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你现在便可下令,让人照着图纸与样品赶工,三人一组,以辎重营的人数,两天做出一百驾,足够了。” 江云萝身体阵阵发冷,已经快有些撑不住。 正好凌风朔自己来了,她也可以赶快说完,回去休息。 可没想到—— “这飞翼大小不对,飞不到邑城。” 凌风朔突然开口。 江云萝做的样品,和他预想得并不一样。 这个尺寸,他稍加思索便能推算出飞行的最远距离。 恐怕还没有飞到,就会撞上山林和树木! 除非……恰好有风…… “如果有风呢?” 江云萝直接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凌风朔神色一凛,心底升起一股异样情绪。 她竟能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虽说确实可以借助风力,可何时起风,多大的风,都需要司天台测算…… 他等得起,邑城百姓又要等到何时? 江云萝方才说要两日内做出一百驾飞翼。 难道心中已有定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完,这般拖拖拉拉,是打算明年再救人吗?” 江云萝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凌风朔的沉默当作了质疑。 对上她挑衅的眼神,凌风朔骤然心头火起! 他垂眸扫了一眼飞翼,突然沉声对周围早已好奇多时的将士们问道:“谁愿意试一下这飞翼的安全?”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声,脸上甚至带着些嫌弃。 他们不怕冲锋陷阵,更不怕死。 只是这飞翼如今还说不准,又出自江云萝的手中!晦气至极! “王爷!我等参军是为了上阵杀敌!可不是为了死在这种东西上!”人群中有人不怕死地大声吼了一句。 江云萝此刻已是军营公敌,人人都知晓凌风朔不把她放在眼里,见他果然没有开口斥责,便更肆无忌惮地纷纷附和! “你……你们……” 烟儿没想到会是这样,顿时替江云萝感到不值,只能期待地看向凌风朔。 凌风朔却勾着唇,全然一副看戏的神色! “看来云萝郡主这飞翼,无人敢试……” 他故意停顿了一瞬—— 果然立刻便有人接话道:“既是郡主做的东西,郡主大可亲自试飞!” “可郡主身上还有伤!” 烟儿大惊失色,急急跪了下来。 “王爷,郡主为了造这飞翼,昨夜险些昏倒!真的没有试飞的力气了!” “王爷!属下愿代郡主试飞!” 北辰也跪了下来,自愿请命。 凌风朔却始终不答,墨黑的双眸直直看向江云萝。 这种时候,她竟什么也不说? 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凌风朔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冷。 “江云萝,你敢吗?” 江云萝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凌风朔这个狗男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折磨她的机会! 她之所以选择一个人来做,就是懒得和他废话! 凌风朔就是会无条件质疑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 与其有时间跟他争吵,这图是谁画的,飞翼该如何用,倒不如她自己全权负责,亲自证明他有多眼瞎! “有什么不敢?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江云萝眉梢一扬,单手拿起飞翼就走。 “郡主!” 烟儿与北辰急忙跟上。 凌风朔被她骂了一句,瞬间脸色铁青,却也还是跟了过去。 大军扎营的地方便有不少小山包,江云萝一路拎着飞翼从辎重营后门绕出,登上其中一座。 然后将飞翼绑在了身上。 “郡主,还是属下来吧。” 北辰看着离地面的高度,有些不放心。 这里虽说不是极高,可若真的不小心摔下去,肯定是要断几根骨头的! 尤其是江云萝身上还有伤! “不必。” 江云萝拒绝得干脆,冷眼扫过地面上的众人。 她亲自做的东西,心里自然有数。 “郡主……” 烟儿还想再劝。 一缕微风却突然扫过,江云萝两步踏出,直接便跃了出去! 地面上的众人骚动了一瞬,烟儿的惊叫声也被抛在身后。 江云萝运用全身力气掌控着飞翼方向,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落。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那些伤…… 她咬紧牙关,已经感到背后的伤口因为浑身肌肉紧绷而崩裂开来。 后背一点点被浸透,血液混合着冷汗,传来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可她的方向却始终没有半分偏离。 终于—— 飞翼稳稳落在地上! 她在众人身后降落,转身卸下飞翼,不想让人发现她被血浸透的衣衫。 先前质疑飞翼的人顿时沉默了。 “凌风朔,你看到了?” 江云萝眼前阵阵发黑,每说一个字,都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会飞又如何!王爷刚才都说了飞不到邑城……”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凌风朔眉心一紧,垂眸看向她握紧的双拳。 骨节都已经有些泛白。 可以了。 心中有个声音在提醒。 这飞翼,能用。 只要起风,她的战术,也能用。 凌风朔目光闪烁一瞬,命人扶她回去的话就在嘴边,张口却还是冷冰冰问道—— “江云萝,你知道何时会起风?” 他目光审视。 “三日后……” 江云萝低声呢喃。 她以为自己在回答,却不知,声音已经小的没人能听见。 眼前的人影不断重叠,闪烁,耳边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不行…… 该回去休息了。 不能在凌风朔眼前倒下…… 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江云萝缓缓挪动脚步,想要转身离开。 却觉得身子猛地一沉! 下一瞬—— 所有感官彻底沉入黑暗。 …… 深夜—— 整座军营都陷入沉寂。 只有江云萝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烟儿跪在床边,已经替她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喂过药丸,一整天没有离开过半步。 “郡主如何了?” 北辰端着不知热过几回的饭菜进来,神色也有些焦急。 “还是没醒,热度也没降下去多少……” 烟儿叹了口气,想起白天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 “王爷怎么能这样对郡主!” “那图纸,是郡主在养伤期间也不眠不休地赶工出来的,就是为了能早些救出邑城的百姓!王爷不但不体恤,还如此刁难……” 她还没抱怨完,北辰却突然视线凌厉地扫向帐外。 “谁!” 他抽出佩剑,话音刚落,神色猛地一变。 “王爷?” 北辰急忙单膝跪地。 烟儿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也跪下,指尖有些发颤。 王爷在外面站了多久?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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