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者好似一点也不怕,甚至将身份文牒都要拿出来给别人查看。 这样的操作可把刘永钧给整不会了。 刘永钧也不迷糊,哪里真会手足无措,他看了看身边的一名禁军侍卫。 那禁军侍卫跳下马,将老者手中的身份文牒拿了过来,而后回到刘永钧的马边,递交了上去。 刘永钧打开身份文牒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 这时候身份文牒已经没有任何做用,老者把身份文牒上交上来,在气势上明显就胜了自己一筹,自己要是看得太久,怕又要更弱一分了。 五皇子刘永钧说道:“即使你们没到这里来,朝廷那里也已经议定了。皇上下了旨,工部欠你们的生丝款且户部全部转移支付。现在这笔银子应该已经下发到你们当地的衙门里了,你们凭着当初衙门工房给你们出的条子,就能在当地衙门户房里取到银子!” 老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淡然地问道:“殿下所说,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可有凭证?” “父皇圣旨自是不会有假,只是本王现在没带在身上,不好向你们宣读。本王做保,你们定是可以拿到的!” 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去年之时,官府就说三月发,三月又三月,后来又说七月发。七月还没发,又征走许多生丝,说是来年发。可我们的粮缸里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可吃呀!挖点野菜什么的倒也能渡日,可、可那寒冬一到,家中无产,我们又如何过冬?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呀!” 这要是刘永铭在,脸上就会显出一些愧色出来。 毕竟这是朝廷对不起桑农在先。 况且在那一场寒灾之中,刘永铭出的银子也是最多的。 虽然刘永铭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但桑农们对刘永铭却是心怀感激的。 老者接着说道:“今年桑芽晚发,官府又说要拖到夏收再发,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看到官府发放过一两银子,若不是六爷开设粥厂,发放粮食衣物,又有几个桑民能活到现在呀!殿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桑农吧,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呀!” 五皇子刘永钧一听到“六爷”二字,那火气便噌得一下升了起来。 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说刘永铭的好,其中也包括皇帝刘塬。 刘永钧压着火气,不高兴地说:“老人家放心。这一次一定做数,你们回到了乡里定是能见到银子的!” “即是户部认下了,为何不现在就发放?” 刘永钧说:“户部的银子已经下发到地方衙门去了,户部正衙自是没有你们的那一笔款项,全在地方上呢!所以你们该去地方去领!回乡去官府打听一下,你们就知晓了!”m.biqubao.com “你胡说!户部从来都不向地方拨发款项,从来都是地方向朝廷户部申报预算,而后朝廷与地方进行结算。亏空不补,盈余方才向朝廷输送。即使是生丝款,也是由地方先行支出,而后与户部及工部结算!” 刘永镇愣了一下。 听得老者接着说道:“即使朝廷那里真的答应了户部转还生丝款,也是由地方衙门支出,可是县衙推府衙、府衙推县衙,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总之官字两张口,随你们怎么说道,就是不给我们呀!不给也就算了,夏收的税银更是一文也不少,往后拖延几日都不行!我们桑农们活不下去,出于无奈方才如此行事!” 刘永钧心中一疑,问道:“老人家为何……为何对此中之事如此了解?” 老者应道:“小老儿曾在蓝田县衙户房做过一任书吏,故而知晓。” “即是曾从属于衙门,那便该知晓朝廷的难处,如何又要这般兴谀百姓,与朝廷为难呢?” 老者应道:“我家亦有桑田,也是桑农。儿子女婿,皆是受了朝廷征号而前往商洛求以疫灾而亡。即使如此,小老儿报国之心从未磨灭。只因强为百姓出头,向县令进言几句,这才被免了那无品的小职。小老儿读的是圣人书,也是依圣人言辞而行。如今桑农愈苦,小老儿这条性命丢在这里又有何惜,又如何能让我坐以旁观呢?” 老者就差一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了。 但老者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在这样的乱世里,汉国大多数人都有一口吃的,汉国朝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要是真把这一句话说出来,那就是真把刘塬说成是暴君,将刘塬彻底地得罪了。 刘永钧想了想,说道:“老人家,本王保你无事。你先带着你的乡亲们回乡。朝廷这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老者说道:“殿下!五爷!他们皆不是我的乡亲呀!” “什么?” “我们那里的桑农好一些都被新任的杜县丞给劝回去了,在这里的桑农是别的县的。他们其实并不信我,我更是劝不动他们。而且我的乡亲们也没给我来信说地方上已经开始发放生丝款了!” 五皇子刘永钧被这个老头说得牙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禁军侍卫副统领冯超却开始想念身在榆林的刘永铭了。 刘永铭对桑农有恩,且他牙尖舌利,无理也能搅出三分理来,有他在必能说服这里人回去,从而避免一场祸事。 场面一下子就这么僵持住了。 刘永钧也只得又说一些便宜话。 但百姓们哪里要的是什么便宜话呀,他们想要的可是真金白银。 桑农们虽然没说话,但好像个个都在说“只要没有银子给我们,我们今天便就不走了。杀了我们也都无所谓。” 老者只得又道:“殿下!五爷!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要朝廷发放一点银子就能将此事略过去,将这些人都给打发走呀!他们拿了银子该散也就散了!” 刘永钧此时一下子有些为难了起来。 他是五皇子,又在工部观政,但工部人事太急,袁魁又死了,现在工部那里他想说也说不上话。 至于户部,他更是知道不可能凭着他两句话就让户部给桑农们发银子。 皇帝刘塬那里的确是答应了给桑农们银子,夏收也开始收了,李且那里更是抄出了不少的银子。 虽然出了黄河决堤之事,但之前刘永铭便已经将赈灾的银子给安排妥当了,户部那边也不用过多的开支。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朝廷那里其实是有银子的,但有银子不等于可以用于给桑农的开支。 只要五皇子敢答应桑农,户部那里便会卡着银子不给。 也不是户部不愿意给,而是许多银子其实都在预算里,根本给不出生丝款。 要是给了生丝款,或是河道、或是军饷都会短上那么一截。 到时候道河上的水患所引发的民变或是因为军饷出现兵变,又要由谁来处理、谁来顶罪呢? 如果五皇子不答应桑农,户部更会等着看五皇子的笑话。 甚至激起民变的罪名也会相应得扣在五皇子的头上。 五皇子此时心里是一万个委屈。 他原本不想来,因为他预料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他是受了皇帝的口谕前来的,他没有理由可以抗旨。 五皇子刘永铭钧左右为难之后,转而看向了身边的禁军侍卫副统领冯超。 冯超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显然也是在看五皇子的笑话。 五皇子此时十分想念袁魁。 袁魁如果在这里,一定有办法完美地解决这种情况,但袁魁死了。 皇子与朝廷臣工的智力是有一个本质上的匹别的。 皇子只是投胎投得好,他的智商并不会比别人优秀许多,只是因为身处的环境会让他们考虑的事情与别人不太一样而已。 而朝廷臣工几乎人人都是经过科场三试,而后经由各种官职一步步升迁上来的。 科举之时他们便已经是学霸,再加上理政时的历练,早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所以皇子许多时候都得依靠于身边的众多谋士。 即使强如李世民,那也得有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等谋士辅佐。 即使强如刘永铭,那也得有叶长青、姚瑞甫、王文召、柳先开这些人在边上说话。 但事在的五皇子真的就像是孤家寡人一般。 其实他身边还有一个崔显可以帮他的。 只是崔显现在人还在朝里上朝,实在是没办法脱开身。 况且崔显是博陵崔氏,他崔氏来到关中的时候极不受人待见。 五皇子对崔显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感,崔显加入五爷党其实都是袁魁的原因。 冯超见得五皇子骑在马上动也不动,他小声地问道:“五爷,您怎么了?” “没事。”五皇子应了一声。 冯超又道:“还请五爷稳住局面,即是皇上让您来的,可见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了,想来圣旨一会儿就会到来来!” 五皇子问道:“朝里现在如何了?” 冯超应道:“臣不知,臣不在朝。” 五皇子问这话其实是有两个深意,一是看看崔显什么时候下朝能过来帮自己一把。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144_144349/751584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