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迟定定看着姜绍，似乎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和刚刚一样，语气平静道，“他不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云瀟是女的。
给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姜绍：“我是说万一，他万一知道了呢！”
姜意迟：“没有万一！”
姜绍：“怎么可能没有万一！”
姜意迟：“就是没有！”
“……”
-
飞云宫。
主殿门外的锁鏈被一层一层打开了。
冬青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被锁上的门，偷偷摸摸走到了裴鈺身边，“殿下。”
裴鈺正在看书，他似乎心情很好，眉眼之间尽是浅浅的笑意，“嗯。”
“殿下，出事了。”冬青將点心放下，恨铁不成钢一般道，“出大事了！”
裴鈺依旧没有抬头，隨手翻了一页手上的书，声音淡淡道，“出什么大事了。”
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冬青直接坐在了他面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神色严肃道，“公主好像有新欢了。”
正在看书的人目光一顿，他垂着眼睛，纤长的黑睫轻轻闪了闪。
冬青压低了声音，神神祕祕道，“您知道公主今日出宫干什么去了么？”
裴鈺还是没说话，但捏着书本的手指却泛了白。
他垂着眼睛，目光落在书本里墨黑色的字跡上，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不会，不可能，她喜欢他的。
不会这么快的。
她不会这么快就喜欢別人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不是还换上了昨日那件衣裳吗。
他说好看，她就换上了。
她没那么快喜欢別人的。
冬青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认没有人以后，才微微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在裴鈺耳边道，“公主陪着云家的小公子去城郊大营点兵了。”
“云家的小公子今年与公主差不多大，十多岁的时候参加过武试，据说表现很出彩，但不知道爲什么没有入仕，也没有隨他父亲云大將军一同去边境，更没有娶妻生子。”冬青声音低低地道，“听说，是公主特意差人去同皇上说的，说她想要云家小公子进城郊大营，皇上便直接给了云家小公子都统的位子。”
“现在已经不该叫云家小公子了，该叫云大都统了。”
“今日是他去城郊大营的第一日，公主早早便陪着去了，而且奴还听说……”
裴鈺抬起了眼睛，浅色的眼瞳中好像浸透层薄薄的霜，“听说什么。”
“今日云都统第一日进城郊大营，城郊大营的人担心公主看点兵觉得没趣儿，便提出要切磋。”冬青低声说道，“爲着他们切磋，公主还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紫玉坠，说给他们当彩头，云都统还没开始打，便说公主那枚紫玉坠子，他拿定了。”
裴鈺一怔，修长的手指轻轻抓住了衣角。
冬青继续说道：“公主那枚玉坠子，他果真拿到了，听说云都统格外神勇，能以一敌百，连城郊大营的老將也打不过他。”
“更值得一提的是，切磋到一半的时候，公主说手炉要凉了，云都统便直接让要切磋的人一起上了，最后打败所有人上去以后，第一句话便是问公主的手炉凉了没有。”
裴鈺睁大眼睛，有些莫名的慌乱起来。
他抬起眼睛看向冬青，声音还算平静，“这些事，你是从哪裏听来的。”
“爲何她还没回来，你便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姜意迟限制了他的出入，但却没限制冬青的出入，他是可以隨意在外面走动的。
难道，飞云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吗？
不可能，她的人不会乱说话。
冬青“啊”了一声，蹙起眉道，“刚刚外面有两个宫女在说，我听到的。”
裴鈺神色阴郁，盯着他问道，“哪两个宫女，叫什么。”
冬青被他这阴郁的眼神嚇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有些慌乱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刚来，不知道她们叫什么。”
裴鈺垂下眼睛，纤长的黑睫遮住了眼底阴郁的神色，声音冰凉道，“出去问清楚。”
冬青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他了。
殿下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见他不动，裴鈺再次抬起了眼睛。
那双浅色瀲灩眼瞳中，满是冷意。
冬青下意识从他身旁爬了起来，刚一转身就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他，低声道，“殿下。”
裴鈺抬起眼睛看他。
冬青抿了抿脣，在他面前蹲下来，声音轻轻地道，“殿下，不是我不盼着殿下好，是……”
“是硕阳公主实在太过特殊。”
“大晋皇室就这么一位公主，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男子对她来说不过是玩.物，她这样的人，怎么会付出真心？”
“从前说她倾心沈国公府的沈世子，但现在沈世子死了，她可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不仅没看，还……还將您接到这飞云宫整日寻欢作乐，她的心变得如此快，殿下难道真的要当她的男宠被她关在囚笼裏了此一生吗？”
“殿下是皇子，出身高贵，万金之躯，怎可做人的男宠！”
“这囚笼哪怕是金子做的，它也是囚笼啊！”
“殿下，您好好想想吧，若您想逃出去，冬青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助您逃出去。”
说罢，他便转过了身，往外走了。
裴鈺坐在原处，听着门口锁鏈哗啦啦落下的声音，轻轻垂下了眼睛。
男子纤长的黑睫彷彿繾綣的蝴蝶羽翼，他垂着眼睛，眼睫在眼底落下了两道暗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屋子裏的炭火烧得很旺，裴鈺保持那个动作，在那裏坐了好会儿才抬起了眼睛，看向了放在对面桌上的香炉。
精致的香炉裏，有青烟裊裊上升，淡香在屋子裏瀰漫。
这是她喜欢的味道。
裴鈺定定看着那只香炉，盯着一缕又一缕飘上来的青烟，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屋外，哗啦啦的锁鏈声再次响起，裴鈺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是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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