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的背上,“而且,太
便宜他了。”
她眼里涩然,手劲却是不大的,青持没有多问,只是闭上了眼,收敛起了从方才到这一路的
凌厉,变回了驯良温顺,半晌,他抬眸问:“回宫?”
青画思量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在朱墨的身份微妙,受伤带来的盘查恐怕会徒增更
多的麻烦,倒不如借着“暂住”摄政王府的名头在外面逗留几天,等伤势不会被人瞧出来再回去
为好;青画把这想法告知了青持,青持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他说:“我知道这儿有处漂亮的村庄。”
青持口中的漂亮村庄叫花田村,是宁锦在朱墨的都城混迹了一辈子,都未曾进过的一个偏僻
小村落,她进了村才发现花田村这外头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村落,里面却是家家有花、户户穿溪的
好地方,这儿的人也许是少见外人进村,男女老少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偶尔目光碰上了也
是微微一笑,并不失礼。
青画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她不禁微笑,“要是能来这儿安家就好了。”
青持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想住下来?”
“想想罢了。”大仇未报,这种日子,又岂是她能奢望的?青画笑着摇头,把目光移到了别
处,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铁匠铺里传出的声响,盖过了青持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花田村三日,青画过得悠哉无比,只是三日过去,当伤势已经不大明显的时候,她心里本来
压着的石头又一枚一枚压回了心上,隔了三日,负重又多了几倍不只,她站在村口跳望村外,青
持骑着马伫立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
村里去城里的人回来说,近来朝野动乱,百宫人人自危,又有人说朝野之中无缘无故起了一
批肆无忌惮的官员,尤其是几个武官更是嚣张,陛下大怒,把那些乱党都调成了文官;验兵典已
经近在眉梢,摄政王却身受重伤,没有人知道这是福是祸。
青画知道,这一切都会在她回到宫廷中的那一日爆发,火烧摄政王府西院已经是先破之举,
伤墨云晔更是强行打开了这一场较量的开端,她如果想保住小命,回宫之后就唯有主动进取,再
不能后退半步,她身后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了……现在的她只剩下破釜沉舟这
一条路。
“我能不去吗?”青画埋着头自嘲。
“能。”青持轻道:“只要你想。”
青画只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头眯眼望着马上的青持,告诉他:“我不想。”
“我作陪呢?”似乎是冲动地,青持神情僵硬,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道:“锦儿,大仇要报,
却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他喊的是锦儿,青画的心被这一声陌生的称呼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不管是青持还是宁臣锦
儿这声称呼出自他的口中都是陌生的,青画想答他的话,却不小心对上他盈亮的眼。
他说:“锦儿,其实青云……也有像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
青画低眉静静听着,呼吸轻轻浅浅,青持给了一个很美丽的梦,有花、有草、有溪流,日日
春、年年朝,这世上也许有和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可是她也知道梦越真实,梦醒的时候
只会更加的瘾。
“回宫吧。”她只能这么告诉他。
“好。”青持依旧是笑。
朱墨的宫里已然是翻了天,宫女太监们每一个都行色匆匆、面有异色,见着青画和青持,他
们也多半是惶惶然行礼,每一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宫里的守备比往常森严了好几倍,三
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的人都眼生得很,像是从外头被调进宫的。
青画带着疑惑到了闲庭宫里,却不见书闲,闲庭宫里只有几个新进的宫女在打扫着院落,清
冷得很,青画拉住了其中一个问:“贤妃呢?”
宫女低着头颤颤巍巍答:“娘娘在陛下寝宫照顾陛下……”
“照顾?”青画诧异,“陛下他……”
宫女像是一下子戳中了痛脚一般霎时脸色苍白,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求郡主不要为
难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的墙多,不透风的却几乎没有,宫闱之中许多地方看似闭塞,小道消息却是极多的,
青画还没来得及打听的时候,墨轩手下的亲信太监已经急急忙忙到了闲庭宫,狠狠一眼瞪退了就
快开口的宫女,对着青画谄笑道:“郡主,陛下有请。”
青画心里惴惴不安,默默跟着太监到了墨轩的寝宫。
墨轩病重,这是青画前所未料的,身为一国之君,他即便没有实权,但是病重依旧是可以在
朝野中激起极大的波澜,寝宫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从御医到太监、宫女,几乎能站岗的地方都
站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郡主请。”太监俯身道:“奴才下便进入,还请郡主独自进屋子。”
青画点点头,抬步绕过重重守备进了寝宫,与宫外截然相反,墨轩的寝宫里寂静空旷得很,
本来繁杂的雕花青瓷、梨花木饰画屏等等都不见了,只留下最简单的朱木桌椅,朴素得全然不像
是个皇帝的寝宫,这样的处置大约是怕有人借机放毒或者放其他不该放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失
了帝王家的颜面,墨轩会做到如此,显然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青画没有走几步,想容已经在门口等候,她穿着一身的素白,脸色也微微苍白,只是那双眼
里透着的睿智光芒依旧带着往昔的昭仪影子,苍白却不脆弱,她见了青画露出一抹笑,柔声道:“画
儿妹妹,可把你盼来了。”
内殿里,墨轩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沉默不语地坐在床边,他身上的不是皇袍,而是最最简
单的一件宽松的袍子,见青画进门也是微微一笑,他的脸色说不上精神抖擞,却也没有半分重病
的模样,书闲就坐在他身边,是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不笑的,她是这房里三个人中最为精神的一
个,无论是脸色还是衣饰,她都是鲜亮无比,一双眼眸明亮如镜。
“陛下有礼。”青画轻道,目光投向的是书闲,这些日子她与书闲是聚少离多,每一次相见
她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变化,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看得出是越来越适应这朱墨的皇宫,对
她的依赖也越来越少,这一次……她居然连一声“画儿”都没有叫,这些变化,她不能说不替她
高兴,但是却也会不安。
墨轩勾起一抹笑,“火烧摄政王府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
“为何?”
青画低眉道:“先破后立,破釜沉舟。”墨云晔早就根基深埋,大权在握,撼动不了这一棵千
年的古树就只能放火烧枝条,虽然小火无害,却好歹可以让古树重新动起来,只要动了,就还有
机会去找着奸细慢慢斩除。
她的声音不大,在静默的房里却带了一点点的颤意,墨轩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扯出一
抹僵硬的笑,“这一次,的确是破了。”
“怎么说?”
墨轩稍稍踟蹰似乎是在斟酌说辞,想容接了话,她抿嘴笑道:“画儿,墨云晔他……像是被踩
着尾巴的猫儿,从他早期的党羽到朝廷里的对立党羽,几乎是卯足了劲儿,要彻底肃清我们安插
到武官里的几个心腹,能死的都死了,侥幸躲过的也多半成了无关痛痒的文官,他以前都是放任
自流的……而且,这几日宫中屡屡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前几日陛下寝宫里的随身太监死了一大
半,我和陛下都怕是前些日子朗月使臣的事情败露,他打算亲自……画儿,你可能……已经把沉
睡的狮子给吵醒了。”
青画静静听着,已经有些理解墨轩装病的理由,墨轩是何等的架势,他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
他自以为隐蔽的几个亲信都被连根拔除,除了装病把墨云晔的目光吸引过一些,他的确已经被动
到了极点,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团线,她相信无论是墨云晔还是墨轩都找不着线头在哪儿,如
果她能把最近的这些变故串起来……
“验兵典,是什么时候?”良久,她道。
验兵典的确已经近在眼前了,“夺天舞”青画并不熟练,祭祀台她也不曾见过,就连墨云晔现
在是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在闲庭宫休息几日,她已经开始渐渐感受到宫里细微的变化,也许是
生在宫闱中,每个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对时事变故虽然不能说了解,却多多少少有所本能感
触,宫女、太监们时而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青画的不安书闲似乎不知晓,只是短短几日的工夫,闲庭宫已经不再是往
日的模样,素朴青绿的后园摆满了各色名花,往来进出的嫔妃许许多多,都是一脸笑意晏晏的,
见着书闲娇滴滴地喊一声“贤妃姐姐”,珠宝首饰往来不绝,书闲似乎也颇为习惯,笑吟吟地与她
们寒喧,对青画却鲜少有话;于此,青画冷眼以待,书闲……也许并不一定再需要她这比她小了
好几岁的故友帮助。
验兵典的那一日,宫里总算是恢复了少许生气。
青画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像中的紧张,那天,想容把典礼上要穿着的衣饰都送上了闲庭宫,
那是一件火红的衣裳,流苏迤逦,彩珠轻垂,青画不大习惯戴繁杂的首饰,一切穿戴整齐的时候
她已经满头的大汗,一整套的衣服很是厚重,层层叠叠的金银珍珠更是重得很,好在一路之上都
有软轿相送,这才免了又一次大汗淋漓。
“郡主,你不和墨王爷去见个面吗?”临到场,随轿的宫女轻声道。
验兵典尚未开始,论理她这跳“夺天”之舞的角儿,的确该和弹“思慕”的墨云晔合计合计
的,青画微笑,“好。”
墨云晔不在兵场之内,而是在兵场一里开外的亭中,青画摒退了左右独自前往,第一眼见着
的是他那一袭绛紫衣衫,他一个人坐在亭中,神色安详,亭中石桌上放着把朱木雕花的七弦琴,
琴上的手纤白如玉,稳而不乱。
“小易?”墨云晔踟蹰着出了声:“替我斟茶。”
青画静静站在亭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瞪大了眼,她屏息靠近亭心,盯着他的眼一刻都
不敢放松,世人皆知朱墨摄政工墨云晔是个翩翩佳公子,一双眼中三分闲七分雅,而如今他的眸
中却不见丝毫的光泽,就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他的眼……
“小易?”墨云晔的话里带了疑惑。
秦易其实并不在这附近,青画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为她已经在接她的时候被她随身带的几
个侍卫给制住了手脚,为的是让她“单独”见见墨云晔,而如今,唯一能替代秦易的人只有她自
己,她踟蹰了片刻,终于悄声上前,从石桌上拿了茶壶往杯里倒了些水,斟完她才记起来,此刻
墨云晔是看不见的,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去自己摸索杯于在哪儿,她又端起茶杯,送到了他面前。
墨云晔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了眉头,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一道,落空了,不动了。
青画无计可施,只好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拉过他的手,把杯子送到了他手心,墨云晔
的手冰凉,这触感让她的心颤了一下,她抓紧了衣摆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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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咳咳……”墨云晔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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