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语气,一下就严肃了。 燕止危自讨了个没趣,只得说道:“正经的办法,也不是没有。m.biqubao.com 其一,派人去巡视梦中崩塌的那座山,看山是否有真有要崩塌的迹象。 其二,若山有崩塌之象,就抓紧把百姓迁走。” 燕弘璋侧眸:“上千百姓,世代扎根于此,如何令他们在短期内抛弃家园故土,尽数迁走? 若百姓迁走了,山却不崩,又该如何对他们交代?” 燕止危:“……” 问题怎么没完没了? 燕止危:“山都快崩了,怕死的人,肯定跑得比谁都快,用不着担心。 至于不迁的,直接让朝廷派兵轰走。 若人搬走了山没崩,那就找个夜黑风高夜,趁着没人派兵把山炸了。” 炸山? 满室寂静。
在场的人,全部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子燕弘璋,都被燕止危这个惊世骇俗的法子给惊着了。 温知虞沉默。 炸山这个法子,确实可行的。 但,这个法子,竟然不是从沈迢安口中说出来?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极浅的轻笑声。 沈迢安淡笑:“在下倒是觉得,荣安王世子提出的这个主意可行。若真遇上此等天灾,可做参考。” 果然…… 沈迢安,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沈迢安。 温知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竟心生一丝庆幸感。 只要沈迢安遵循着上一世的路,那么,他往前走的每一步,她都大概能算到,也能避开…… -- 习武场。 竹帘摇曳,看台内的摆件隐约可见。 武场上,侍卫们正在检查马匹、布置赛场,而参加考试的少年们,则围着几个食盒,正狼吞虎咽。 简单果腹之后,太子的人抱来木盒,进行抽签。 十五个少年,分成两队,乙队比甲队少了一人。 于是,沈迢安顺理成章去了乙队。 而燕止危,在甲队。 看台离得较远,温知虞却看得极为认真。 少年如风,纵马驰骋,自在又恣意地在武场上来回穿梭,尽情挥洒汗水…… 原来,生命可以如此鲜活。 温知虞握着茶杯,笑着红了眼眶。 浅杏以为她担心燕止危,就开解道:“奴婢瞧着,荣安王世子就是来玩闹的。 上场之后,他就打着马儿满场撒欢,专给人使绊子,都没认真射箭。” “嗯。”温知虞眸光温和。 浅杏抿唇笑:“沈伴读脾气好,都被世子招惹得皱了好几次眉头了。 也不知,两人有何过节?” 过节? “他俩能有什么过节?”一只手掀开帘子,燕弘璋弯腰进来:“纯粹是止危单方面招惹迢安。” 温知虞起身:“太子殿下。” 燕弘璋坐到她对面,招手让她坐下:“兄妹闲聊,不必如此拘礼。” “是。” 温知虞重新坐下,并亲自给燕弘璋倒了杯茶。 燕弘璋接过茶:“阿虞,燕止危与沈迢安,你今日都见到了,你还执意弃璞玉、择朽木么?” “燕止危不是朽木。”温知虞看着燕弘璋:“还请太子殿下转告太后,阿虞心意已决,求她老人家成全。” 燕弘璋露出失望神色:“我知道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走罢,我送你回府。” “多谢太子殿下。”温知虞跟着起身。 两人行至看台外,就见不远不近地站着一人。 沈迢安拱手:“殿下。” 语罢,目光落在戴着长长帷帽的温知虞身上,温和中透着一丝凉意。 温知虞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太子:“沈伴读既有事找,殿下便不必送阿虞了。 黑云压城,大雨将至,殿下早些回宫。” 说完,她抬脚欲走。 纱帘摇曳,一股熟悉的冷清松柏味,顺着帷帽缝隙钻入她的鼻尖。 温知虞脚步一顿。 浅杏低声叫她:“郡主?” 温知虞转头看向燕弘璋,声音放得极轻:“暴雨时节多水患,殿下得了空,或许可遣人巡山排险。 最好是,也寻钦天监的人算一算。” 燕弘璋目露惊诧之色。 他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温知虞已经走远。 沈迢安走到他身旁。 燕弘璋双手负在身后,看着温知虞走远的背影:“迢安,你何时得罪过阿虞么?” “未曾。”沈迢安顺着太子视线看去,问:“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燕弘璋别有深意:“阿虞她,似是对你有误解。” 误解? 沈迢安拧眉。 -- 国子学外。 温知虞刚迈出一只脚,就有人大声喊道:“浅杏,这里!” 浅杏惊道:“京中人人皆知,奴婢是郡主的贴身侍女。 二公子是不是觉着,只唤奴婢名,不唤郡主,旁人便不知道郡主来了国子学?” 温知虞哭笑不得。 街边拴着一匹枣红马,马旁站着一身银鱼白锦衣的温庭瑞,正兴奋地挥手。 温知虞走过去:“今日休沐,你又无需参加课业检查,来国子学做什么?” “来接你啊。”温庭瑞笑得一脸天真。 温知虞莞尔:“那便回家吧。” 温庭瑞把缰绳扔给小厮,乐呵道:“走吧,我同你一道乘马车。” 太子随侍牵来马车。 温知虞刚坐稳,国子学门口就响起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且越来越近。 骑射考试结束了。 温庭瑞探头瞧了一眼,催促道:“快走快走!太子殿下就要出来了,可别抓着我查课业!” 突然,雕花车窗被人敲了一下。 车外人笑吟吟:“温庭瑞,别躲,我瞧见你钻上这辆马车了,快下车,有事同你说!” 温庭瑞掀开车窗帘:“嘘,阿危,可别叫太子殿下看见我在这儿。” 燕止危抬脚一踢:“少废话,快下车!” 马车晃了晃。 温庭瑞跟着晃:“你就在这儿说呗?” 燕止危单手叉腰:“温庭瑞,你磨磨唧唧不肯下来,难不成,里边坐的是你家那个小古板?” “小古板?” 温知虞错愕。 温庭瑞后背发凉,马上解释:“姐,我发誓,这绰号可不是我给你取的……” 正说着,燕止危探头往里看,顿时眼睛都亮了:“哎?果真是你?” 温知虞弯眸:“世子安好?” “一般般好。”燕止危趴在窗边问:“听说,卫国公府也来你家提亲了?” 原本,打听别人亲事是不合礼数的,可,燕止危向来就不是守礼之人。 温知虞温声回道:“世子消息灵通,确有此事。” 燕止危扬眉:“你是看上沈迢安了?” 温知虞定定瞧着他,缓声道:“沈伴读年少有为,才貌双全,出类拔萃,温文尔雅。” 燕止危:“……” 笑容逐渐消失。 温知虞笑了一下:“他会觅得更好的贵女为妻。” 燕止危顿时来了兴致:“所以?” 温知虞温言:“所以,我已经拒了卫国公府的提亲。议亲的帖子,这两日便会退回去。” 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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