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宋瑾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宋姝兰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宋姝兰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棠宁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棠宁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棠宁顶嘴连累了阿兄一时气怒,才会险些害了棠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轻轻拉着宋瑾修的衣角,小声低泣, “棠宁生气的是我,她不喜欢的也是我,是我…是我不该来京城……” 宋瑾修看着纤小的宋姝兰,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棠宁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是宋家的女娘,不回宋家还能去哪儿,是我大意才会害棠宁受伤,她本就性子急又不喜你,你若去了,她会为难你。” “我不怕,只要能帮阿兄,要我跪着求棠宁都可以。” 宋姝兰轻咬着唇时满是柔弱,长睫微垂时却是阴霾。 钱家的意外让她费尽心机换回的好感全部没了,谢寅今日厌了她,她不能再让阿兄也被宋棠宁哄了去。 她太清楚这些世家公子的心思,也太知道谢寅那人。biqubao.com 少年意气,怜惜弱小,又自负正义,愚蠢的天真。 只有她被宋棠宁为难,被她欺负,被她谩骂折辱,她才能惹的谢寅和宋瑾修他们怜惜。 “阿兄,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去求棠宁……” “她若是不回来,祖母……祖母不会饶了我的……” 宋瑾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宋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宋姝兰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棠宁跟着铖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棠宁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铖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铖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铖王。 铖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寅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棠宁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萧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铖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铖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棠宁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铖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铖王跟着铖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铖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棠宁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好,去去寒气,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子受凉,不能再吹半点风。” 棠宁眼中水汪汪的,嘴唇也因热起来多了些血色。 铖王站在一旁:“你就听你姨母的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次把你姨母给吓坏了,方才她还躲在外面偷偷掉眼泪,那眼圈都哭肿了,你好生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让你姨母安心。” 棠宁这才留意到铖王妃身后跟进来的高大男人,脸上娇糯之色淡去了些,轻唤了声:“姨父。” “怎么样,还疼吗?” 铖王上前伸手想探棠宁额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棠宁?”铖王愣了下。 宋棠宁蜷缩着指尖,倒是铖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棠宁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 铖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像极了疼爱小姑娘的长辈,关心说道, “你这几日就留在王府里好生养伤,宋家那头姨父会替你做主,这次宋鸿他们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别想将咱们小棠宁接回去,还有你阿兄和表哥,姨父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宋棠宁眼睫颤了颤:“谢谢姨父。” “傻,我是你姨父,谢什么。” 脑袋被揉了揉,铖王扭头朝着铖王妃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陪陪棠宁,我听说你回来后还没用饭,刚才让厨房那边做了些你和棠宁爱吃的,等会儿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铖王妃满目柔情地嗔了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女娘。” 铖王身前挨了一拳头,哈哈笑了声,才握了握铖王妃的手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铖王妃才忍着笑低斥了声“老不羞”,回首见棠宁看着她,她脸颊顿时绯红:“看什么?” 棠宁抿抿唇:“姨母,你跟姨父感情真好。” “小孩子瞎说什么。” 铖王妃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 她跟铖王是一见钟情,年少时她与阿姊七夕放灯,铖王一眼瞧见她后便非她不娶。 他本就容貌俊美,出身又高贵,再加上对她痴情求娶心诚,父亲荣太傅才答应将她嫁给了铖王。 二人成亲之后,铖王府便只有她一个主母,这些年铖王未曾纳妾,也从不碰别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不说,哪怕外头人笑话他怕媳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她也一如还没出嫁时跟个小女娘一般过得恣意。 铖王妃想起铖王脸颊有些绯色,妩媚娇妍的脸上满是幸福。 她拍拍盯着她瞧的宋棠宁:“折腾了一天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棠宁垂着眼:“我有些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瞧瞧厨房做了什么。” “好。” 棠宁闭眼假寐,过了会儿呼吸平顺下来,铖王妃才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绒毯,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棠宁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门前出神。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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