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_分节阅读_6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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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务所在池袋。木场被调到本厅前曾于池袋的警署服勤,所以说这一带算是木场的地盘。两年前曾讨了地址,原本想说想见面随时能见,可是木场终究一次也没去过。昨天是木场第一次造访这里。

    听到川岛的职业时,木场觉得两人所属的世界差异太大了,有点不好意思去叨扰。电影对木场而言是用来观赏的,而不是去创造的。事务所名称很独特,叫做“骑兵队电影公司”。

    川岛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看来很闲。木场一到,他立刻啪喳啪喳地眨着小眼睛欢迎他。他的五官只有眼睛一带看起来还算可爱。

    “是你啊木场修,真难得一见。随便坐吧。”

    “你还是一脸很不景气的样子嘛,川新。”

    彼此以外号相呼。

    这是夏木津帮他取的外号,也就是说川新跟夏木津也是朋友。

    川岛站起来时身子显得很长,不清楚身高有几尺,总之是个高耸入云的汉子。他的头发剃得光溜溜的,随时——即使现在——都穿著军服,加上平时还戴着墨镜,所以看起来比木场更可怕。

    不过他的个性很温和,是个好人。

    川岛为木场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报。

    他很熟悉美波绢子的消息。不只如此,他也知道许多关于柴田弘弥的事情。过去弘弥在电影界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绢子——阳子与弘弥的关系。

    听川岛说,美波绢子似乎曾遭人勒索。

    他说业界一致传闻这才是绢子息影的真正理由。

    倘若绢子真的遭人恐吓,理由肯定是那件事吧。

    可是向柴田勒索也就罢了,恐吓者为何要以阳子为对象?害怕事实曝光的应该是柴田家而非阳子吧?不——当时弘弥已经死了,对柴田家而言就算曝光了也不是很要紧。木场总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虽说这次的事情全部都让人有这种感觉——

    而且,恐吓者又是谁?

    川岛说曾有人见过摄影棚里有身分不明的男子——恐吓者出没,川岛本人也见过一次。只不过川岛自己当时没想到他是恐吓者,但综合见过的人的话,怎么看都是他。

    “那个男的身高很矮,头很大,感觉起来就像是有点肥的小孩身体配上市川右太卫门(注一)的头。小绢她,啊,大家都叫美波绢子为小绢。我虽然没跟她合作过,不过她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虽然演技十分差劲就是了。本想如果有机会就要跟她合作看看,可是突然变得有名所以就——小绢跟那个右太卫门小鬼走在一起,小绢看起来满脸厌恶,不过右太卫门笑得恶极了。”

    注一:公元一九○七年~一九九九年。日本著名演员。生涯主演过三百二十部电影之多。

    木场不太喜欢右太卫门。只看过去年年底他演出的《大江户五人男》,而且看也是光看阪妻(注二)而已,所以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注二:公元一九○一年~一九五三年。日本著名演员。艺名为阪东妻三郎,阪妻为其昵称。

    况且就算想起来了,由电影里戴假发穿戏服的样子大概也很难联想吧。

    至于弘弥,则是在电影界以散财童子闻名。出钱的时候很阔气,性格却很胆小,在玩女人的方面完全不行。说什么害怕蜡烛病(注三),就算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他也碰都不碰就回去了。弘弥还在世的时候,川岛完全不认识他本人,不过公司里的灯光师跟他很熟,常在庆功宴听他说些有的没的。

    注三:一种传闻中的病症。得到这种病的男性的性器会像蜡烛一般逐渐融化。或说是对梅毒的误解而来。

    “欸,到头来有钱还不是没用。”

    那个中年的电影工作者经常以此作结。

    令人惊讶的是,川岛竟然也听说过美马坂的事。

    川岛说是从甘粕那里听来的。

    “我国有个能制造出科学怪人的科学家。军方高层不相信他的能力,总是报以轻蔑的眼光,但这是错的。应该多出一点钱,让他创造出人造军队才对。就算实际上没用也无妨,这个研究是个让列强知道日本有多优秀的绝佳机会——”

    甘粕当时醉得差不多了,所以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当时的确如此说过。那个科学家的名字,叫做美马坂——

    川岛如此说。

    ——人造军队?

    缺乏科学想象力的木场想不出任何具体的形象。

    不过他记得曾看过同名的电影。

    所以木场总算慢慢地想起来了。

    想起美马坂要创造的那种怪物的样子。

    记得那似乎是个——由四分五裂的尸体组合起来创造而成的人工生命的故事。

    ——或许要拿去作什么材料

    ——胴体或头颅或许要用在某事之上吧

    ——不这么想的话,实在没有道理。

    手脚用不到吗?

    用来创造那个的时候,

    ※

    “手被嵌在武藏境的民家石墙里。”

    青木脸色苍白地为我们说明。

    “一切都是因为我无能,我明明就掌握了跟大家一样多,不,更多的情报——却什么也不懂。昨天中禅寺先生都特意给了我那么重要的提示,我却只是听过就算了。都是我的过失。我看过御筥神的名册,也听过对名册的解说——连下个有可能被害者的都受到各位老百姓的提示。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各位思考,我只是傻傻地等待今天到来。就在这段期间,楠本赖子被杀了。”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青木垂头丧气,但看起来也像是在愤怒。

    京极堂的反应也与他相同。提倡保护赖子的是他,想必比其它人更不甘心。这由他的表情也能明显看出。他经常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旦生气面相会变得更凶恶。

    可是比任何人都还动摇的应该是我吧。

    若是青木能更敏感地做好安排,或者京极堂能更早发现真相,并申请保护赖子的话——我的确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就算他们没能这么做,警察也已经在大前天就出动了,所以事态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我就不同了。我在事件发生的前夕正巧与当下嫌疑最浓厚的嫌犯以及正朝往该名嫌犯处的被害者见过面。

    夏木津难道不在乎吗?

    京极堂说:

    “如此愚蠢的发展完全超乎我的预测,太快了。青木,既然如此的话请你及早逮捕久保。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啰唆了。虽然仍有他不是犯人的可能性,但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了!不能继续纵容他的罪行。他没有罪恶的意识,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产生新的被害人。总之先将他逮捕,搜索他的房子就对了。而且虽然机率很低,但赖子或许还有气!”

    接着又说:

    “好,我们也不能继续坐视不管了。有些事即使我们不去干涉也会发生,但既然我们已经涉身其中——”

    “你打算做什么,京极,你要行动了吗?”

    夏木津问。

    “必须去驱除妖怪了吗?去驱除那个魍魉?”

    京极堂回答:

    “没错,得去驱除了。虽然我不是很愿意,但没办法,必须去打击御筥神了。先打击他,青木也会比较方便行事。反正单只是逮捕久保也还不够,而灵媒这类对象也不是警察能够处理的。”

    “要、要怎么做呢!”

    鸟口很兴奋。

    “让那个箱屋老爹坦承一切。”

    “该怎么办?”

    “这个嘛——恐怕得有请御龟神出马吧。”

    “你说什么!”

    京极堂看着我。

    接下来青木飞快地离去。

    京极堂鲜少自己出马,而我则在搞不清楚状况中又被人拖下水,只剩不断肥大的悔恨感仍黏滞心底。

    鸟口说御筥神在星期五晚上到星期六早上这段期间集会。

    星期六休息半天,星期日整天接受信徒咨询。

    “那就决定明天早上好了,刚好是星期日。鸟口,信徒大约几点会到?”

    京极堂彻底不显露出表情地说。

    “这个嘛,老婆婆们特别早起,在我还在睡的时候就出门了。大概六点左右门口

    就开始大排长龙。这是特别早起的柑仔店婆婆说的。”

    “那就五点吧。”

    “就跟趁尚未破晓前去踢馆的感觉一样嘛。”

    夏木津很高兴地说,还说怕睡过头,今晚要在这里住下。鸟口也说他回家睡的话肯定会迟到,所以也说要留下。夫人见到突然决定留宿的客人也不慌不忙,开始轻快地准备晚餐的菜肴。时刻已过了九点。

    我告别了京极堂。

    晕眩坡还是一样的昏暗,我的脚下还是一样不安定,坡道两侧漫漫延续着的油土墙背后是坟场。

    我想象着。

    想象着魍魉由坟场里挖出尸体,大快朵颐一番的样子。

    魍魉在特定特征上格外明了,比方说长耳、蓬发、圆眼的部分。可是这些特征都与魍魉太不相配了,每个都像是借来的,所以整体看起来模模糊糊,暧昧不明。我真的看不出实际上是什么形状。

    到底,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一夜,我终究还是无法成眠。

    而今天,九月二十八日的凌晨,我人现在总算到达一三鹰御筥神附近。

    自发端——对我而言的发端大概是去相模湖的那天吧——到现在已过了近一个月,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在这里。

    车子停在“五色汤”后门的路肩上。

    鸟口位于驾驶座上。

    我与夏木津缩着身子,将自己埋进后座里。

    坐在前座的京极堂先下车去勘查御筥神的情况。

    我们在车内等候他回来。

    冒牌达特桑跑车虽然是四人乘坐的车子,但后座太窄小了,坐得很不舒服。

    车外似乎很冷,冷气穿过篷盖传了进来。凑向前方看看这个城市早晨的情景,附近笼罩着一片晨雾。

    蒙胧之中人影闪动。

    听说影子周边的薄影叫做罔两。

    人影拖曳着罔两靠近我们。

    这个城镇宛如一座深海。

    附近一带如此明亮,但城镇却依旧昏暗;太阳灿然照耀,光线却射不进来。光在中途受到无数粒子反射、分散,受到无数的浮游物吸收,反复着无意义的扩散与收敛之间,完全失去了它的效力。所有的存在变得一片朦胧。只能观察到暧昧的形影的话,存在本身也变得与蒙胧的暧昧没有差异。外侧与内侧的界线在这种世界里显得模糊不清且不安定。

    模糊不清的界线——那就是魍魉。

    御筥神错了。坚固的围墙里不会生出魍魉。围墙本身,不明了的围墙本身就是魍魉。

    薄影逐渐显出轮廓。

    那不是影子,是穿黑衣的男子。

    黑色的简便和服,手上戴着手甲,脚穿黑布袜与黑木屐,只有木屐带是红的。手上拿着染上除魔晴明桔梗的纯白和服外套,他就是黑衣男子——

    京极堂回来了。

    “鸟口,忠并不是兵卫的儿子。”

    “嗄?可是门牌上……”

    “忠是指阿忠。”

    “咦?兵卫的爸爸吗?”

    “虽然名字的排列顺序很奇怪,不过很明显地兵卫的字是后来才写上的。姓的下面右边记录丈夫,左边是妻子,孩子生下之后又写在左边底下。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忠与正江是夫妇,他们的孩子是兵卫。阿忠既不是忠吉也不是忠次,而是单名一个‘忠’字。”

    “这表示?”

    “这表示,兵卫的孩子另有其名。”

    京极堂说完这句很理所当然的话后,指示我与夏木津下车。由于鸟口的身分已经被识破了,所以他留在车上待机。此外一切准备与商量也没有,我们默默地朝着御筥神方向前进。

    接着,我终于亲眼见到御筥神的道场。

    但是没有时间沉浸于感慨了。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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