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沉欢_第五百四十三章 撑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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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里,楚珮容跪在床边,抓着关景舒的手,哀哀地哭着:“二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只有你了,你要是把我丢下,我一个人,还如何能活下去?”
  “二哥,你要是走了,就没人护着我了。”
  “我害怕被大狗追,害怕黑夜,害怕一个人。”
  “二哥,我不能没有你啊!”
  楚珮容泣不成声,陆芷沅站在关羽舒身后,往床上看去。
  关景舒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一副油尽灯枯之相,只有望着楚珮容的双眼,满眼的不舍,心疼,还透着一点生气。
  他眼角带着泪痕,嘴唇动了几次,似乎在说什么。
  楚珮容咬着嘴唇,压下哭声,凑过去听。
  关羽舒也捂住了口鼻,屏住呼吸,怕吵到关景舒最后的话。
  这一瞬间的安静,陆芷沅也听到了关景舒的话,“下辈子,我带你走,不让你一个人。”
  关羽舒转过头,泪如雨下。
  “不要,我不要下辈子!”楚珮容哭着摇着头,死死得抓住他的手。
  陆芷沅泪眼婆娑,她看着关景舒白得吓人的脸,眼底的猩红,直直盯着楚珮容的模样,好像看到自己当年出嫁时,在南越皇宫永安殿外的广场上,云琛看自己的模样。
  生离死别,是对相爱之人的凌迟。
  楚珮容是良善之人,上苍为何要如此一再折磨她?
  陆芷沅仰起头,头上是朱漆房粱,看不到苍穹。
  但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
  “许杏林。”她突然叫道。
  关羽舒一下就停住了哭声,扭头过来看她。
  “你们请许杏林来给关将军看过没有?”陆芷沅急切地问道。
  她第一次提起许杏林的时候,楚珮容没有注意,第二次再提起时,楚珮容猛地抬起头。
  关羽舒早已扶着肚子快步往外走,陆芷沅明白了,提起裙摆,脚步比关羽舒快,她飞走到隔间外,高声叫道:“茗玉,快把木兰木英叫来。”
  她说着,又回身对关羽舒道:“你回去陪着你二哥,告诉他,许杏林能救他,务必要让他撑到许杏林来。”
  关羽舒刹住脚步,转身往寝室走去。
  虞氏姐妹很快就到了。
  陆芷沅拿出晋王府的腰牌给她们,“你们快去济世堂请许杏林和叶郎中过来,要快!”
  济世堂是叶溪在上阳开的医馆,许子昙住在那里。
  虞氏姐妹接过腰牌就冲了出去。
  不知何时过来的林氏听见陆芷沅的吩咐,一迭声叫人随虞氏姐妹去医馆请人,又懊悔道:“我光顾着伤心,怎就忘了许杏林。”
  许子昙是被关景舒的亲随背着跑到将军府,叶溪气喘吁吁地跟在后边。
  林氏一见到他,就跪了下去:“许杏林,求求您救救我儿。”
  陆芷沅请他往寝室去,“许杏林,关将军府满门忠烈,关老将军已是耄耋之年,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恳请许杏林救关少将军。”
  “背草民来的那个小将军告诉草民了,草民先看看再说。”许子昙道,和叶溪一起走进寝室。
  楚珮容早已出来,和陆芷沅她们焦躁不安地等着,不时往寝室看着。
  寝室里很安静,许子昙没有出来告诉她们情况如何,只有叶溪出来几次,问他们要了白酒,人参,又拿一副药方让他们抓药煎好送进去,还让人往里头送热水。
  林氏一一照办,她屡次想问关景舒还有没有救,但叶溪说完扭头就回寝室,她没来得及问,心一直悬在喉咙口。
  楚珮容坐在寝室门边的椅子上,她看不到床那边的情况,但能看到地板上有两道影子,那是许子昙和叶溪的影子,她就一直盯着。
  下人端着热水进去,不久之后又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众人紧张地看着那盆血水,谁也不敢吭声。
  下人倒了血水,又端一盆干净的热水进去,不一会儿又端血水出来倒,换干净的水。
  如此反复五六次后,林氏忍不住问道:“里边到底如何?”
  下人回道:“许杏林在给我们而少爷处理伤口。”
  林氏眼中燃起希望:“二少爷是不是有救了?”
  下人道:“奴婢不知,二少爷一直闭着眼睛。”
  林氏眼中的光又暗淡下去。
  陆芷沅安慰她:“夫人,许杏林医者仁心,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会尽力,我们暂且耐心等着吧。”
  一直到深夜,许子昙才出来,众人都围上去,迫不及待地问他如何了?
  许杏林道:“草民查看了少将军身上的伤势,换是别人,早在五日前就已死去,少将军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
  楚珮容听着他话中之意很不好,不由地扯紧手中的锦帕。
  “许杏林,我儿可还有希望吗?”林氏垂泪问道。
  许杏林看着满屋希冀的目光,沉默了一下,没有瞒她们,“少将军身上好几处已呈腐烂之像,这是人死之后才会出现的。”
  林氏身子一晃,差点倒下,轻雪悄悄上前,扶住颤抖的楚珮容。
  “少将军如今靠一口气撑着,能撑多久,草民不好说。”
  “草民和徒弟把伤口的腐烂之处清理了,也用了药,但有没有用,全在天意了。”许子昙道。
  林氏又哭了起来,陆芷沅请许子昙到了外边,才发现关老将军就站在门口。
  他显然已听到许子昙的话,双目通红,但他克制着,向许子昙郑重抱拳道谢。
  林氏突然冲出屋子,在院子里跪下,重重地磕着头哭道:“老天爷,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儿的命,求老天爷放过我儿。”
  屋外的丫鬟婆子转过头抹泪,不忍看她。
  关老将军没有呵斥她失礼,也没有阻拦,只是请许子昙到前边喝茶。
  张氏见夜已深,请楚珮容和陆芷沅先回去。
  楚珮容不语,陆芷沅道:“我们是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她让关羽舒送她们回王府,她和楚珮容进去后,马车依旧停在外边。
  不一会儿,轻雪和一个丫鬟出来,那丫鬟上了马车,轻雪在外边大声道:“王夫人,我们王妃命人把人参送过去给少将军。”
  关羽舒撩起车帘道:“多谢容姐姐。”
  两辆马车远去后,轻雪环顾着看门的小厮,他们恭敬地低头侍立着,没有注意方才出去的人。
  轻雪回到清辉院的隔间,陆芷沅正往观音菩萨像前的香炉插线香,然后在蒲团上跪下。
  轻雪默默守在门口。
  天刚亮时,庄烨忽然从他房中过来,揉着眼睛找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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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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