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子鸣抓着门把僵在原地,有点进退不得。漆黑的眸子里略带不安:“囡囡。”
他这样叫她,嗓子里似乎有点堵,声音也略带沙哑。
“嗯?”她觉得自己还算神态安然,虽然心里已经拧扭成一团。
准备了太多话,在这一刻,面对她如此波澜不惊的样子,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陆子鸣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妈叫你下去吃饭。”
雷允晴沉默片刻:“好,你先下去吧,我换件衣服,马上就下去。”
陆子鸣又退出房间,重新带上门,慢吞吞的下楼去,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
雷允晴开始在衣柜里慢条斯理的找衣服,陆子鸣为什么会过来,她用脚指头也想得出。她不想再回陆家,可是母亲的态度是如何她还不明确,而且她终究不是薄情的人,做得太过,让两家人撕破脸也不好。
雷允晴陷入了矛盾。
手机铃声这时响起来,是江措打来的。
“忘了提醒你,后天早上的飞机,行李可以开始收拾了。护照和证件都随时准备着,还有签证,还没过期吧?”江措顿了顿,见她没什么反应,有点奇怪的问,“雷允晴,你怎么了?”
她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手停住,抬起扶了扶额:“噢,好,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养精蓄锐,咱们到欧洲尽情的玩一通。”
“嗯。那先这么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联系。”
她挂断电话,目光正落在衣柜中一件淡紫色的鸡心领针织衫上,就此敲定,拿出来换上,然后走下楼来。
李婶还在厨房忙活,饭桌上菜还没齐,秦书兰和陆子鸣都坐在沙发上聊天。
陆子鸣看见她,目光稍稍停滞,又立刻收回,沉默了片刻,说:“妈,如果允晴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接她回去住。奶奶每天都要念叨一遍,家里人也都记挂着她。”
秦书兰也回头看了眼雷允晴,笑着说:“这是应该的。哪有结婚了还一直住在娘家的。”
“允晴,”秦书兰叫她,“你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待会让李婶给你收拾一下。”
“妈。”雷允晴站在原地不动,脸色稍嫌不悦。
“怎么了?杵在那干嘛,过来坐。”秦书兰指指陆子鸣身边的沙发。
雷允晴扫了眼餐桌:“对不起,我没什么胃口,不吃饭了。”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谁知一直没说话的陆子鸣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留在这吃饭了。我带允晴先回去,看她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再叫柳嫂做给她吃。”
雷允晴一怔,转过脸来,不可思议的瞪着陆子鸣。
秦书兰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样也好,晚了路上要塞车。那下回你和允晴再一起过来,到时妈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嗯,谢谢妈。”陆子鸣深深的鞠了个躬,走上来牵雷允晴的手。
她避了一下,没躲开,被他牢牢攥住手心,牵着她往外走。
雷允晴有苦说不出,一边被动的往外挪,一边回过头向母亲求救,可是母亲只是一径将她往外推:“回去记得好好的养身子,坐月子的女人最怕吹风受凉。有空就和子鸣常回来,啊。”
她被陆子鸣塞进车里,一脸的不情愿,陆子鸣看也不看她,从另一侧上了车,将安全带系上,一边倒车一边对她说:“系好安全带。”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他也不恼,亲自俯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扣上。车子驶出雷家大院,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母亲远远的再冲他们招手。
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有的人都在把她往他身边推,难道她明知道这是个火坑,还要闭着眼睛再跳一次吗?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不出声,专心致志的开车,车子驶上熟悉的环路,眼看着离陆家越来越近,她已经无计可施,于是大叫:“停车。”
陆子鸣看也没看她,只冷冷说:“别闹。”
她吸了口气,她一向不习惯无理取闹,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饿了,我要吃饭。”她昂着头,说得理直气壮。
这下陆子鸣终于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她也反瞪着他:民生事大,怎么样,你还能让我饿着?
他车速不减,只说:“马上就到家了,你要吃什么,让柳嫂做给你吃。”
“不,我现在就饿了,我饿得胃疼,一定要吃饭。”
他皱起眉,仿佛是不信。但车子还是在下一个出口开下了高速路,转入拥挤的马路。
“你确定要在这用晚餐?”
雷允晴朝窗外扫了一眼,路边到是有几家中等规模的餐馆,看环境还不错。于是点了点头:“就这吧。”
陆子鸣不再说话,把车拐入附近的停车场。
两人一起走入这家中餐馆,陆子鸣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和她一起坐下,服务生送上菜单,陆子鸣直接推给雷允晴:“你点吧。”
雷允晴抱着菜单,一页一页往后翻,趁着翻菜单的间隙还抬头看一眼陆子鸣的反应。他不会是真的相信自己饿了吧?可是这拖延之计也只能拖一时是一时,吃完饭又该怎么办呢?
陆子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街景,雷允晴犹豫了一会,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然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纠结的眉心。
“吃完就回去吧。”陆子鸣仿佛已经猜到她的用意,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她怔了下,埋下头说:“噢。”
好在这家店生意挺忙,上菜速度奇慢无比,雷允晴在漫长的等待中反而慢慢淡定了。到时陆子鸣一直皱着眉盯着她的眼睛。
雷允晴刚想着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服务生跟在后面叫:“小姐,小姐,您找谁?”
雷允晴不由回头望去,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踉踉跄跄扑到桌前,抓起桌面上的茶水就向她泼来。
她愣了一下,只觉得脸上一凉,视线有瞬间的模糊,冰冷的茶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躺,还有一些茶叶渣子沾在她的脸上。
还好这家店上的都是凉茶,不然要是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到脸上,非得破相了!
“雷允晴,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抢别人男朋友的贱货!”女人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餐厅,引得周围用餐的客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热闹。
跟在她后面的服务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呆在后面一动不动。
雷允晴顺手拿起身边的餐巾,抹掉脸上的茶水,缓缓站起来,与乔佩面对着面。
“他是我——老——公,你说谁抢谁呢?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
她指着同样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陆子鸣,看见他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雷允晴记忆里一直娇柔纤弱的乔佩此刻发丝散乱,双眼通红,闻言尖叫着又要去拿茶水泼她。雷允晴眼明手快,立刻拿餐巾挡在面前。
“雷允晴,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就仗着家里那点背景?我爸犯了什么事了,你非得把他往死里整,你还是不是人?”
乔佩吼得声嘶力竭,抡圆了胳膊就朝雷允晴脸上招呼去。
六十七,两难境地
乔佩吼得声嘶力竭,抡圆了胳膊就朝雷允晴脸上招呼去。
雷允晴把湿发往耳后撇了撇,目光不闪不躲的望着她,平静的等待着这一巴掌。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陆子鸣箭步跃上来,抓住了乔佩的手腕,这个动作带的整张桌子猛烈的颤动了一下,服务生刚端上来的茶水全部被掀翻在地,茶水四溅,茶壶碎裂了一地。
“子鸣……”乔佩就像突然间又换了张脸,眼泪婆娑的望着他,“事到如今你还要帮着这个伪善的女人吗?她在你面前那些善良高贵都是装出来的,你不知道她有很多狠毒,我爸本来已经没事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又把他给弄进去,现在还在监狱里生死未卜!”
陆子鸣的眉头越皱越紧,慢慢的回过头来,脸色煞白的盯着雷允晴,眼里有几分闪烁的不可置信——他已经想明白这些天她为何要避着他待在家里。
雷允晴站着没动,冷冷的看着乔佩,笑道:“你打过来好了,打得越重越好。你打完,我立刻就去验伤。你应该知道打了我有多少人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跟你爸在监狱里父女团聚吧。”
“你……”乔佩脸色铁青,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害我爸?”
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
这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当闭上眼睛,她都会想起那满手的鲜血。那时的痛苦仿佛如影随形,至今能让她心痛到窒息,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的流失,几乎要发狂,却没有一点办法。
她没法容忍这种失去,如果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会疯掉。
不过是锒铛入狱而已,至少他还活着不是?比起那生离死别的痛苦,根本还不及十分之一!想到她那还未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孩子,想到她再也无法做一个母亲,雷允晴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极点。
“我就是要你们父女走投无路,要你体会到什么是至亲分离的痛苦。那又怎么样?你以为牺牲自己缠着陆子鸣就能把你爸救出来,我现在就让你明白,只要我雷允晴一句话,你做什么都是白费!”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面目可憎,也知道这一番话有多伤人,可是她受够了,再也不想过这种粉饰太平的日子,明明心里都清楚却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人前扮演着恩爱夫妻。
这时候,餐厅经理叫来保安,架着乔佩的手臂要把她“请”出去。乔佩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陆子鸣,可他只是低下头,一语不发。
服务生拿来干净的毛巾,雷允晴接过毛巾,随便擦下衣服上的茶渍,淡紫色的针织衫沾上了水迹十分难看,深褐色的茶水很快顺着毛织物渗透开来,留下一块块深色的斑痕。而她拿毛巾的手一直都在发抖,怎么也擦不干净。
陆子鸣到一边和餐厅经理轻声说了几句,把损坏的茶杯餐具全部照价赔偿,才回到雷允晴身边,问她:“还饿吗?”
“嗯?”
雷允晴半晌才从几近空白的意识里缓过神来,看着他,不明所以。
“饿的话,我们再换家店。”他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
她身体僵了一下,别开脸,低声说:“不用了。”
陆子鸣把车取出来,雷允晴沉默的坐在他身边,冷空调一直对着她吹,她闭上眼,靠在椅子后背上,双肩还是不住的瑟瑟发抖。
陆子鸣没有启动车子,侧过身,把空调风口转开,淡淡的问:“你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没问题的话,我就开车了?”
雷允晴慢慢张开眼,看着他,像盯着一个陌生人。
“你不去追她吗?你真的放心?”
若她不是个女人,不是乔佩口中“伪善狠毒”的女人,大概看到乔佩刚才被架出去的样子,也会担心不已。
陆子鸣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索性也放开方向盘,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不放心。也没必要。”他老实回答。
雷允晴笑了声,明明不放心,却说没必要去追,这个男人可不可以不要活得这么累。
车子就停靠在路边,两人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过一回,陆子鸣把一侧的车窗摇开,点燃了烟开始吞云吐雾。
“雷允晴,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关于今天这件事,关于孩子。”
他把夹着烟的手指伸到窗外,轻轻掸掉烟灰。他不相信她会狠心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他想听她的说法。
“孩子”那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到她,她用手背抵着额,有气无力道:“我现在不想谈任何事情,对于刚才餐厅里发生的事,我更不想提起。”
陆子鸣捏着烟的手指蓦的收紧,狠狠的摔在地上:“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交代?交代什么?
就在她生命垂危,晕倒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心里念的,满脑子想的,都还是陆子鸣。可是他呢,却和佳人在屋中温存,不管门外她的死活。孩子没了,是她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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