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配合着他的动作，仰面朝天，上身往下弯。“你是在说手冢吧？啧啧，原来惦记着他的不止真田，现在还加上了你？”

    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成分，不二没有生气。“我那时候就对自己发誓，我一定要超过他。”他直起身把毛利放下来，换对方背他下腰。

    “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了。”毛利和他背对着背，“以你的水平，那时不可能不知道你打不过手冢的啊？”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故意的？”

    “嗯。他注定要走，我只是让自己彻底认清差距而已。”不二被他背着，正好可以看见顶上的蓝天。那时他躺在地上，透过泪水看到的天空和现在几乎是一样的蓝。“我以前总是无法认真起来……打球水平发挥完全看对对手的兴趣……也就是这样，对手总是在进步，我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执着于胜利。我需要一个彻底的失败来提醒自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告诉自己，‘呐，你看，你已经被甩下一大截了；再不努力，就连别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其

    实，不二还有几句话没说出来：原来选择站在一个人背后，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吗？的确，手冢不论多高的地方都能到达，但那是他能，不是自己能。当差距出现以后，结果几乎是注定的。所以，唯有依靠自己进取，才能达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虽然是后脑勺对后脑勺，但两个人的脑袋挨得极近，毛利一字不差地全听见了。他沉默片刻，语气难得的郑重，“所以你才选择转学到我们这里。”他直起身，不二视野里的天空马上变成了两个人。“我觉得你能做到，”毛利原本是背对的那两个人的，一转身看见也呆了呆，不过他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只要努力，有百分之一的天才就能成功，更何况你呢？”

    幸村和真田原来就在附近练习，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会儿已经停了下来，两个人都盯着不二看。真田黑帽子底下的目光很复杂，似乎有惊讶又有了然。然后他说话了，却不是朝着不二：“毛利前辈，和我一组练习下吧！”

    毛利看了看幸村的表情，点头，走开之前还在不二肩膀上拍了拍。

    幸村站在原地，看着不二依旧微笑的脸，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记忆中的历史和现在发生过的历史有很大一部分不同，所以考虑了一个月才决定去把不二挖过来。他回来的时候是在u-17结束后，并没有确实的关于那场比赛的记忆，只是听说而已。而且他和真田一样，都没有看过那场比赛——那时真田所在的五号场正和三号场比赛，他在那附近观战。他只听说了结果，而且后来不二也没表现出很沮丧的样子……原来事实让人如此心痛。他曾经记忆里的不二一直都很强，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现在的不二经过那样的惨败，微笑的模样依旧能和他记忆里的人重合……这么看来，他记忆里的不二也经历过这样的挫折也说不定，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二，”幸村开了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涩：“以后跟我一组练习吧。”也许他真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他说不出安慰的话，而且不二也不需要安慰。这就像破蛹成蝶的过程，那之前的阵痛不二已经扛过去了，只是他现在才知道。过去的没必要再特意提起，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像他自己答应过不二的那样，成就他们的称霸之路。

    不二略歪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微笑。“部长愿意指教，我真是受宠若惊呐~”语气揶揄，丝毫不见之前的那点儿失落。

    “免了部长这个称呼。”明知道不二

    是在开玩笑，但幸村依旧毫不犹豫地道。“我太不习惯了。”以前不二都管他叫精市的，现在还升级到部长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嗨嗨，我知道啦，幸村！”不二有点诧异幸村的不爽语气，但他没多想。他大致知道幸村和真田都听到了他的话，所以大约这时候反应会比较敏感吧。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而且大家都是同一个网球部的，一起奋斗的三年刚刚开始，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幸村深深地看他一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改口的，周助。

    ☆、微笑之诗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十二章 心有灵犀

    不二瞪大了眼睛。他想抬手，但是下一刻就被按在了地上，一只在头侧一只在身侧。因为他刚练到接近脱力，反应速度和力气都赶不上幸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僵硬得几乎动不了。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唇边，实打实的。

    幸村微微抬起头，近距离地看着那双眼睛。周围没有灯，那漂亮的水蓝色这时几乎变成了更深的海蓝色，有细碎的星光从上面映下来，亮光跳动。“为什么不说话，周助？”

    不二抿紧了嘴唇看他，他不知道夜色能把他发烧的脸色遮掩多少，也不知道开口会不会声音变调。

    “其实你知道。”幸村用一句肯定的话说出了他的猜测。“让我想想，澡堂那次是肯定无疑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莫非那天晚上你没睡着？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他们俩脸的距离很近，幸村说话时带起的热气一阵阵地扑在不二脸上。他眨了眨眼，非常认真地看着对方的表情。幸村在微笑，但是眼睛里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亮，手依旧被紧紧压着。“我知道你肯定会看穿的。”他用一种悠悠的口气说，“只是比我想象得要快。”

    幸村扬了扬眉毛。“我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你一直在等我表白吗？”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压得更近了。

    “精市，你……”不二不由得瞪眼。幸村功力果然和他不相上下，他的意思偏向拖着拖着就没了，而幸村的理解完全和他相反。不，应该说，幸村知道他的意思，但他故意曲解成了他希望的那个意思。“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办，”对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不二也干脆直接说了：“不过你的主意一向也很难改变。”

    “准确来说，是不能。”幸村轻轻地笑出了声。他是有多么迟钝，才会到前不久才意识到？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那他绝不可能放弃。

    不二往旁边偏了偏头。他的身体被压得动不了，只能一直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所以我不能说拒绝？”这话本就是扯淡，但他一开口就知道完了，因为幸村眼睛的颜色瞬间变得更深。

    “如果你能拒绝的话。”幸村说，最后一个音节是挨着不二的唇说的。

    察觉到这次猛烈的攻势，不二的身体颤了颤。有热度从他们贴合的地方灼烧起来，很快地奔腾到四肢百骸。血液汹涌，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和双方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不二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刚刚脸擦干净没有？

    当很久以后，幸村知道这点时，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下不了重手。最后……又折腾到床上去了。

    第二天上午是四分之一决赛，下午是双打半决赛。而在上午的比赛里，不二幸村胜出宍户和凤，迹部真田胜出金色一氏(完全是一面倒的炮轰)，白石千岁胜出越前海堂(后者的配合稍有改善，如果龙崎教练看到肯定会欣慰的)，德川毛利胜出石田丸井。

    白石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觉得大事不妙，就算他的确如自己所料地打赢也不能改变这点。任谁见到幸村毫无理由地笑成一朵花儿也似，都会警惕不已的吧？“千岁，”他在上场之前提醒搭档，“要小心幸村，我觉得他气场十分不对。”

    千岁点点头，难得没有反驳他。因为在他看起来，幸村显而易见心情很好(因为他保持笑容的时间长度就快超越不二了)，好到完全令人无法理解。比赛明明还没结束，不是吗？

    就连白石和千岁这样的外校人员都这么觉得，立海大众人就更惊恐了。

    “部长是和不二呆太久了？还是我眼花了？”柳生惊讶得眼镜都快掉下来，“我以为我看到了两张非常相似的脸？”

    “那我肯定也是和你一起眼花了，比吕士。”丸井嘀咕道，他怎么看到了两个戴着头带的人出场？

    两场半决赛的场地相邻，一边是不二幸村对白石千岁，一边是迹部真田对德川毛利。大部分人都站在中间位置，这样转个头就能居高临下地把两场比赛都收进眼底。柳生和丸井都占了比较好的位置，其他人也一样。柳顺着着他的脸转过去，常年闭着的眼睛马上睁开了。“这是……！”

    场上，不二一贯地在做赛前热身。但大家看的都不是他的动作，而是他头上多出来的东西——一条白色的发带。好吧，实话说，这款式很普通，颜色也很普通，简直乏善可陈——但是如果是成对出现的，那就不普通了啊！认出来的众人无一在心里咆哮。

    幸村站在不二身边，对四面八方传来的眼神视若无睹。“说好了不用灭五感啊！”他强调道，“你昨天练球绝对精神力透支了吧？”

    “嗨嗨~”不二声音无奈。其实他想说没关系，但如果真这么说了的话，幸村下一次必定要给他一个印象更深刻的教育……呃，还是算了吧，老实一点。“不过又是藏琳，”他眉头舒展开，笑了起来，眼睛很亮：“这次看看他什么时候脱护腕？”

    幸村没好气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肯定比上次快！”不二到底对这个女性化的名字有多偏爱啊！“上了！”

    立海大的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真田和毛利正在对面场比赛，隔着高起的阶梯看不见，但其他人可全看见了。招牌的头带，幸村那种好像严肃实则是宠溺的语气，还有接下来的小动作……

    “这才过了一天啊？”切原十分费解。“柳前辈，部长和不二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柳好容易才接受了他看到的现实，果断摇头。“昨晚部长和不二练习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与他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乾。“好数据！”他的眼镜连续发光，就差能当探照灯用了。“秘密什么的……”他笑了两声，那声音让他身边的所有人瞬间往后退了三步。

    阳台上的教练们当然也看见了众人的反应。想到那天紫发少年上来找他的样子，再看到现在的情形，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闪过斋藤的脑海。但他没注意把它捕捉住，而是宣布了比赛开始。国家队需要至少三个正选，为了避免意外，少不得还要几个替补，而结果的很大一部分都会看双打的表现。看现在的情况，大约能确定下来一个半了吧？

    比赛正式开始。迹部真田那边基本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因为德川和毛利虽然不同校，但他们去年就已经合作过了，而且说起比赛经验，肯定比较丰富。

    再来说另一边。千岁是第一个发球的，完全不敢松懈。和白石一样，他也有发球得意技，不过和白石的效果完全相反。白石的圆桌抽击是许多条的环形虚影，而他的神隐则是一条轨迹也看不到。神隐的原理基本上都是依靠速度和旋转的，讲究的是发球时速和旋转程度。不过这招碰到不二的压力相当大，因为虽然后者的蝴蝶丽影是依靠风势的招数，但效果比神隐要好——无形无声。看起来他只能抓速度了……千岁眯了眯眼睛，扬手发球。

    黄绿色的小球在空中高高飞起，落下时，接触到球拍的下一瞬间就不见了。这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如果光靠眼睛来看的话。

    “天啊！比以前更快了！”

    “简直就是瞬间消失啊！”

    不二站在网前，这次他负责前场。照幸村的说法是可以少跑两步，减少神经绷紧的时间。不过这是在训练他更快的反应速度吧？面对的是千岁这样的快球的话？不过快则快矣，带起来的风声也很大……不二偏头，扬手回拍。

    众人就看到他很快地平移了两步，动作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快球速度快，那么动量也就大了，整个球拍受到的冲力就很大。好的情况是停住半秒以后打回去，不好的情况有网线破、球出界、打不回三种情况。不二本就不是力量型，所以大家都紧盯着他不放。而在他显出往后退的趋势之后，担心的人瞬间多了起来。

    “不会滑出去吧？”

    “应该不会吧……”

    好像终于有个别人猜对了接下来的趋势。不二就势后退，手里球拍带着球往后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很漂亮的半圆。就在他从下往上抡起的时候，网球也已经在他球拍上卸完了力道，高高地飞了起来。

    “又来了！”桃城的眼睛紧盯着场内。这是他唯一记住的球，因为在他的发球局之后，后面的比赛进程已经完全记不得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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