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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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气十足,只是未了却带了说不清的苍凉,白色的眼睛显然是已经湿润了。

    青画说不出话了,只能呆呆站在那儿,许久,她才犹豫着问:“于伯,小丫他们呢?”她记得,六年

    前明明还是有几个孩子住这小巷的,吵吵嚷嚷地叫着于伯凶巴巴,怎么……

    老人长叹道:“死了,老儿眼瞎照看不周全,他们前两年染了瘟疫,巷里的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

    都搬走了……”

    “于伯……”

    老人的手摸索着青画的肩头,未了心满意足地扯了一把她的头发,嘴角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得了

    得了,锦丫头你这么多年下来,怎么脾气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不过话说回来,锦丫头你也二十多了,怎

    么讲话的嗓音和个子都没长,真是……老头现在已经看不见你了,以前老儿就说过,你模样倒生得好,

    就是这身段啊,不如姓墨的身边那个丫头,说话也学不来她那软绵绵的腻人劲儿,男人都花心,小心以

    后看不住姓墨的。”

    青画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早就认定了她是宁锦,再多辩解已经没有意思了,她点点头,微笑地应

    了声:“嗯。”

    第十章

    当年的宁锦和秦瑶倒真的没比过,秦瑶喜欢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宁锦却习惯穿着轻便的男装,

    两个人跟着墨云晔上街去,一般的人都当宁锦是个小厮;美貌与否,她还真没比过,那个时候墨云晔的

    眼光总是落在她身上,让她以为,哪怕是穿着家仆的衣服,他总是会看着她的。

    “锦丫头,那丫鬟这些年没欺负你吧?你就是个软柿子,是人都能捏,简直就是块糯米糕!”

    “没有。”

    老人不信,“真的?”

    青画一阵尴尬,“真的,于伯你到底想不想要珍珠了?不要我直接丢了。”

    老人吹胡子了,“小气丫头!”

    青画忍了忍,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称谓,思量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开口:“色老头。”

    老人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拄着拐杖跟脍地往屋子里摸索,边走边唠叨:“粉珍珠拿好,

    老头儿给你取酒去,早点回城里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不好走路……”

    “于伯……”

    “老头儿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锦丫头,你有空就多来搬几次酒吧!”老人从屋子里搬出来一坛未

    开封的酒,放到门口,摸索着在门槛上坐下了,摇头道:“丫头你别忍了,我都听见你抽鼻子声了,哭个

    啥啊?人活一辈子难得有几个活到老头这岁数的,知足者常乐啊,跟你来的那个姓墨的小子透着股贵气,

    丫头你可得小心着点啦!”

    青画捂着嘴、咬牙点了点头,沉默地站在老人面前,他看不见,却认得出她;所有的人都以为宁锦

    死了的时候,他却一直当她还活着……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宁锦真的存在、真的是

    她:十年光阴,物是人非,宁锦早就化成了土,青画却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活在这世上,慢慢地挖着宁锦

    还来不及亲自处理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匪夷所思呢?

    “丫头啊,你一去那么多年,下次来……老头儿不知道在不在了,老头儿今天把我这醉嫣然的酿法

    告诉你。”老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摸索着抓住青画的衣摆附耳过去,轻声道:“我这酒味道好,其实是因

    为里头加了粉珍珠末,记着酿好的时候加小半颗,以后一个月加一点点,到用完一颗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这酒就可以存到明年喝,味道更加香醇。”

    青画惊诧道:“于伯你……”她当年缠了他足足一个月都不肯透露,如今却轻易地把这秘方交给她,

    这让她惶恐了,然而老人却不以为然,一直哆哆嗦嗦替她整理完了醉嫣然的坛子,一直催促她赶紧回去,

    她不好推辞,半推半就地上了马,临走连连回眸,老人苍老的背影被夕阳前成了一个苍凉的弧度,“她

    有些不忍,可是她不可能带他离开这藏香巷的,他在这儿过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跟她走?

    等她出了巷口,老人还在原地喃喃:“姓墨的小子问我讨了好几次方子,老头我才不给,好端端的锦

    丫头你突然下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今天你来了,老头就放心喽!他爱年年送珍珠来,老头我则

    年年只送他一坛,想要方子,哼哼……”

    夕阳终究是下山了,青画带着醉嫣然回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居然耽搁了整整一天。

    时日无多,第二日她就抱着醉嫣然去了尹欢的住处,不出意外地,被他家的家仆挡在了门外,这朱

    墨境内还鲜少有人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疾言厉色的,青画不禁有几分惊异。

    家仆冷眉道:“你是什么人?”

    青画皱眉,“我是青云的使臣,品香郡主。”

    家仆烦躁地挥了挥手,“我管你是品香还是闻香,我家大人最近清修,不见客,尤其不见宫里的女客,

    你还是趁早回头吧!”

    “我带了好酒。”

    “哼,每个人都自以为带的是好酒,我家大人什么酒没喝过?来,送上来我验验。”家仆翻了个白

    眼道:“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啊,隔三差五地来见我家主人,被挡了那么多次也不知道借鉴,真是……我家

    主人只见漂亮女子,而且绝不和宫里出来的女人扯上关系。”

    青画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抬眼细细看了几个家仆一遍,都城之内、天子脚下,鲜少有不懂规矩的

    下人,尹欢府上的这几个却摆明着不把她放在眼里,倒也真算是配尹欢这诡异的主子。

    家仆吊儿郎当地拿过了酒坛,开坛嗅了嗅,脸上的神情先是不屑,而后又带了几分疑惑,到最后疑

    惑又成了惊奇,他叹道:“好酒!你且等等,我去通报一声我家主人,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你刚才说……

    你叫什么来着?”

    “青画。”

    “好,你等等。”家仆兴冲冲地进了门,青画在门口等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见着他垂头丧气地

    走了出来,他说:“对不住,我家主人今日不想喝酒,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带的困脂薰到了,胸闷得慌,

    他说半个月不见女人。”

    这个尹欢……青画心里有些恼火,耳朵却不经意捕捉到了家仆一句话里的关键东西,“被困脂薰到胸

    闷得慌”?女儿家用的脂粉也是带了点花粉的,越是香气逼人的花,性子越烈,混多了的确容易有点小

    毒的迹象;她眼前一亮,摸了摸自己的腰侧,那儿挂着个香囊,这与她去摄政王府前做的那香囊有些类

    似,只是那个香囊防的是大毒,所以没能挡住陵香花那种对身体微微不适的小毒,自从上次陵香花中毒

    后,她就又加了几味药材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那香囊里面除了几个以毒攻毒的毒草,还有一种是无毒调香的,叫清心草,正好可以用来对付这个:

    想到了法子,她微微一笑,在家仆惊诧的眼神下拆了香囊,从里面挑出几根极细的小草,递到了家仆面

    前,“把这个送到你家大人那儿,可以解他胸闷。”

    “真的假的?”家仆狐疑地接过,“这个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我是有事相托来求见尹大人的,怎么会下毒呢?”青画淡道:“而且我事先又不知道尹大人会胸闷

    生病,不是吗?”

    家仆将信将疑,踟局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进了府里,进府前还把她怀里的醉嫣然给要了去。

    青画等在门外,午后的骄阳炙热得很,她站在太阳底下有几分晕眩,她这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也许

    是原来的主人在生死关头躺了一个多月的关系,即便是司空的精心调理,身子也总带了点虚,所以她习

    不了武,只能专研医毒蛊术;尹欢的府邸门外种着几株柳树,初夏时分,柳叶倒是绿得沁心的,她想了

    想,挪步到了柳树底下,靠着树站定了,没想到,这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进屋子的家仆却始终没有出

    现在门口。

    堂堂一个邻国的郡王被人晾在太阳底下一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搭理,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羞愤地

    走了,青画也有几分想走的意思,却不是因为羞愤,而是因为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骄阳。

    就在她犹豫着想走的时候,尹欢府上紧掩的大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刚才那个家仆出现在了门口,

    对这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小姐,我家大人有请。”

    传闻中性格脾气古怪的尹欢,居然真的因为一坛酒见了她,这事,容易得有些诡异。

    青画悄悄把疑惑藏在心底,跟着家仆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没有一般宅邸惯有的青砖,甚至没有威武

    的正厅,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鲜嫩的碧草,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花、没有一条小径,只有院子周围的

    几间低矮的竹屋和一圈挡着外头围墙的竹于,还有竹屋亭边的小荷塘;从外向里看,这是间大型的官府

    宅邸,进到里面却像是一片废地。

    高墙竹亭下,席地坐着个人,一身纤白的衣裳,他埋着头,额边的青丝挡去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

    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身边零碎地散落着一些书,几本翻了页,几本叠成垒,随意得很;尹欢,他这副样

    子倒真是人如其名。

    青画静静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看着,方才的家仆只把她带进门就退到了门外,其实也不需要带路,

    因为占地庞大的一个宅邸,真的没有多少遮挡的屋子,那只是一片很大的鲜嫩草地而已,一眼就能望到

    尽头。

    尹欢终于抬起了头,随手丢了手上的书,对着她勾起一抹笑,“难得见到个不吵的女人,你就是品香

    郡主?”

    “是。”

    那一张脸,居然是带了几分水墨味道,加上与生俱来的书卷气,精致得有些不真实;青画看得一愣,

    突然想起了传闻中,那些见了他前仆后继的朝臣大家闺秀,想来让她们如此,尹欢当之无愧,单看他长

    相,怎么都没法把他传闻中“爱酒爱美人,恨书恨朝事”的绒裤子弟联系起来。

    尹欢温煦含笑,“我听说过你,听说你装疯卖傻,骗得墨云晔团团转,怎么,想找我写个女儿传?”

    他这副样子,可是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刁钻,青画不禁疑惑了,踟蹰问她又听见他带了几分戏谵的

    声音:“我一直想见见你,方才让你等了那么久当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郡主能坚持多久,郡主想

    知道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六年前宁相全家被诛的罪名,还有六年前史册的上册去了哪儿?”

    尹欢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眉宇间没有半分奇怪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随手拿了本书往身

    边的小荷塘里一丢,揶揄一笑,“就这样,毁了,我在重写。”

    荷塘里的书顿时变得惨不忍睹,青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这个人果真

    是个怪人,对付这种人,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方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欢才淡笑道:“好了,天色不早,郡主请回吧!若郡主有心,我们明晚……细

    谈,如何?”明晚二字,被他拉长了音、放缓了气,吐得丝丝入扣,带了说不清的氤氲。

    “好。”青画不多纠缠,转身就定,既然他说明晚,那就明晚吧!反正离验军典还有两个月,时候

    还早,朱墨的公主都不能在他这儿待上几个时辰,她如果留在这儿强求,怕是会适得其反。

    等到青画出了门,尹欢才笑得躺在了草地上,喃喃:“还真是个爽快人啊,有趣”

    院子里清风徐徐,竹香阵阵,云清几许,触碰不得。

    半晌,尹欢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他朝竹屋里瞥去一眼,挑眉道:“我说云晔,你还没看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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