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傍晚—— 走了一天的三人在山中随意选了个地方休息。 烟儿将一块披风在树边铺好,又拿过烤好的饼子,递给江云萝。 赶路条件苛刻,因此最近几天三人都吃得十分凑合。 江云萝随手接过,拿出自制的调料洒了几下,又烤了烤,最后掰了一半,分给烟儿。 “谢谢郡主!” 烟儿喜滋滋的道谢,立刻吃了起来,口中也不忘夸道:“郡主!您自己做的条料也太好吃了!连这没滋味的烤饼都变成美食了!” “好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云萝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额头。 不远处—— 北辰坐在另一棵树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边。 他本以为江云萝娇生惯养,脱离了大军,很快便会找个借口回都城。 可没想到,她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而是继续朝邑城的方向走,住树林,吃野果,没有半分不适! 还懂得识别路线图与天气! 简直就像是经常在外行走一般! 对待旁人的态度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刻薄。 难道…… 以前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又过了三天。 几人终于和预想的一般,抵达了大营。 出示令牌之后,三人便被迎了进去。 只是…… 军营里的气氛却有些奇怪。 按理说凌风朔马上就到,大家应该士气满满才对。 可…… 江云萝看着路过的每一个兵士都眉头紧锁,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烟儿也凑到江云萝耳边小声道:“郡主,王爷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吗?怎的这些兵大哥看起来这么严肃,好像一点都不开心,怪吓人的……” 江云萝沉吟片刻,干脆直接对领路的士兵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对方闻言一怔,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些迟疑。 “郡主问你话呢!” 烟儿见他不答,催促了一句。 那士兵这才开口道:“禀郡主,三天前,西岐故意将邑城的几名百姓放出来挑衅,守营的陆将军为救人,中了毒箭,眼下……” “人在哪里?” 江云萝已经明白。 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位老人背着药箱从不远处的一处营帐离开,立刻拔腿而去! “郡主!!!” 烟儿与北辰急忙跟上。 江云萝却已经来到了营帐门口。 她一把将帘子掀开,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腐坏了一样! “郡主” 那士兵追了进来。 营帐中,一个红着眼睛的年轻女子瞬间跃起! “郡主?” 她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变了脸色。 江云萝却没有理会,径直朝着病床走去。 随即便看到一个眉眼深邃,一脸正气却脸色惨白的男子正躺在床上。 正是方才那人口中的陆将军——陆霆。 也是凌风朔手下战功赫赫,最为骁勇的副将之一。 此刻,他上半身赤果着,一条左臂虚虚搭在床沿,几乎三分之二都是黑紫色! 上臂的位置则是有一处果露的箭伤,伤口已经发烂,周围尽是红红紫紫的腐肉。 奇怪的味道也正是从此处发散出来的。 “他中了什么毒?” 江云萝神色一紧,在床边坐了下来。 那女子咬着牙回道:“谢郡主关心,我哥哥他……” “你哥哥?” 江云萝疑惑。 一旁的士兵立刻介绍道:“郡主,这位是陆霆将军的妹妹,陆芸,自小便和陆将军生活在军营中。” “原来如此。” 江云萝点头,弯腰想要查看陆霆的伤势。 可还不等凑近—— “郡主这是做什么!” 陆芸直接抢先一步挡在了她的眼前! 她满眼防备地盯着江云萝,余光下意识地扫向营帐门口。 没想到云萝郡主竟真的来了! 那王爷呢? 王爷怎么没有一起? 她又为何会找到这里? 传说她府上男宠无数,此次自愿代驾出征,便是因为在王府不受宠,才想在军营里多物色几个男人,回去消遣! 难不成是在路上听了哥哥的威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来查看陆将军的伤势。” 江云萝无意为难她,语气平和。 陆芸眼底的防备却不减反增。 就她? 哥哥的伤,就连最好的大夫都无济于事,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 江云萝又能做什么? 不过是为了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来确认他是否真的受伤! “军队里有专门的大夫,就不牢郡主费心了!” 陆芸说着,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士兵把江云萝带走。 江云萝却突然拉住了陆霆的手,按上脉搏! “你干什么!” 陆芸大惊,立刻要伸手去拦。 却被一柄长剑唰地一下挡在身前! “你们!” 陆芸看着身侧的北辰,再不做掩饰,言辞锋利道:“郡主!我哥哥如今这副残躯,已再经不起半分折腾!还请郡主放过我哥哥!” “折腾?” 江云萝眉梢一扬。 看来…… 她的“美名”传得倒是够远! 这陆芸对她的敌意已经快突破天际了! 江云萝没时间解释,探过了脉,直接对烟儿道:“帮我找些蜡烛来!” “是!” 烟儿得令,飞快地跑了出去。 “江云萝!你要做什么!” 陆芸满脸不可置信,这次竟连尊称都不叫了! 哥哥已经这副样子……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想着玩弄他?! 若是王爷在这里,定然不会让她胡来! 江云萝置若未闻,只是专心看着陆霆的伤口。 从贯穿的程度,能看出射箭之人,臂力极佳。 再加上连日以来伤口的腐烂,已经深可见底,连骨头都泛着黑,一看便知道是中了毒。 而且拖到现在,想必是因为军中无人能解。 但,她可以! 好在毒素没有蔓延至脏腑,不然再拖下去,他的命便不用要了! “郡主!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烟儿抱着东西跑了回来。 江云萝立刻接过,从腰间摸出一只锋利的匕首,对着蜡烛熏烤起来。 “江云萝!你别碰我哥哥!” 陆芸怒吼出声,看出她想做什么,不顾身前还拦着一柄长剑,直接扑了上来!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这女人碰哥哥一下! 北辰心底一惊,下意识便收了剑刃! 随即便感到眼角寒光一闪! 陆芸身上竟也藏着匕首,直接朝着江云萝的脖颈逼去!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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