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完结+番外)BY何处听雨_分节阅读_2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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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慌,“朝露你别进来,我……已经睡了,不方便。”

    他这么说,她反而更不放心了,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只怕他是身体状况不佳怕她看到才会这样阻止她进去。她说:“云衡,你让我看一眼,我就走。不然我不放心啊!”

    “好了好了!”他的声音无奈而疲惫,“你稍等下,我来开门。”

    朝露等了一会,却听见噗通一声,跟着是他压抑的闷哼声。她知道一定是他摔倒了,她顾不了太多,直接用钥匙开门闯了进去。果然,褚云衡趴倒在地上,手杖也脱了手。

    “我没事,”没等她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去扶他,他便用右手臂试图支撑起上半身,“只是没吃晚饭,头有些晕。”

    她急得眼泪往外冒:“你明明给了我钥匙,我都说要自己开门了,你干嘛非要……”朝露蓦地住了嘴。

    褚云衡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惨白:“还是让你看到了。”

    从他睡裤的松紧裤头上方露出一截刺眼的白色无纺布,许是刚才摔倒时前冲、再加上他强撑着自己的上身要爬起来的缘故,竟把睡裤往下扯了一段。

    “可不可以……把手杖给我。”他的声音充满哀凉。

    “当然。”她把手杖递给他,又扶他坐回床上。

    他惨白的脸上渐渐泛红,垂着眼,用手别扭地把睡裤往上提拉。

    “我来。”朝露轻声说,伸手帮忙。她感受到他身体的躲闪,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我……平时不用这个的……”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说过我不能吃辣,一方面是吃不惯辣味,但最主要的是……我一吃辣就会胃痛……还有腹泻。我动作慢,怕起夜来不及,所以才……你看到了也好,我也该让你知道,你可能面对的全部麻烦。”

    她的双臂柔软地环住了他,下巴蹭住他的肩头:“原来是这样,还好。”

    “这样还不够糟?”

    “比我想象得好。”

    “如果是比这还糟糕的情形,我想我真的没勇气拖累你。”他揉揉她的头发。

    她离开他的肩膀,抬起眸子看他:“那老天对我们还算不错。”她真心地感激上苍,让她遇到褚云衡,虽然他是残缺的,却并不影响他们相爱。

    他伸出右臂用力搂住她,吻她的眉心。

    “我今晚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么?”朝露说。

    他的怀抱明显僵了一下:“不。”

    “我都看见了,你又躲什么?我不在乎的。”

    “不行。”他撤开他的手,“我会睡不好。”

    “你病着,身子又不方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云衡,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你女朋友,你介意什么呢?”

    他苦涩地笑了笑:“有哪个男人不介意被自己的女人看着换尿布的?”

    她明明心里很痛,脸上笑得却偏偏更甜,搂着他的脖子道:“最多人家不看嘛。”

    褚云衡叹了口气:“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我象一个活死人一样任人摆布。吃喝拉撒,都一无所知!我简直无法想象,那几年,我的亲人,还有……那时的女友是怎样面对一个活死人的——鼻饲、输液、还有换不完的尿片。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能把人逼疯不是么!即便我醒来后,仍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我必须毫无尊严地在别人的帮助底下完成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我努力复健,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再正常行走,可至少也要做到再不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活着。朝露,不是我把你拒之门外,而是无法忍受这个……我……我不想在你的面前……象一个废人……”

    朝露只觉后颈一凉,有水珠从脖子一直往她的后背滚落下去。她知道那是褚云衡的泪水。

    ☆、36密码

    “不会帮,因为并不需要帮忙,知道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她下意识地把他搂紧,“可今晚想留下来陪,只是陪着。”

    他叹息道:“坚持么?”

    “对,坚持。”

    “好吧。”他说,“也许这样更好。”

    她轻轻他耳后啄了一下,道:“谢谢的妥协。”说着,跳下床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他的睡衣来,“去冲个澡,先躺下吧。”

    他笑得有些哀伤,眼底依稀还有未散的湿意,却带着玩笑的口吻道:“是,这就躺下。只可惜今晚怕是要辜负‘良宵’了。”

    她拿睡衣往他身上一甩,故意拉下脸:“褚老师,身为一个民教师,思想怎么能这么不纯洁呢?”

    他把砸他身上的睡衣略微理了理,递给她:“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朝露,不是圣,但也不会乱耍流氓。”他望着她,眼神清澈,语气自然,完全不像是说了句戏谑的话,倒像是陈述一个毫无疑问的事实。

    朝露心跳如鼓,愣了很久才从他手中把睡衣拿回来,低下头憋出一句话来:“……也不会。”说完,她偷偷看了一眼褚云衡的表情,见他一双瞳仁亮如星辰般注视着自己,顿时红着脸抱着衣服径直往浴室去了。

    从浴室出来,她见褚云衡已经乖乖躺床上,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斜射的光投到他的脸上,映照出他的倦容。零碎的头发散额头前面,眼睛还睁着,却掩不住疲惫。他的身下垫了一张无纺布的垫子,她猜到他定然是怕晚上熟睡后失禁弄脏床铺,所以垫了一层,家中有这样的“存货”,恐怕他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一个住那么久,他还真是学会了应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各种方法。她看了,不觉释然,反觉心酸。

    “吃过药了么?”她走过去,爬上床,执起他的左手柔声问道。更多的时候,她习惯握住他这只手,它的五根手指总是微微蜷缩着,透着无力而脆弱的感觉,让她心生疼惜。

    褚云衡用右手反握住她:“早吃过了。说过很会照顾自己。”见朝露白了他一眼,他又道,“别不信呀,每年都会做体检,而且每半年看一次牙医。”

    她正色道:“听上去是很健康的生活方式,可是,也经不住胡乱逞强。云衡,再也不许为了,把自己弄病了。如果……如果真的为好,为了不增添的困扰,就要健健康康的,知道吗?”

    “说得很对,”他黯然垂眸道,“不该做得不偿失的事。搞成这样,反而累到了。”

    都说病中的情绪格敏感,朝露怕他触动他的伤心,忙说:“哪里肯麻烦什么,最终受苦的还不是自己!既要逞强,就更该学会自己保重才是。”

    “嗯,”他说,“会的,一会早点睡。明天等好了,们还能一起出去逛逛。”

    “明天哪儿不去,给做点清淡的饭菜,们家窝一天。”

    他显得不太情愿:“到时再说吧。”他扯过床边停放的轮椅,坐了上去,“先去下洗手间。”

    她不放心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她说过她不会帮忙,她相信他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就不能插手,起码,今晚不可以。

    他一个浴室弄了很久才划着轮椅出来。脸上带着窘迫的表情,单手一撑转移身子上了床,扭头朝朝露看了一眼,说:“柜子里有毛巾毯。”

    朝露说:“盖一张就好啦。”

    “不好。”他说,“怕热。”

    她知道他介意的是什么,也不再坚持,打开柜门,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毯。

    黑暗中,她伸进他的毛巾毯里,摸索到他的手,用小指头轻轻勾住了他的。

    “好点了么?”她问。

    “嗯。”

    “帮揉揉肚子会不会舒服点?”

    “……好。”

    她的手轻柔地他的腹部打圈:“云衡,相信吗?如果不是怕受苦,很享受照顾的感觉。这让觉得,是被所爱的需要的。”

    “需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不用的照顾,可需要的爱。刚才一开门,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无法想象的感觉,真怕、怕会掉头跑掉……”

    朝露说:“有难以预测的旦夕祸福、又有逃不掉的生老病死,云衡,谁能保证一世安康,又有谁不会老?不会生病?也会有老到走不动的那一天,也会有病到起不了床的那种时候,难道那个时侯,就不让看到、不需要扶持照料了么?别傻了,既然决定一起,无论什么样的窘态彼此都是早晚会见到的。”

    褚云衡道:“想得倒透彻。可是,一想到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就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体很愧对。”

    朝露想了想,平静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也不准备放开,吃亏也只好认啦。”

    他笑出了声,这安静的夜里,朝露听得分明——他这声笑发自内心,紧接着他说:“看起来,的确只能认了。”

    “所以,以后少假惺惺地说什么‘愧疚’的话。”

    “不说了。”他捉住她按他腹部的手,把她塞回她自己的那张毛巾毯里,“睡吧,也够累了。早点睡,说不定明天一起来,就感觉完全好了。”

    她哦了一声,才翻身要睡,又想起件重要的事,嚷道:“天哪,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打完电话就睡。”

    褚云衡也急了:“那赶紧打一个,要没声交待就一宿不归,阿姨还不知怎么着急呢。”

    床头柜上就有无绳电话,她拿起来拨了家里的号码:“妈,今天睡若枝家……她喝多了些,她老公又不,家里只有小鹏,留下来陪陪她。”

    “说谎真溜啊!”褚云衡等她挂断电话,一旁打趣道。

    她钻进毯子:“要实话实说?”

    他怪叫一声,道:“no,给未来岳母面前留点面子吧!”他此刻的情绪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呸,还真敢说啊。”朝露见他精神转好,也心情大畅,伸手他右手胳臂上扭了一把。

    “哎哟!谁刚才自己说她也不会耍流氓的。想赖?晚啦!”

    “褚云衡!真怀疑是不是耍苦肉计出身的!哼!”她翻身睡觉,做出一副不准备继续搭理他的样子。

    她感觉到床垫微动,有轻微的吱嘎声传出,隔着薄薄的毛巾毯,褚云衡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她,他温热的体温贴了过来。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与平时相比略有些嘶哑,她听来反而更加具有蛊惑力:“一个男,只能用一只手抱住他的女、要靠手杖才能走路、几次三番他的女面前摔倒、吃了一点点刺激肠胃的食物就吐得一塌糊涂、有时还要穿着纸尿裤防止失禁,这样全套惨不忍睹的‘苦肉计’,只有世上最傻的女孩才吃这一套。朝露,不傻,所以一点也不想冒着失去的风险,让看到这样不堪的一个,只是身体实际的情形……它就是那么糟糕;可是,偏偏有那么傻的,傻得让……”

    “能让很爱很爱么?”她翻身面朝向他,窗外有暗淡的路灯光芒映照进房间,她朦胧地看得到他脸上的轮廓,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

    “能。”他凑近她,吻她的鼻尖,又将唇瓣滑落至她的嘴唇。

    “那就不算真的傻。”她启开双唇,带着一腔热情努力迎合他,任由他的舌尖她的贝齿间流连,又往更深的地方扫荡。

    她被他深长的吻给撩拨了起来,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拉开两个的毛巾毯。当手指探到了他的腰际,正要继续下探的时候,他制止了她。

    “朝露,今晚不行。”他艰难地用手支撑着,离她远了些。再次躺平的时候,呼吸是急促而沉重的。

    她也不想勉强他。一方面是顾忌他所顾忌的事,一方面她也觉得他身体已然不适,确实不适合再大耗体力,于是她收敛起心神,帮他仔细盖好了毛巾毯。

    静下来,她不知怎地开始胡思乱想,有一个疑问心头挥之不去,因此越发睡不着,床上翻来覆去。隔了一会儿,褚云衡道:“该不会是担心所以睡不好吧?只管安心睡,自己……都做好准备了,绝不会有问题的。”

    “不是为这个。”她忍了半天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是有个问题没有答案,有些放不开罢了。”

    “说说看。”

    朝露倒有些对自己的小心思羞于启齿起来:“这个……知道了一定会笑的。”

    “笑笑也无妨嘛。”

    “就是想知道,楼下大门的密码,是不是的生日?”

    “不是。”

    “可也不像是初始密码呀。”

    “初始密码是0000,这个的确是后来改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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