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刘永铭又行了一个扶胸礼，而后说了一些话。 闫洪达说道：“六爷，登利王公说……说此事不必这么麻烦，派人将尸身收敛了就行！此事不用汉国人负责，他自有决断。” 刘永铭摆手说道：“这可不行，刚刚本王说过了，必定要给你们蒙人一个公道的！最主要的是，这里是汉境！行凶者若得不到惩罚，蒙人商贾以后又如何安心来到我汉国行商？不管是汉人还是蒙人所为，这等凶杀大案，都是本王绝不允许出现的！” 闫洪达在转述之后，登利王公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明显是知道点什么事情，且有意隐瞒。 登利王公在看了看左右之后，又向着闫洪达示意了一下。 闫洪达连忙靠近刘永铭身边，压着声音说道：“六爷，登利王公有话想要对您私下说一说。” 刘永铭笑道：“本王最喜欢私下里做点什么交易了。面上的事情大家都懂，真正能赚钱的，还是背地里的那些东西呀！” 闫洪达见得刘永铭同意，连忙前头引路带着刘永铭前往登利王公的房间。 钟正鸣想要跟随而来，却被刘永铭又给打发回去，让他在原地等着仵作过来，别让他人在仵作来的时候破坏了现场，要不然不好向蒙人交待。 当刘永铭来到登利王公门前之时，闫洪达却是将跟随而来的巴特尔留在了房间外面。 显然登利王公想要与刘永铭说的话将会是十分机密，甚至是铁利可汗的亲卫亲信都不能听去。 要不是二人语言不通，登利王公甚至会将闫洪达也留在外面。 刘永铭见此，亦是将水玲珑与崔珚琇留在了房间外面。 留她们在外面并不是不相信她们二人，而是想让登利王公更好、更放心地说话。 并且还让水玲珑在门外看着，不许别人在外面偷听，其中当然也包括巴特尔与崔珚琇。 刘永铭在进了门以后，闫洪达就在里头将门给关了起来。 而后登利王公客气地请刘永铭在桌边就坐。 榆林城是汉国的城市，这个驿馆本来就不是用于招待蒙人的，所以这里的一应家具都是依汉人使用习惯而布置及设计的。 刘永铭坐下后，也让登利王公坐下。 但登利王公明显是坐不习惯汉的人坐具，显得十分生硬与不舒服。 用一句成语来说，这就叫“如坐针毡”。 刘永铭轻笑道：“开门见山地说吧，登利王公一定知道些什么事情是不是？” 此时登利王公才开始说话。 刘永铭反正听不懂，最后也得由闫洪达转述，于是他亲手为登利王公倒起了桌面上的茶来。 只是他并没有为闫洪达倒茶。 刘永铭与闫洪达有秘密协议，这可不能让登利王公知道，他越是不给闫洪达倒茶，这登利王公越不知道这个秘密协议。 等登利王公说完，那闫洪达脸上却出一片诧异出来。 显然登利王公所说的那些事情，就连闫洪达也不知道，甚至感觉到了惊奇。 刘永铭此时才问道：“怎么了？” “这……”闫洪达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前天上午巴特尔回来了，但他不肯说去了哪里，也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傍晚之时便听说您仪仗队遇袭了。” 刘永铭的确是在昭君泪那里停留了两天，所以巴特尔会比刘永铭提前两天回来。 其实刘永铭当天傍晚就离开了村子，但却没有走远，而是在村子外一处无人的野外宿了营。 在等了两天以后，刘永铭一行人又折还回了村子，为的是看一看村民们挖出的尸体。 虽然尸体好一些都有些残缺，但刘永铭还是认出了马校尉。 在确认了尸体之后，刘永铭这才正式离开村子向南而行。 之所以不住在村子里，那是因为刘永铭并不清楚牛、马二校尉在别处还有没有人手。 如果有的话，他们应该也会进村子里寻过马校尉。 刘永铭有武力，但却不是傻子，不会无原无敌地将自己贸然留在原地等待敌人。 在不清楚对方虚实的情况下，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这才是最好的。 刘永铭问道：“后来呢？” “巴特尔对您十分关心，登利王公心中也十分不安，巴特尔吵着要进榆林城找你，问问汉国官府你是否安全，登利王公并没有反对，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榆林城中。你们的官吏安排我们入驻到了这家馆驿里。”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能说一点本王不知道的事情吗？” 刚刚闫洪达说的都是刘永铭已经知道的事情，好像闫洪达并不想把事情说出来。 但此时他好像又不得不说。 闫洪达只得言道：“我们进了城也没能得到六爷您的消息，登利王公已经两日夜没能睡好了。昨天夜里他如何也睡不着，将乌力吉找来，让乌力吉去市集里继续打探您的您下落。您知道的，市集的消息有的时候比官府那里还要快。” “说重点！” “登利王公夜里失眠，于是就从房中出来独自一人想要静一静……” 登利王公失眠可不是因为关心刘永铭之死。 登利王公是主和派，他一向反对南侵，榷场开放并与汉国进行大量贸易使得蒙国百姓得到相应物资而生活富足才是真正向往的朝政理念。 而一直以来，汉国朝廷里坚持要与蒙人进行贸易，并且与蒙人交好的却不是狄怀庸而就是刘永铭。 狄怀庸有两种十分不同的性格。 在个人生活上，狄怀庸看上去像是那种死坏死坏的人。 但实际上，他却心怀怜悯，对赵谦之妻多加保护，说是护花使者，其实他是真的在念老秦王的旧情。 而在朝务上，狄怀庸看上去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却是死坏死坏的。 特别是对外邦的态度上，原本上他是十分合作，实际上一有机会，他就会想着弄死对方，将蒙国数部完全分化，且相互消耗。 对于登利王公来说，狄怀庸是靠不住的，只有刘永铭才是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最好通道。 要是刘永铭死了，他的行政目标怕是这辈子也不可能能达成了！ 与其实说登利王公关心的是刘永铭，不如说他关心的是他铁利部甚至整个蒙国未来三四百年的命运。 刘永铭可不关心这个，他问道：“他出门以后看到什么了？” “是阿琪玛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嗯？阿琪玛公主身边的侍女？”刘永铭心中有些疑惑。 闫洪达接着说道：“阿琪玛公主的贴身侍女并没有去找登利王公，而是进了乌力吉的房。但当时登利王公并没有多想，毕竟阿琪玛公主有时也让乌力吉帮他多汉国带点东西回来。”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你的意思是……乌力吉的确是在昨天夜里见了一个蒙族女子？” “是！” 刘永铭又问道：“乌力吉与阿琪玛公主的贴身侍女是什么关系？” 闫洪达连忙回答道：“绝不是六爷您想的那样，乌力吉为人虽然风流，但却与那侍女无所染！” “谁让你说这些呀！本王是想问他，侍女到底是来帮公主来传话的，还是为了她自己的私事来找乌力吉的？” “这……登利王公当时并不在意，没进房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刘永铭又问道：“那么那名侍女现在在哪？” “不知道！” “她进城以后住哪？” “也不知道！”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不是，你们怎么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这骗谁呢？不想让本王抓着她？” “不是。六爷误会了。她就不是与我们一起来的！” “嗯？” 闫洪达言道：“登利王公进城之时，就只带了他的几名心腹与臣。那些商贾也是听说登利王公进了城，以为榷场这边要开启了，所以才跟着进城的。公主的侍女……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也来了榆林。”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问道：“她没有你们同行？” “没有！” “她是一个人来的？” “不知道！” “登利王公即是见到她了，为何没起疑心？” “刚刚说过了，公主以前就经常找过乌力吉让他来汉地办货。而且您的生死比她一个侍女重要多了，登利王公哪里有心情去管她！” “那她是怎么进的城？蒙人入境是要向宣抚司申报的呀！即使她只是蒙国一名普通的女子，也得按入境章程来办。” 闫洪达脸上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是回答道：“她会汉话，而且……” “而且什么？” “这事怪臣，阿琪玛公主即是我们的可敦所生，也是你们汉国的安庆公主，算起来，阿琪玛公主算是您的表妹了。她自小就被可敦带在身边十分疼爱，又因为安庆公主是汉人，所以阿琪玛公主也是受了汉化的。只是安庆公主才学有限，故尔请了臣来教阿琪玛公主。” 刘永铭越发得不高兴：“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琪玛公主平日也爱穿汉服，但她毕竟是公主，有些事情不会亲力亲为。穿衣打扮都是侍女相持，所以……所以我相信阿琪玛公主的侍女也会穿汉服作汉人打扮。且平日她与公主及安庆公主一起，汉话说得也是十分熟练。榆林这边又不完全禁止汉人单人进出，所以……所以我觉得陈只琪玛公主的侍女进出榆林城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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