎样歪瓜裂枣,都有权利去评论女人的美丑。
胖子就说:“你们真是的,人家这一位是大学生,不一样。再说这个也不丑啊,不也眉清目秀的?”
同学中有一个就说:“大学生怎么样?大学生就没漂亮的?美美现在也是大学生了!”
胖子就敲他头:“美美这是刚上学!她四年书读出来,身边会没男朋友?等她工作了,哪里还有给别人的机会?所以啊,要找漂亮又有知识的女朋友,那得在学校里找!”
孟小芸如果听到自己给人家这么议论,不知道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如果夏宜知道了,肯定会庆幸自己没听梁浩然的话,自讨没趣。
funi2008-06-1200:37
宴席结束后,梁浩然的那群朋友就跟李莉说:“美美妈妈,让美美跟我们出去玩玩,晚上我们把她送回来。她以后上了大学,就没什么时间跟我们一起玩了。”
因为当年出国前的关照,其实过去几年中,梁浩然的这些朋友跟美美相处的时间比他要多。
李莉就说:“好的好的,你们去吧。不许让她喝酒。”接着转头鼓动孟小芸,“你也一起去,顺便帮我看着美美,别让她太疯。”
胖子立刻接上去:“是啊是啊,一起去,一起去。”
于是孟小芸就跟着他们这群人,胖子开着他的面包车,梁浩然开着跑车,两辆车开到郊县农家乐去玩。本来梁浩然旁边的座位是美美的专座,胖子硬是把她拖进面包车,说很久没见着她,要跟她叙叙旧,又以孟小芸从没坐过跑车为借口,把她塞在梁浩然身边。
这两辆车,你追我赶,互相超过的时候,车里的人就又唱又叫,把孟小芸惊得目瞪口呆。她说:“梁总,你的朋友真有意思。”
梁浩然笑笑:“只要车上有一两个女孩子,他们就人来疯。”
一帮人在那边打牌喝酒划船游泳,玩得很疯狂。八月的天气,虽然已经立秋,但是在亚热带的地区,还是非常热。江水浅而清澈,水是温热的,他们搞来一只竹排,大多数时候都泡在水里,围着竹排转。
美美的水性是这些人教出来的,相当的好,反而孟小芸象个旱鸭子,要么在浅水划两下,要么就待在竹排上。
梁浩然惊奇:“你不会游泳吗?”
孟小芸红着脸说:“我不会换气。大学里要游够25米才能毕业,我中间只换一次气。”
胖子就说:“换气?这还不简单?阿浩你教教她!”又转头对孟小芸说,“这个很重要啊,万一哪年发大水,或者坐船掉到水里去,会游泳的至少还能撑一会儿。”
有一个同学就说:“会游泳还不如家里准备个澡盆,一发大水,就坐在澡盆里——”
胖子说:“你家几口人?如果你家里有个五、六口,那家里不是还要放五、六只澡盆?你家做澡盆生意啊?”
众人哄堂大笑。
梁浩然到浅水里教孟小芸换气。梁浩然实在不是个好老师,个子高,块头大,在浅水里完全发挥不出来,最后把胖子拖过去,让他去教。
“你胖,肚子空,浮力比我好。”他这么对他说,自顾自地走开。
美美看不过去,跟胖子一起教,终于晚饭前把孟小芸教会。
晚上吃了农家土鸡汤,打了几圈牌,就往回赶,到了市区还早,又找酒吧喝酒。一群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不知疲倦。
有人喝多了,开始拿梁浩然和孟小芸开玩笑。孟小芸那边就红了脸,梁浩然板起脸正色说:“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们是同事!”
那同学笑嘻嘻地说:“很多夫妻是从同事开始的。”
梁浩然说:“你小子再胡言乱语我把你揍成相片。”
美美察言观色,连忙出来打圆场:“你们不许胡说八道!小芸姐是我老师,你们要是得罪了我老师,我跟你们没完。”
众人这才闭嘴,接着转移话题,开始另一轮八卦。
李莉来电话催,大家才散。胖子和一群男人送美美回家,梁浩然把孟小芸送回宿舍。他因为要开车,并未多喝。路上他说:“小孟,我那些弟兄随便惯了,如果说话得罪你,你别在意。”
孟小芸说:“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得罪?今天玩得很开心——出了校园,还真的没这么开心过,谢谢你,梁总。”
停了停她又说:“其实你这些弟兄蛮有意思的。”
梁浩然在英国念的大学,所以在本地没有大学同学,只有这些从小的朋友。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思想,他能理解;可是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他们不见得能理解得了。他看起来活得很忙碌很热闹,可是他的灵魂,很孤独很寂寞。
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了解,那么这个人的名字叫夏宜。
人群里,夏宜的灵魂也很孤独很寂寞,没有人能知道。如果说有一个人了解,那么他的名字叫梁浩然。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无人看得见。
下面一节比较有挑战性,在迎接挑战之前,先来点轻松的。
明天要上的是“梁小弟自白录”,讲讲梁同学的初恋史和跟夏姐姐不打不成交的过程。
夏宜穿戴整齐去某画展的开幕式。
画展在湖畔画廊,展出的画家跟省内某位领导有亲属关系,故而知情的商界人士去捧场的不少。夏宜也是接到美国堂兄的指令去购买作品的。
她知道如果在国外的这种场合,一定是要穿得很正式的。但是这是国内,穿得太正式反而惹人侧目,因此只是来个折中,穿一条大开领的松蓝色真丝连衣裙,配上梁浩然送给他的那套松绿石的项链,耳环以及戒指。
画家本人在,夏宜有过一面之缘,于是上前打个招呼,做自我介绍。那人认识她堂兄,就聊了一会儿。之后夏宜点点头,转身专注地看画,挑了一大一小两幅,一幅人物自然留给堂兄交差,一幅小风景打算挂在自己卧室。她知道这个画家颇有功底,作品很有收藏价值。
她在工作人员处办理手续,工作人员说:“要展览结束后才能取货,请夏小姐把地址留下,界时我们可以送到府上。”
她留下地址,看工作人员把“已售”的牌子贴在作品下边。这时有人过来在她身后说:“夏小姐好眼力。”
夏宜转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男人,一身薄型灰色全毛西装,站在她旁边,五官依稀有些熟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男人伸出手:“梁伟华。可否请夏小姐赏光吃顿饭?”
梁浩然的爸爸!他们父子长得是有些相似,怪不得眼熟。她安静地看着他,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口说:“我不记得我认识梁先生。梁先生认识我?”
梁伟华就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听起来不是平凡之辈。
于是夏宜跟他去一五星酒店的餐厅吃饭,用梁伟华的话来说,那里比较安静,方便谈话。
菜很精致可口,梁伟华开门见山地问:“夏小姐是怎么认识阿浩的?”
夏宜嫣然一笑:“梁先生何必问我?您这么聪明的人,猜也猜到了。”只怕他早已派人把她的历史调查得一清二楚。
只这么一个回合,梁伟华直觉地感到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他试探地问:“阿浩当年回国,反向自西走,过路加拿大,是特地跑去见你?”
呵,那个夏天,是今天一切烦恼的开始,她是不是错了,并且一错再错?
夏宜仍然微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梁伟华用餐巾擦擦嘴,说:“夏小姐太谦虚了。阿浩为了你,几次三番地搅黄了家里安排的相亲,拖着不肯找女朋友,如果说这都不算魅力大,那么怎么才叫魅力大?”
夏宜心中就一呆,他为她几次三番地搅黄相亲?他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她这一瞬间的失神并没有逃过梁伟华的眼睛。他接着说:“夏小姐,我想知道,你对阿浩是什么意思?你是跟他玩玩,还是认真的?”
夏宜闭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梁伟华等了几分钟,见她不说话,就说:“如果你只是跟他玩玩,那我想请你饶了他,放他一条生路。阿浩这孩子心实,重情义,死心眼。他现在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跟别的女孩子交往。哪天你厌倦了,一走了之,他会很受伤。他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种苦头,不见得能走得出去。夏小姐,出来混,要找对玩伴,否则最后会惹麻烦在身,伤了别人,也可能害了自己,你说是不是?”
夏宜抬眼看他,反问一句:“若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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