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死人_分节阅读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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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不。”

    “她死了吗?”

    护士没有回答。她也在慢慢地回想。她也像她那样了,她也不会贸贸然的了。她说,“你跟她很熟吗?”

    “不。”

    “你只是在火车上才碰见她的吗?”

    “就是在火车上。”

    现在,护士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想好了。这样说下去不会出问题。护士点点头。尽管她回答得很迟缓,却已就这问题答了两句了。“她死了,”她平静地说。

    护士期待地望着她的脸。回答得很完满,不会出什么问题。

    护士斗胆走近了一步。

    “还有什么人你想要打听的吗?”

    “那人怎么了——?”

    护士拿走了托盘,似乎要搬走现场的一切东西,以免出危险。

    “是他吗?”

    就是这话。她采用了。“他怎么了?”

    护士说,“等一下。”她走到门边,打开门,跟门外的什么人示意了一下。

    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进了一个护士。她们站在一边等候着,似乎准备应付意外情况。

    第一个护士说,“体温正常。”她说,“脉搏正常。”

    第二个护士在一个玻璃杯里搅和着什么。

    护理她的第一个护士站在了床边。她拿起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它。就那么握着,握得紧紧的,毫不放松。

    医生点点头。

    第一个护士舔了舔嘴唇。她说,“你的丈夫也没活下来,哈泽德太太。”

    她能觉出自己的脸惊白了。皮肤绷紧,就好像脸上的皮肤太少了。

    她说,“不,有件事搞错了——不,你们犯了个错误——”

    医生不引人注意地做了个手势。他和第二个护士悄悄地靠近了她。

    有谁把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她的前额上,把她朝下按住,动作很轻但很有力,她看不出那是谁。

    她说,“不,请让我告诉你们!”

    第二个护士把什么东西凑近了她的嘴边。第一个护士则握紧她的手,护士的手很热,握得很紧,似乎在说,“我在这儿。别怕,我在这儿。”放在她额头的那只手很冷,不过并不让人难受。手挺沉,不过也不算太沉;只不过足以使她的头没法乱动。

    “对不起——”她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以后她再没说过一句话。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最后她无意间听到医生悄声说了一句,似乎作了个结论:“她很经受得住。”

    第十章

    它又回来了。现在它怎么可能失败呢?你无法安然入睡,只能睡上那么一小会儿。它来了:慢慢地想,小心地说。

    她最熟悉的那个护士叫奥尔迈耶小姐。

    “奥尔迈耶小姐,医院每天都给所有的病人送花吗?”

    “我们很乐意这么做,不过我们负担不起。你每次看到的这些花都要五美元。花只是为你送的。”

    “医院每天也供应水果吗?”

    护士温柔地笑了。“我们也很乐意那么做。我们只希望我们能这么做。你每次看到的这些水果每篮要十美元呢。它是长期为你一个人预定的。”

    “哦,是谁——?”慢慢地说。

    护士迷人地笑了笑。“你猜不出吗,亲爱的?很容易就会想到的。”

    “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你必须让我把有些事告诉你。”她的脑袋在枕头上不安地翻动着,先是翻到一边,接着又翻到另一边,然后又翻回去。

    “哦,亲爱的,难道我们又想让一天过得很糟吗?我原以为我们今天会过得非常快活呢。”

    “你能为我找到一样东西吗?”

    “我会愿意试试。”

    “那只手提包,就是在火车的盥洗间里我带在身边的那只手提包。它里面有多少钱?”

    “你的手提包?”

    “就是那只手提包。我在那里边时它就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护士回来了,她说道,“它安然无虞;为你保管着呢。大约有五十元左右。”

    那不是她的包,那是另一位姑娘的包。

    “有两个包。”

    “是还有一个包,”护士认可道。“现在它不属于任何人了。”她深表同情地垂下眼睑。“那个包里只有一毛七分钱,”她几乎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无须别人告诉她。她心里很清楚。在登上火车前她就记得清清楚楚。在火车上她同样记得很清楚。一毛七分钱。两个一分的铜币,一个五分的镍币,一个一毛钱的辅币。

    “你能把那一毛七分钱拿到这儿来吗?我就看看它行吗?我能把这些钱放在床边吗?”

    护士说,“我说不准你想这么做对你是否有好处。我得去问问,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她把这些钱带来了,尽管是放在一个小信封里。

    就她一个人了,身边就是这些钱。她把钱从信封里倒出来,倒在手心里。她把手握紧,把这些钱紧紧捏在手心里,就这么拼命他捏紧它们,她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五十美元,一种象征。一个未知的更多数目的象征。

    一毛七分,实实在在。再无其他的象征,因为没有再多的了。一毛七分,别的一无所有。

    护士又回来了,朝她微笑着。“哎,你说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事啊?”

    她有点悲伤地也朝她笑了笑。“这事可以搁上一会儿。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或许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今天——今天就不说了。”

    三

    第十一章

    早餐的托盘里有一封信。

    护士说,“瞧见了吗?现在你开始有信件了,就像那些有钱人一样。”

    信斜搁在牛奶杯上,面向她。信封上写着:

    “帕特里斯·哈泽德太太”

    这封信让她害怕起来。她简直没法把眼光从信上移开。那杯橘子水在她手里晃动起来。放在那儿的那个信封上的字似乎越变越大,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帕特里德·哈泽德太太”

    “打开它,”护士鼓励她。“别老这样瞧着它啊。它又不会咬你。”

    她试了两次,可两次都没能拿起这封信。第三次她总算顺信封的长边撕开了一条缝。

    帕特里斯,亲爱的:

    “尽管我们从没见过,亲爱的,如今你是我们的女儿了。对我们来说,你是休的遗孀。现在我们只剩下你们了,你和你的小宝贝。你住在这儿,可我不能来看你,这是医生的吩咐。对我来说这次打击太大了,医生禁止我外出。不过你肯定会来看我们的。快点来吧,亲爱的。到家里来吧,我们是那么孤独,失去了一切。你来了会使我们对这一切容易承受些。亲爱的,现在离那一刻不会太久了。我们时刻与布雷特医生保持着联系,他送来的有关你的恢复情况非常令人高兴——”

    信的其余部分就无关紧要了,她根本没再看进去。

    这封信就像火车轮子一样在她的头上辗过。

    尽管我们从没见过你。

    尽管我们从没见过你。

    尽管我们从没见过你。

    过了一会儿,护士一点不费事地从她松开的手指里取走了信,把它又放回到信封里。护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她惊恐地望着她。

    “如果我不是哈泽德太太,还会让我呆在这个房间里吗?”

    护士开心地哈哈大笑。“我们会把你赶出去的,我们会把你赶到另一间病房里去的,”她说道,身子凑近她,装出一副恐吓的样子。

    护士说,“喏,把你的儿子抱去吧。”

    她紧紧地抱着儿子,十分恐惧,几乎是一种誓死要保护好儿子的样子。

    一毛七分钱。一毛七分钱只能维持这么短的一段时间,走这么一小段路。

    护士觉得很有趣。她还想把刚才的小玩笑开下去。“怎么?你还想告诉我你不是哈泽德太太吗?”她戏谑地问道。

    她下死劲抱着孩子,紧紧保护着他。

    一毛七分钱,一毛七分钱。

    “不,”她用一种憋出来的声音说道,把自己的脸埋在孩子身上,“我不想那样告诉你。我不想。”

    第十二章

    她穿着一件睡衣,坐在窗边的阳光里。睡衣是用蓝丝绸缝制的。每天她下床后总是穿这件睡衣。睡衣的胸袋上用白丝线绣着一个花体姓名首字母;“ph”这两个字母交织在一起。拖鞋跟睡衣是相配的。

    她正在看一本书。在书的扉页上,写着“给帕特里斯,衷心爱你的休的母亲。”这些字她早就看到了。在床边的书架上还有一排其它的书。一共有十至十二本;这些书都有着色彩鲜艳的护封,青绿色的、洋红色的、鲜红色的、钴蓝色的,并配有生动轻松的画面。在书的封面上没有一点阴暗的色彩。

    在她坐的安乐椅边,有一个较矮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盆子,里面零乱地放着一些橙子皮,两三颗核。在这个盆子边,还有另一个较小的盆子,上面搁着一支燃着的香烟。香烟是定制的,有过滤嘴,印在烟上的“ph”大写字母还没被烧去。

    从她身背后投射过来的阳光笼罩住她,使她的头发看上去似乎是朦胧的,半透明的,看上去使她的头上几乎像是一头金色的泡沫。随着安乐椅的摇动,阳光在她的身前跳动着,从这儿跳到那儿,又在一个凸出的光脚背上落下了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光圈,就像印在脚背上的一个温暖而灿烂的吻。

    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医生进来了。

    他拖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他反坐在椅子上,让笔直的椅背竖在他的面前,似乎增加了一种亲切的随意气氛。

    “我听说你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

    书掉落下来,他不得不帮她把书捡起来。他把书递给她,不过她看上去没法接住这本书,于是他就把它搁在一旁的架子上。

    “别显得这么紧张。一切都安排得——”

    她显得有点气急。“哪儿——?去哪儿?”

    “怎么啦,当然是家里喽。”

    她把手放到头发上,稍稍抚了一会儿,但是过后头发在阳光里又重新蓬了起来,就像先前一样。

    “这是你的票子。”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想把它递给她。她的手朝后稍稍一抽,顺着椅边向背后缩回去。最后,他就把信封夹进了丢在旁边的那本书的书页里,让信封露出一点,就像一张书签。

    她的眼睛很大。看起来要比他进房间前更大。“什么时候?”她几乎不出气地问道。

    “星期三,是中午过后的那班火车。”

    突然,她的周身都一点点在痛起来,就好像有一道让人无法抵挡的、死缠在人身上的、刺入骨髓的火焰在舔着她的全身。

    “不,我不能去!不!医生,你一定得听我说——!”她想用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捧住它。

    他开玩笑地对她说,就像她是个孩子似的。“哟,哟,好了。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不,医生,不——!”她不停地摇着头。

    他把她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两只手之间,就这么抚慰地握着。“我明白。”他宽慰地说道。“我们也有点不安,我们还刚刚开始习惯这一切——我们要放弃周围所熟悉的环境,去应付陌生的东西,这让我们也有点畏怯。我们都有这种情况;这是一种典型的紧张反应。嗳,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习惯的。”

    “可我不能这么做,医生,”她激动地小声说道。“我不能这么做。”

    他托起她的下巴,以此为她打气。“我们会帮你上火车的,你只要坐上火车就行了。到终点时,你家里人会在那儿接你的。”

    “我家里人。”

    “别为这事摆出这样一副可怜相。”他古里古怪地哄骗道。

    他朝那张有围栏的童床看了一下。

    “这儿的这个年轻人怎么样啊?”

    他走到童床边,把孩子抱了出来,带到她身边,放到她的胳膊里。

    “你想把他带回家,是不?你不想让他在医院里长大,对吗?”他挪揄地嘲笑着她。“你想让他有个家,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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