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寒看到曾经伺候过自己的通房丫鬟,少年情意涌现,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三分。 “你在怜馨苑可还呆得习惯?” 倩碧咬唇,晃了晃脑袋,随后忙改口,“奴婢当初不知死活,冲撞侧妃,落得如今下场是奴婢应得,只是奴婢时常担心王爷夜深还在处理公务,没有倩碧在一旁伺候,王爷的身子吃不消。” 阡陌寒点点头,“待得习惯就好。” 他并没有要倩碧回来伺候的想法,打过招呼准备回去休息,翌日还要去请神医过府。 倩碧再次上前拦住他,撩开自己的衣袖,将布满红疹的手臂给他看。 “王爷,侧妃娘娘身上的红疹比奴婢还要严重,而奴婢身上之所以也会长出红疹,是因为侧妃的衣物都由奴婢来洗,奴婢不怕被王爷看过自此以后厌弃了奴婢,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千万别被侧妃传染。” 只一眼,阡陌寒差点被那红疹恶心到想吐,那么密集的疹子,只一眼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忙退后两步,想起衡芜苑那个女人说的话。 “阡陌寒,你还没见到你的好青梅吧?见过她之后再来对我大言不惭!” 难怪,难怪她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难怪她根本不怕自己,与他针锋相对。 她竟然如此恶毒,对依依下如此狠手,她这是要鱼死网破吗? “白清漓,你以为这样孤就怕了,待神医到府,你的这些个小伎俩再无用处。” 他已打定主意,再不去管那院的狠毒女人,由她自生自灭。 * 衡芜苑就似被人遗忘了一般,许嬷嬷脸色蜡黄,神情萎靡,饿得双腿打晃。 她端着才打上来的井水到房门前。 “王妃,洗漱了。” 白清漓一夜好眠,看了一眼高升的日头,对今日许嬷嬷的作息很是满意。 “进来吧。” 许嬷嬷抬脚进门,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王妃,今日只有冷水,您凑合着用吧。” 白清漓见她饿得走路都发飘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许嬷嬷,平日你就没有藏一点私,存一点粮,怎么给自己饿成这般模样?” 现在谁都不能和许嬷嬷提吃,只要提起吃,她就似一头饿狼,两眼会放出绿光。 白清漓见她是真的饿狠了,拿出一只猪蹄丢给她,“拿去吧,算是昨日你解救我的奖励。” 想了想了,她又拿出两个馒头,“吃饱了,把我换下的衣服洗洗,狗男人踫过的衣衫,多一刻我都不想穿。” 许嬷嬷啥也听不到了,她猛地吞咽着口水,盯着那猪蹄子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王妃,你这里怎么会有吃食?” 白清漓觉得,现在与她说一半的实话也无不可,便道:“想要吃食有何难,夜半的时候,去厨房借一点回来不就成了。” 许嬷嬷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了,她猛拍自己的脑门,“老奴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他们不给咱们吃的,老奴半夜可以去偷啊!” 白清漓看了一眼她肥硕的身子,一脸的嫌弃,“你还是算了,这个院子都出不去你就被逮到了。行了,先吃东西,没用的事情少想。” 许嬷嬷三口两口就干掉一个馒头,噎得她直挺脖子,准备吃猪蹄的时候终究还是犹豫了。 “王妃,你身子弱,这个留给你吃吧,如今咱们院被禁了,什么时候能再有吃的还不知道呢。” 她想着,总不能一直好运气,王妃次次都能偷到东西。 白清漓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发丝。 “不急,最迟不过今晚,他们就会来求我。到时候本王妃开恩,你想吃的,咱们这院定然都会有。” 许嬷嬷撇撇嘴,“老奴有馒头吃就满足了。” 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话。 只是还未到傍晚,阡陌寒带了管家赵荃便来到衡芜苑。 他原以为白清漓已被吊得奄奄一息,看到他来会立即求饶,求自己放过他。 这样他便可以轻而易举拿到解药。 结果才入院,他就看到那个该死的女人正完好无损地坐在窗前,手里端着一只豁了口的陶瓷茶碗,似品着琼浆玉液一般享乐地细品着,还指挥着许嬷嬷收拾院里的杂草。 二人的做派,就似在享乐田园生活,一派怡然。 “好大的胆子,竟然违抗本王的命令,私自解了绑!” 许嬷嬷吓得连忙丢掉手里的锄头,跑到廊下寻求白清漓庇护。 白清漓细品着百花凝露烹煮出来的云雾,这茶水可滋养她的身子,如今身上多处伤口皆已愈合,终于不用时时刻刻忍受皮肉之苦。 “阡陌寒,发火之前先想想前来的目的,是不是你的好青梅无药可医,此时正痛苦不堪等着我的药救她呢?” 阡陌寒脸上肌肉鼓胀,后槽牙被他磨得咯咯作响。 “白清漓,你活着本就是为了救依依,你出言不逊顶撞本王,孤就有权惩治你,没有孤的命令胆敢擅自解绑,谁动的手,谁就得死!” 许嬷嬷听到死,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睛直直盯着王妃。 白清漓起身,来到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阡陌寒。 “那是曾经,现在我不再求你的垂怜,这王妃之位我亦不屑,别再拿你那套说辞来诓骗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即使阡陌寒已经明白,这个女人转了性,依旧无法接受她如此忤逆自己。 “好,那本王就先拿这个不懂规矩的老奴下手。” “来啊,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许嬷嬷吓得面无人色,嘴里惊叫,“王妃,救我。” 白清漓手指拂上门扇,看着他,轻飘飘地道:“反正不是痛在我身,王爷想怎么发泄随你。不过三日后,柳依依便要承受皮肉寸寸脱落之苦,最后伴你的,便只有她的一具枯骨。” 她似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哦,还有枯骨下,她的内脏你也能看到,正好你替我看看,你的蛇蝎美人心是不是黑的,别忘了来告诉我一声。” 她说完,关上门扇,根本不接受半点威胁。 许嬷嬷被下人拉住,眼看就拖下去,她大喊,“王爷,老奴是王妃唯一的奴才,老奴若是死了,王妃定然不会救侧妃娘娘的,您真的愿意让侧妃受那极刑之苦?” 下人听了,一时拉着许嬷嬷不知如何是好。 而阡陌寒气的一拳重重砸在门扇上,原本岌岌可危的门板瞬间被爆出一个洞。 “白清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给解药!”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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