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雾。 发源于大青山的荒干河,此时也是到了枯水期。 百米宽的河道现在变浅,很多地方露出了河床,骑着马就能涉水而过。 此刻,天还没有亮,急促的马蹄声便划破了荒干河岸边的宁静。 三队骑兵已经从汉军大营出发,两队向东,一队向西,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而西边十里之外,成乐城中的千骑长,昼夜难眠。 无数汉军在他东边大摇大摆安营扎寨,怎么不叫他寝食难安。 于是,他今天一早也跑到了城头。 要借城墙之高,想瞭望远处汉军大营的动静。 可是,浓雾重重,二三里之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除了浓雾中隐约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其余一片白茫茫。 听到马蹄声忽远忽近,还以为是汉军骑兵来攻,于是慌忙喊起城中士卒上城头。 当士卒匆匆忙上了城头,却发现城下半天没有来人。 紧张了一两个时辰,浓雾散去,耀眼的太阳露了出来。 此时他才看清远处的情况。 汉军在营寨之中,悠然自得,炊烟袅袅。 士卒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丝毫没有行军作战那番森严紧张,这让这位千骑长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荒干河北岸,视野所及之处,出现一条黑线。 接着越来越粗,一杆又一杆大旗也纷纷露出。 旗帜上的狼头,也能依稀可见。 看到这,千骑长彻底松了一口气,呼厨泉的大军,终于赶来了! 这一次,呼厨泉所部共计二万五千骑兵,一人双马,从云中浩浩荡荡往成乐而来。 他亲自率领一万骑为中军,须卜先率五千本部人马为右军,另外一个万骑长率一万骑兵为左军。 庞大的骑兵队伍,声势浩大,仿佛要将这片草原吞噬。 呼厨泉也是很不甘心,采纳须卜先的建议,带兵来与刘玮背水一战。 来之前,却悄然给自己留了后路。 既然刘玮的大军已经派来了云中,想必美稷那边也已经没有人了。 呼厨泉让自己的部众也一起迁移避难,往箕陵方向而去。 从箕陵渡过黄河,便很快能抵达美稷,那里应该还有散落的族人。 去了美稷,至少还算是自己的老家。 要是去了漠南,那便是寄人篱下,被鲜卑人拿捏了。 云中城附近,只留下五千兵马防守。 这五千骑兵,也是随时准备撤走的。 至于阴山北边的鲜卑人,还有朔方的去卑,呼厨泉已经打算不再理会了。 只要打赢这一仗,什么都回来了。 另外,赫连勃勃两千侍卫军也在大军出发前,已经出发,沿着大青山向东,然后再向南迂回。 打算杀到武进,偷袭汉军的粮草辎重。 与刘玮这边一样,双方不约而同都谋划着以正合,以奇胜。 “大王,汉军主力在城东十里处扎营。”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知道我们城中兵马不多,却不来攻城,让人不明白其意图。” 当呼厨泉大军过了河,来到成乐城下,千骑长急忙出来相迎,并汇报了汉军动向。 呼厨泉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以为汉军会以猛烈的火力压制,快速拿下成乐城池,然后构建防御工事等着匈奴骑兵进攻。 可是现在,汉军不仅不攻城,反而在城外安营扎寨起来了。 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刻意等他们来似的。 而且战场也选好了。 汉军营寨和成乐之间,十里距离的空地,一马平川。 旁边还是荒干河。 这适合两军放马厮杀。 “大且渠,你怎么看?”呼厨泉现在凡事都问须卜先出主意。 之前他倚重呼衍买乞,却没想这位岳父大人一下子全军覆没。 本来打算将须卜先冷落的呼厨泉,此时不得不又倚重起来。 没办法,呼厨泉手下,也没几个能人了。 “汉人之前胜了大当户,所仰仗者,不过是那强弓利弩,已经大当户急于求生的心情。” 须卜先道,“因而我们这次来,绝对不会像大当户那样莽撞。” “我们一定得耐住性子,只需在这里扎营与其对峙。” “只等武进方向传来好消息,我们便可乘乱进攻。” “吃掉眼前这部汉军,不仅保住云中,一血前耻,还能乘胜追击,夺回定襄。” 呼厨泉已然明白须卜先的作战思路:“便依大且渠之意,传令下去,三路大军分别驻扎于汉军营寨周围,形成犄角包围之势!” “严密监视汉军大营与武进方向动向。” 身边一众将领纷纷而去。 二万五千匈奴骑兵,与成乐城一道,形成一道半圆形封锁链,将刘玮的大营困在河岸边的高地上。 “大王,我们围住的同时,还是派出小股骑兵去佯攻试探一番!” “如果我们只围而不攻,会让汉军起疑心的。” 须卜先又建议道。 “何用小股,去就去一次大的,我就不信汉人能有多少箭矢可以射!” 呼厨泉却道,“没了箭矢,那就像没了牙的狼,任由我们宰割了。” “大王英明,这几日,我们便不断派出兵马去试探。耗光他们的箭矢。”须卜先当即也是赞同。biqubao.com “嗯!” 呼厨泉道,“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是试探,不再射箭,那我们的骑兵就冲进百步内,向他们射箭!” “也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须卜先由衷夸赞:“大王越来越会用兵了。” “我们部落的兴盛,就靠大王的英明指引了。” 呼厨泉一下子觉得,之前让他讨厌,后来不得不倚重的须卜先,现在看起来似乎顺眼了许多。 果然人都是喜欢听好话,听赞美的! 当即匈奴大营之中便挤出了二千套盔甲,然后给到这一千要去试探的匈奴士卒。 一个个穿得像粽子似的。 不一会,集结完毕,一千粽子朝着汉军营寨杀来。 汉军大营之中。 姚广孝已然早就从斥候和锦衣卫双重侦查下得知呼厨泉二万五千人,三路军全部来了。 而且还将大营围了起来。 “哼,贫僧故意让你们围而已,就凭你们,也能围得住我?” 姚广孝不以为意。 下令除了守营的士卒外,其余放松,自由活动。 大帐之中,姚广孝扯着刘玮跟他下围棋,听到远处马鸣人吼,他摆摆手: “主公,先不用理会他们,我们继续,这一手,该轮到贫僧下了!” 说完,捻起一颗黑子准备落子。 “军师,匈奴人派出一千骑兵来进攻,如何应对?”有探马飞速来报。 姚广孝头也不回:“让李校尉射回去。”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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