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酝酿了一下才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胡诌:“我不跳河,就不会引起张海洋同志的注意,他爷爷是轧钢分厂的老厂长……我,我不想黄建国接替老厂长升任厂长。” 傅秋石:和自己分析的一样。 说完,她瞄了一眼傅秋石,然后迅速低头。 她可不怕傅秋石去张海洋面前说三道四,他和张海洋是死对头,他的话张海洋不一定信。 就是信了又如何? 张海洋最多厌恶她远离她,这不正是她所求的吗! 傅秋石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凑近夸赞:“你很聪明,算计张海洋的事情我不会往外说,你也不必再对第三个人提起。不过以后若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心疼。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若不是恨意满满,谁又会用极端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 林念瞪大了眼睛,但她看过去的时候傅秋石已经很自然地收回了手,人也坐直了,仿若刚才被人摸头的感觉是幻觉。 这时电影里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林念吓了一跳,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大荧幕上。 别说,这木偶片儿还拍得挺好,这个年代的美术片都是精益求精,每一帧画面都是老艺术家们的心血。 林念渐渐地被电影的情节给吸引住了,在她认真看电影的时候,傅秋石在认真看她。 他想:这可能是小姑娘第一次看电影吧? 看着小姑娘随着电影情节变换的脸色和眼神,傅秋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这辈子头一次,有了想将一个人捧在手心儿里呵护的冲动。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傅秋石忽然觉得有些羞愧,在某些事情上,他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 他想起了杜牧的《题乌江亭》: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傅秋石的思绪飘远,直到电影放完,放映厅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林念见他兴趣缺缺的样子,就认为他说完话就想走,结果被自己耽误到现在。 也是,大男人哪儿会喜欢木偶剧。 不像她,没看过觉得稀奇。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出了电影院,林念就道:“那我走了。”后会无期! “我送你。”傅秋石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林念连忙摆手,她的东西还没买完呢! 傅秋石抬手看了看表:“那好吧,有困难就给我写信或者发电报打电话!”说完,他便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林念。 上面写着他的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 “杨栋梁同志身份特殊,他的地址不好给你,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事儿要找他,就写信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转达的。” 林念这才接过纸条收起来:“谢谢你,那我走了啊!” 想了想,她还是对傅秋石道:“这世上没大不了的事儿,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我以后也会好好的,你告诉杨叔叔,不必担心我!” 林念看似是在说自己,其实也是希望傅秋石遇到事儿了能想开一些,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她希望他能好好的,最好别落书上写的那般下场。 “别担心我!”林念冲着傅秋石挥手,然后转身跑开了。 傅秋石看着她的背影,勾唇轻笑了一会儿。 直到看不见林念的身影,低声喃喃:“傅秋石,你不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 他转身离开,步履轻松。 第二天林念很早就起床了,她出门的时候张翠芳还问她要去哪儿,林念没搭理她,出门之后听到张翠芳隐隐约约的骂声她也不在意。 反正张翠芳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林念来到和柳桂香约定好的地方,跟着她和另外一个男青年一起去厂办那边儿的人事处,这事儿柳桂香早就跟那边儿通了关系打好了招呼,这么大个事儿对方也没跟黄建国两口子说。 本来林念这个事儿厂里是有批条的,档案室里查得到。 整个程序都是按照厂里的规章制度来的,回头黄建国就是想找麻烦也没办法! 手续办得特别快! 字儿一签手印儿一摁就完事儿! 林念摁完了手印儿,那位男青年也跟着办好了入职手续。 尘埃落定! 人事处的人说等张赶美来上班就去通知他滚蛋! 林念心里高兴,但面儿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柳桂香劝她不要怕,她马上要下乡了,张翠芳又不可能撵到乡下去骂她。 柳桂香请了半天假,她帮林念拿了部分行李,送她去知青办集合。 一路上叮嘱了林念不少事儿,比如千万不要在乡下耍对象,那样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城了。 还说,如果将来有回城的机会,她一定让他们家老赵帮她争取。 絮絮叨叨的全是好意。 柳桂香对林念除了利用,也带着几分怜悯,把她当成了侄女儿那般对待。 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 到了集合的地方,林念从柳桂香手里接过行李,笑着跟她道别:“谢谢你,柳姨,我妈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煽情她也会的呀!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和赵叔叔才好!” “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在乡下会好好的,您不必担心我!” “再见,柳姨!” 林念走进队伍,转身过来跟柳桂香挥手。 柳桂香也哭着朝林念挥手:“到了地方别忘了给柳姨写信啊!” “需要啥跟柳姨说,柳姨在这边儿买了给你寄过去!” 林念也哭着点头,她当然不能把柳桂香的话当真,但信是一定要写的,不然咋能知道黄家的事儿? 她要替原主看着黄家这些人倒霉才行啊! “好,我会给您写信的!” 林念跟着队伍,听见念她的名字,就连忙应了一声儿:“到!”然后把手续身份证明啥的拿给负责点名登记的同志看。 登记完了对方就让她去排队上车。 车是解放牌卡车,车厢上有一个绿色帆布蓬蓬的那种。 车厢有点高,对女同志不是很友好。 不过车厢上有男同志伸手帮忙接行李,顺便拉一把女同志。 林念跟朝她伸手的男同志对上眼,才发现竟然是熟人! “是你?” “你也下乡?”她十分惊讶。 刘勇男冷着脸点头。 他态度冷淡,林念被他拉上车之后也不好跟他搭讪,瞅着一侧的条凳还有位置,她就坐了上去。 谁知刘勇男拉了一把她之后也跟着坐在了她旁边,不再管后头是不是有女同志。 林念:“……”喔,他是看在她曾经是顾客的份儿上搭把手?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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