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各位花花肠子的小女人们被响亮的铜锣声敲醒,睡眼惺忪推开门刚要破口大骂,都楞在原地说不出话。
每户房间都摆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瓷盘子,瓷盘子里安静的躺着一朵花。
花魁牡丹面前是一朵艳丽的大牡丹,一看还很新鲜,还带着晨露。
大院正中,红罗站在高台正中,身后条幅骨碌碌放下来,四个大字,写着:
祭花仪式。
“打算留下来的,给我把你面前的花吃掉!继续给我矫情的,他妈的给我滚蛋!”
红罗一番话说完,嫣然一笑,宛若当年做姑娘时的样子,路出八颗牙的标准职业微笑,拈手一带,自己面前瓷盘里那朵海棠花已经入口。
故意咀嚼的好大声,在空荡寂静的轻歌坊回响。日后改名字叫玲珑的原“牡丹”回忆起来,不禁感叹:
她哪里是在吃花,明明是在吃人!我们要是不从,那真的就成了“祭花”仪式了!
当天,所有姑娘无一例外的吃下了各自的过往,从此过上了新的生活,哭的最惨烈的是三楼南边第二间的小姑娘。
一边哭一边说,我为啥要叫刺葵。
从红罗接手轻歌坊已然三度寒暑,轻歌坊不仅没有像某些居心叵测的业内人士预计的那样惨淡倒闭,反而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越来越红火,红罗那一贯的自由放养、鼓励从良的特殊方针也得到了姑娘们的拥戴。
到了今时今日,被迫下水的姑娘们都盛传一句话,做鸡当做红罗鸡。
轻歌坊一家独大,本该引起鸡圈的纠纷,没有想到,墙内开花墙外香,红罗这大刀阔斧的改革动摇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棍子的鸭子们。
自古以来,相较于姑娘们,小倌们的社会地位更为低下,可谓是真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付出的体力比姑娘们大,得到的报酬却比姑娘们低,现在姑娘们跟着红罗奔向新生活,小倌们的人生境遇显得更加不堪,呼吁鸭界出现红罗式人物的声音压倒一切,各家相公馆的小爹爹们集体挠墙——
对此,红罗只是拈花一笑,说,“若不是我听不得男人叫床的声音,我倒是不介意开一家相公馆。”
红罗的存在,振兴了一个行业,而摧毁了另一个行业。
百花仙的男人爱红罗,女人们爱红罗,只有半男不女的人们一起在暗中兴风作浪同仇敌忾。
笑忘的笑忘楼,就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背景下开在了百花仙这座城。
当然,那只是个普通的酒楼罢了。
只是,无知的楼主笑忘同志,在门口打出的招牌,是一如既往的——
卖桃花。
“我五音不全不卖艺,身子太弱不卖身,喝酒您自便,上好的桃花扇要不要一副——”
一大清早,笑忘端坐在柜台后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把这话有重复一遍,鼻子一耸,却是一个女子的味道,但不是嗜梦。
眼皮上抬一寸,入眼是刺眼的红,仿佛在挑战他的大红袍一般。
笑忘笑呵呵的说,“呦,这不是红罗姐姐么,怎么有空来我笑忘楼小坐?”
红罗拄在下巴靠在柜台边上,无限风情万般妩媚,勾着笑忘的桃花眼说,“楼主,你说话惯常不睁眼看人的么——”
“红罗姐姐您有所不知,按说这百花仙也不算大城市,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街坊们早就该知道我这笑忘楼做的是正经买卖。可是都一个多月了,照旧是喝酒的少调戏的多,难道我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出来卖的’不成?所以我都懒得睁眼看他们的色迷迷的眼睛。”
小狐狸一番话惹来红罗一阵轻笑,按说,青楼女子出身的红罗的笑声应该有些风尘,可这位看上去很骚包的老鸨的笑声,却像个小女孩。
这笑声加上这身段,足以撼动各个年龄层的心。
“说正经事,这百花仙上下几十家相公院都派人来过了吧,只差最大的那一家,怜郎斋。”
“听说怜郎斋的小爹爹也跟红罗姐姐您一般,是个行业魁首。”
“他自然会来找你,到时你就知道他到底什么样子的一个人了——”红罗眼神中泛过一丝诚挚的关心,“虽说你标榜洁身自好,但是人在街头混,哪能不入水,我只怕你受不住诱惑轻易卖了,提前来跟你说一声——”
红罗小指滑过狐狸光滑的小脸,似是挑逗,却又很正经的说,“你要是卖,也要卖给我。”
说这话时,一袭白衣从红罗缤纷的大红衣后飘过,仿若空气,却是被笑忘一眼捉到。
她没说话,也没有驻足,径直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红罗待她脚步声远了,才笑着说:
这就是桃花三宝之一?
自笑忘楼打出了那个很有误导性的标语“卖桃花”之后,百花仙群众自动自觉将他划入特殊群体。这一个月来,笑忘种种推客迹象,只能让外界猜测这是在吊人胃口。
如此一来,有关笑忘楼各种的传奇,也就随之滋生。其中,这桃花三宝就是来自民间代表民间的高度概括,他们分别是:
传闻中精通房中术一百零八式的极品相公笑忘。
传闻中修炼过玉女心经的极品处子嗜梦。
传闻中可以让人飘飘欲仙入魔似幻的极品仙药“桃花”。
而且这桃花人间只有九百九十九朵。
关于这些传闻,笑忘只能一笑而忘,此刻,那红罗半开玩笑的一指嗜梦远去的背影,说着桃花三宝的时候,笑忘只是寒暄一句。
“红罗姐姐你又何尝不是一宝呢?外面都传我在积桃花,他们不知,你就是其中一朵——你才是我在此地住下来的原因。”
琥珀眸子深深一个勾连,红罗一点他的额头,嬉笑而去。笑忘揉揉头,寻着楼梯上了二层,果不其然,嗜梦正站在那里等着,见了他爬上来只是没有任何语气的说:
“多嘴。”
“这都是为了工作,工作。”
笑忘走向二楼专门为嗜梦抚琴设的台子,此刻尚早,还没上客,正方便了他——
只见这平日嬉皮笑脸的老板,突然严肃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在台上走起了他自己的一套步法——袖中桃花扇滑落在正中,随着他的步伐开始自己转动起来,不消一刻,那桃花扇停了下来,指向了一个方向。
狐狸凭窗远眺,顺着桃花扇的方向,视野中正是那一抹从笑忘楼出去的红色的背影,招摇的摇曳着,成一道风景。
倚窗而望的嗜梦额头白玉闪烁着微亮的白光, 眸子里倒映出一片红色的背影。
却不是笑忘。
接客
百花仙的早晨是宁静的,这里是夜的城市,所以一大清早有人来敲轻歌坊的门,这让看门的相当不爽。打着哈欠开了门,看门人彻底愣了,过了半刻,响彻轻歌坊的粗嗓子直接让睡眼惺忪的红罗打挺坐起来,披上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冲出来了。
人立在大院中央高高的楼梯交汇处,看着门口那来人,眼神说不出晃动的是什么——
莫非是来了金客?
而或是老相好的?
大红袍的男子桃花扇掩面一笑,琥珀色眸子淡扫一周,最后落在红罗身上,那一张脸笑的比扇面桃花更艳丽。
“红罗姐姐,我们来投奔你了。”
说罢,他身边一身白衣羽化而登仙的女子转过了身,微微一欠身,那略显冷漠的眸子蜻蜓点水般朝那红罗一抛,红罗笑的有礼有节,两股强烈的气场空中碰撞。
这是一场女人的战争,两个和风月毫无瓜葛的女人,在这灯红酒绿之地,凭着女人天生的自尊在进行一场眼神的秒杀。
笑忘吞了一口口水,大义凛然的冲入两人中间,以那远超二人数倍的蛊惑魅力,生生隔断了这对视。
“我们还没吃早饭,红罗姐姐——”
“不好意思,轻歌坊没有早饭这种东西,夜宵倒是不少。”红罗一入轻歌坊,全然不像在笑忘楼那般轻佻随性,行为举止都俨然一副大当家的感觉,尤其在嗜梦面前,更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笑忘摇了摇头,红罗姐姐,你真是选错了对象。
果然,嗜梦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那就等午饭吧。”
……
……
红罗抽了几下,我靠,你以为老娘这是饭馆么?
话是这样说,但是人总是要让进来的,现在桃花三宝都收入囊中,轻歌坊是如虎添翼。
只是,她不过走走过场去拜访了一次,笑忘为何会携家带口前来投奔?
这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红罗拂袖一笑,“嗜梦姑娘,入门规矩,请改名字吧。”
嗜梦清风拂面水波不惊,“我名本非花草,不犯你的规矩。”
红罗第二笑,“即若如此,我可叫你嗜梦,你则叫我红罗。”
嗜梦淡定回答,“你叫我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叫你什么你知道叫的是你就好——更何况,我应该没什么必要叫你。”
红罗第三笑,“随你。请问你是卖艺还是卖身?”
嗜梦轻轻哼了一声,“都不卖。”
“都不卖?”红罗心里一横,娘的,你是来砸场的吧!
嗜梦补了一句,“我就这么坐着,也能成为你的头牌。”
三轮过后,高低立见,笑忘桃花扇忽闪忽闪,看着那红罗抿嘴不语,生怕她一生气运来一大筐桃花命他吞下去,忙来打了个圆场,“嗜梦若今晚不能为您赢得黄金百两,我二人愿意拿笑忘楼抵罪。”
红罗这才眯着眼睛点头,“一言为定。”
在商言商,红罗想着这横竖不吃亏。
入世言世,笑忘盘算着老祖横竖不会让他们饿死。
多么和谐的交易。
当天晚上,华灯初上,轻歌坊笙歌阵阵,一片歌舞升平。
那姹紫嫣红,那亭台水榭,几多繁华,醉忘春秋,一切都虚幻着,笑忘向着满园通红一打量,转而对身后的嗜梦劝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真的不太适合这种工作。”
“有什么不适合的。”
笑忘上下打量了一眼嗜梦,没有霓裳彩衣没有金银珠宝,照例是一副清水挂面的样子,在院子飘上一圈活像见鬼。
“要不你让我巧手装扮一下?”笑忘伸出两只手举在脸两侧,手指灵活的晃动仿若八爪鱼,本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却不料嗜梦冷冷说了一句。
“也好。”
笑忘手指僵在那里,袖中桃花扇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嗜梦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摆正了自己的额心白玉。“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呀。”
笑忘吞了一口口水,这嗜梦忘的干干净净心无杂念,可自己却要饱受这肌肤之亲的煎熬。一边想着一边挪过身子去,拇指和食指掐起红纸递到嗜梦面前。
“啊——张嘴。”
嗜梦张开小口,樱桃轻启,在铜镜有些扭曲的倒影显得格外诱人,笑忘忍住鼻子一阵燥热,猛抽几下,颤抖的两指将红纸塞进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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