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呆滞,对隐隐传来的喧闹声似无所闻。只见他径直推开琴室门扉,反手掩上,进了内室。里面陈设简单,空无一人。他目不斜视,将木盘置于矮几之上,然后往床边走去,掀开纱帐及床褥。
那床底下却是一块铁板。老者扣着边上的铜环将其提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他复又端起木盘,从洞口下去了。原来底下是条地道,壁上油灯昏暗。行了约莫两丈,遇见了一道石门,老者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出数十丈后,又来到一扇门前,这次却是铁门。地道又转了几个弯,第三道门户却是由四道门夹成,一道铁门,一道钉满棉絮的木门,依次重复。棉絮轻柔,不能着力,显然是为防止关押之人用内力隔空震开铁门而逃逸。
此时壁上已然挂满水滴,可见潮气之重。间隔的一盏盏油灯已几乎尽灭,老者打起了火折子,继续往下行去。地道的高度变矮又变高之后,前头出现了一扇铁门,上面有尺许见方的空口。老者将手中木盘从洞口中递过去,待里面之人拿走之后,取回前一天的木盘及便溺罐子,复又颤颤巍巍地离开,沉闷的脚步声和关门的轧轧之声又渐渐远去,地道又陷入了一片深重的黑暗。
林平之摸索着吃完饭,再去拿瓦罐时,却察觉到双手较前几日更为无力,只能俯身相就,饮了几口汤水。饭毕,他用手背擦了擦唇,触摸到自己脸上因为苦笑而带起的纹路。“罢了,罢了!既然难逃一死,苟且偷生与爆体而亡又有甚么区别呢?”只听他声音嘶哑,而这一俯一起的功夫,他已经连咳了不下数十声。
地下血迹斑斑,
却无人能见。黑牢里本就无光,而他的双眼早在杀木高峰的时候被他驼背里的毒汁溅中而失明,左右手臂经脉俱为令狐冲所断。这种情形,莫说是舞出家传的辟邪剑法,就连拿着筷子也颤抖不已。他内力本就不高,唯一可以倚仗的剑法已废,实实在在一个废人。所幸家仇已报,余沧海、木高峰、岳不群已死,所剩唯不过一人而已。但那人的武功与自己又何止是天上地下?
待到咳嗽声过去,林平之端坐于铁床之上,继续修习那上面所刻的功法。他进来的第一天就发现,铁床上刻有任我行留下的功法,但是显然被人削掉了其中十几个字。吸星大法固然是一项绝学,但那任我行为此而死,显然也是凶险之极,更别提还少了字。武功秘笈此类最为关紧,失之毫厘都可能使人走火入魔。
林平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学。黑牢里暗无天日,他只记得许久以前,任盈盈曾下来提醒过他一次,被他尖声骂了出去。那时他刚入狱不久,也知道镣铐上有细缝,但他双臂无力,居然掰不开。但凡常人都能做到,完全不需多少力气,甚至不需要一丝武功内力,他却束手无策。逃?如何能逃?他明白自己以后完全是个废人,痛楚难当,对着她哪还有一分好声气?
就连那送饭的聋哑老者,也被他打翻过几次木盘。后来饿得狠了,只咬着手上的钢圈,不愿去吃那食物。结果伤到了手腕,皮肉外翻,鲜血长流,昏迷了不知道多久。醒来之后完全是靠本能地爬到门口处的,却依旧是不变的一个盖碗一个瓦罐。他狼吞虎咽,只觉得是天下美味不过如此。
从那以后林平之就明白,他在这世上唯有他自己一人。从前尚有岳灵珊为他担心,但他却对她恶言相向,最后还痛下杀手。回顾往昔,镖局被灭,父母惨死,仇人□,师父诛心。直到最后,竟然唯有岳灵珊一个待他有几分真心,却惨死在他剑下。他也许是有几分感激的,但就算有,那几分感激也在知晓岳不群精心谋划的阴谋时变成了怀疑,再目睹令狐冲岳灵珊在五岳大会上眉来眼去时又变成了满腔的怒火。他自然是不爱岳灵珊,但这并不意味着看见娇妻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另一男子心有灵犀的情景时能视若无睹。
现下他双眼已盲,被困日久,无人相扰,许多事情也想得愈发透彻。他当日在华山玉女峰后山洞外为令狐冲所制,被伤臂膀,而后的事情也就听旁人说得一两句。任我行当日在华山宣称一月后灭了令狐冲所率的恒山派,那八字歌功颂德之言响彻山林。然而一月之后,魔教攻打恒山之行却如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无事发生,恰似闹剧一场。以任我行之所为,此
种自灭威风之举绝无可能,唯有他已死可以解释得通。他那句“千秋万代,永如此日”前面声震四野,而最后一个日便未听出,想必任我行那时已现颓势。
在此之后没多久,就有人将他押到了黑牢之中,有饭吃,有衣穿,却有长久幽禁之意。令狐冲要杀他只是片刻的事情,如今不杀他,却将他囚禁在此,完全不似那人的作为,说不得又是岳灵珊的嘱托。
想到这茬,林平之突觉五脏六腑一阵气血翻滚,有甚么东西从嘴角溢了出来,满口咸腥。平素里他练功都极小心,且因双臂经脉已断,练习起吸星大法未免力有不逮。吸星大法一开始便是散去内力,他练武时追求速成以手刃仇敌,内力本就不高,竟让他轻易地就散去了。而到后面的经脉通行运转,却是运转不起。他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六脉尽断,又何谈全身经脉运转重练?但他却一意孤行,心存死志,断处的肩贞、臑俞两穴早已积蓄了长久以来逆行的筋血,酸胀刺痛。
林平之咬牙强忍,只觉体内气血翻滚不休,嘴角溢出的血愈来愈多。肩膀与手臂之间刺痛难忍,手全无知觉,似乎片刻便会自行断裂。吸星大法本就逆其他气功运行法诀,精神一岔,反噬之力更重。最终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声音在寂静的铜室之内略有回响,更显可怖。
想他当年鲜衣怒马,一家和美,学习武功也算尽力,只等着日后执掌福威镖局;一朝异变突起,家破人亡,人人都觊觎他家剑法,心存利用之心;最后为人囚于黑牢,目不能视,手不能提,逃脱无望,谈何前程?
再想那令狐冲,为人随散,漫不经心。初时失意,却能得美人垂青,逢凶化吉;奇遇连连,武功登峰造极,终一生有惊无险,乃至名扬江湖。
此二者差距又何止在毫厘之间?他战战兢兢,十分小心,最后依然落得如此下场。莫说他心胸狭窄,疑心甚重,但那际遇也实在天差地别!
“林平之?平之?哈哈,如何能平?我不平!我不平!”林平之嘶声大喊,震得自己耳膜隆隆作响。但地道既深又长,兼之路上多门障,这声音还未传到地面就已经消弭无踪了。
————
令狐冲与任盈盈原是携手上华山去见他的太师叔风清扬,但是遍寻幽谷都无所得,怏怏不乐。只在见了劳德诺被人和大马猴铐在一起戏弄之后,他的心情这才好一些。此人是左冷禅派入华山派的奸细,在华山众徒中排名第二,仅次于令狐冲。他心思奸猾,为偷得紫霞秘笈杀害了最亲令狐冲的
六师弟陆大有。陆大有素来喜猴,如今情形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令狐冲从小就在华山上长大,感情深厚。暑夏时节,山上却全无暑气。两人又是新婚燕尔,不由得就逗留了三月余。等到下山去时,两人约好了往黑木崖去,未曾想有人已在山脚下等候,弯腰作揖。“拜见任教主,令狐庄主。”
“梅庄有何事?”令狐冲认得来人是梅庄守卫、一字电剑丁坚,不由纳闷。林师弟双眼既盲,双臂无力,还能从那层层深牢中逃出来不成?
丁坚脸上倒是无甚紧张之意,只恭敬地回答:“回庄主,哑仆送往下面的饭菜已有月余原样端出了。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又不敢上山相扰,故在山脚等着请示教主及庄主。”
“月余?”令狐冲吃了一惊。他素来知道林平之性傲,但除了一开始几日,后面不都好好的么?
☆、微笑之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七十八章 毫米底线
比赛正式开始,努涅斯先发球。他一向以耐力着称,而相比之下,他的发球一样不可小觑。在红土场这种特征性极强的场地上,更是他的天堂。红土一向以持久的奔跑和强烈的上旋为制胜要点,他恰巧同时具备这两点。现在是发球局,持久的奔跑暂时看不出,所以大家都等着看他各种类型的上旋蛇球。毕竟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把上旋球打得钻进地里……
不二站在底线之后,双眼微微眯起。按照以往的比赛录像来看,拉斐尔?努涅斯无疑具有非常好的控制力。这体现在比赛中后期对全盘局势的控制下,也体现在对球落点的精准控制上,而且发挥十分稳定。对方派他做第一场和第五场的单打选手,目的显而易见——一个开门红,一个完美收官。这想法固然不错,不二觉得他也完全被提起了兴致:他们都是底线型的选手,那到底谁的技巧更精准一点呢?
而就在他的脑袋里飞速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努涅斯抬手挥拍,已经把球打出来了。这一球并不重,这也是合理的安排——就像是长跑一样,开头跑得最快的后面一定会输。小球的轨迹不高不低,但看起来十分不稳定,似乎在左右方向飘忽。
“好像是眼镜蛇?”
“不是完全版,这是试探版本的吧?”
观众席上的人纷纷讨论起来。眼镜蛇是拉斐尔?努涅斯的系列蛇球之一,一开始球路飘忽,仿佛眼镜蛇正在吐着信子寻找猎物;而到过了中网之后、大概全场三分之二的位置,它就会一反蛇球一贯的慢速性质,朝着预定的目标攻击而去。原来那之前都是迷惑人心的假动作,事实上它已经定了方向,只是看对手能不能判断出那个落点在哪里而已。而且就算能够猜到,球上还有强烈的上旋以及其他复杂旋转,上旋容易导致回球出界,而其他复杂旋转则可能导致更糟糕的结果。这些都完全符合红土场制胜要义,尤其是之后的变速环节更是难以预料。而必须要再补充的一点是,无论是变速之前还是变速之后,那网球的轨迹看起来都漂移不定。
不二盯着空中的小球,迅速向前。一般来说,无论是完全版本还是试探版本的眼镜蛇,又或者是其他的网纹蟒之类,它们基本上都会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压底线或者侧边线。这简直也是一个出色的红土网球选手的必备技能——极其优秀的底线控制能力。不要看网球在空气中的轨道有多么不可思议,它的落点一定会在某条线上,或者精确到某个点。
所以,想要打回去,关键点很明显。其一,是对网球落地时间的预测,尤其是变速时间的预测;其二,从旋转和力道上判断出它落地的大致范围,越小越好;其三,要有极佳的球感,还要有非常好的解除旋转的能力。这其中的每一点不说要做到登峰造极,但是至少要到能和对手持平的地步。而作为底线型选手出身的不二,就算他自己不说,其他人也已经为他鉴定出了结果——第一,且听风声;第二;底线控制;第三,蜉蝣笼罩。
坐着u-17一军正选的观众席上,乾刚刚在发球前简洁地普及了这几点知识。而现在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眼镜蛇,众人纷纷激动了。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啊……”丸井的眼睛亮闪闪。
“你是偏上网型的选手,而不二是偏底线型的。按照综合数据分析,我觉得不二完全能够对付。”乾推了推眼镜。
“别说啦,看!”
而此时的场上,网球已经飞过了中线。不二的确不需要看得清那球路,甚至于底线控制的压力也不大,后者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喜欢瞄准各种白线打的选手。努涅斯的球飞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他就能判断出它的大致落点了。及时应用蜉蝣笼罩,他也完全没有出界球的担心;而如果再专心地应用空手道一百零八手步法,他甚至有希望在网球变速之前就打回它——当然这是不提倡的,因为前提是红土场,跑动比其他场地要费力得多,还要考虑保存体力,肯定是怎么省力怎么来。
比如说现在,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不二就只轻飘飘地向前移动了两大步。努涅斯的风格十分近似于他自己,也是落地不弹起的类型;如果力道再大一些,那肯定就是钻地类型了。所以,肯定不能指望着等球再次弹起去接——只是旋出去的话,还能考虑用球拍框擦起来;如果钻地,难道还能掘地三尺吗?所以不二及时地在它变速之前接住了它,手腕很快地转动了两圈。
这在观众看起来的效果就是,不二从一片虚影中捞出了那个网球,回击的轨迹要比之前打过去的轨迹要稳定得多。
“……难道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战吗?怎么不二完全没有慌乱的感觉?”
“是啊,好多选手在面对半路突然变速的球时,都会先措手不及一阵子吧?”
不知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14_14146/313074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