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辈子,再次走在熟悉的巷子里,华昭昭每走一步尘封的记忆便复苏一分。 站在家门口,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家很小很破,却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而她竟真的相信了这个家不再欢迎自己。 她静静站着,不敢敲门。 华家租住的是一栋被挤在中间的平房,年头有些久了,墙面已经出现了裂痕,屋内常年累月照不到太阳,潮湿又昏暗。华母为了节省电费用的是瓦数最小的电灯泡,在屋里待着甚至分不清日夜。 附近有家菜市场,变质腐烂的菜叶堆了一地,猪肉摊的血水流得到处都是,再加上有臭水沟环绕,环境之脏乱可想而知。 华家时常有老鼠、蟑螂造访,除之不尽。 以往苏小娟在摆摊之余还会勤快地打理小家庭,每日扫洒,定期换洗被褥,常备老鼠粘、蟑螂药、苍蝇拍…… 苏小娟在屋前屋顶种菜种花,在墙面上贴全家福、女儿的奖状和绘画作品,华卫东用边角料做各种小家具,倒也还算温馨。 如今那些花花菜菜几近枯萎,屋内老鼠蟑螂苍蝇蚊子猖獗。 此刻,肥硕的老鼠正嚣张地在三人面前晃晃悠悠地经过,还堂而皇之地啃起了地上的土豆。 “咔哧咔哧——” 谁也没心情管那硕鼠。 连跺一跺脚吓吓它都没有力气。 华卫东和苏小娟抹着眼泪向老父亲说抱错孩子的来龙去脉。 “沈总原本还以为是咱们看沈夫人有钱,贪图人家的富贵,故意调换了两个孩子,后来查清楚了,就是一场意外。” 苏小娟气得直哭。 “那个实习护士给孩子洗澡的时候为了图方便两个孩子一起洗,结果弄错了手环。” “咔哧咔哧——” 华老爷子虚弱地坐在椅子上,他瞥了眼那吃得正香的老鼠,张了张嘴想说那些土豆是给孙女的,想到了什么无力地叹息。 “所以,昭昭是沈家的女儿?” 他这种在乡下待了一辈子的老头子都听说过沈氏集团的大名,那可是F市数一数二的医药集团,研发出好几款利国利民的药品,其中有款消炎药水他常年备着。 他的孙女居然是沈家的大小姐。 苏小娟又擦起了眼角。 “我找人打听过了,沈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我的,那个叫凝凝的孩子在沈家很受宠,这本来应该是昭昭的待遇。” “凝凝……”华老爷子想着这应该是被抱错的孙女的名字,“你们有去看看她吗?沈家怎么说?” “沈家两个孩子都要。” 苏小娟把一旁的毛巾拧了拧,擦了擦脸,顿了顿,哽咽着继续往下说。 “凝凝也不愿意回来。”m.biqubao.com “毕竟是我和卫东的亲生女儿,我们本想远远地看上一眼,可她发现后竟叫人将我们打了出来,骂我们是穷酸鬼,别想找她要一分钱。” 沈禾凝还说什么如果敢在外人面前提起跟她的关系,一定会让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小娟受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抵不过心痛,想起就委屈得直掉泪。 “我怎么会找她要钱呢?我又没养过她。” 本来没相处过没什么感情,有的也只是“她是我的孩子”这一念头自带的母爱本能,这一来,苏小娟就没再找过她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华昭昭。 亲生女儿那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不了现实针对她。 “沈夫人肯定是在乎昭昭的,她那么高贵的夫人,在我面前哭得妆都花了,回去后会好好补偿昭昭的。就是不知道昭昭那些兄弟能不能接受她。” “还有凝凝,她会不会跟昭昭不和。” 一旁的华卫东摸了摸口袋想抽烟,才发现那几块钱一盒的烟早就抽完了。 他死死抓着头发,红了眼眶。 “怪我没有能力,只能干苦力活,拼命赚一辈子的钱,沈家不用一天就有了。” “昭昭在沈家还会有更多人疼爱,我和小娟每天早出晚归干活,连陪伴都做不到,是我对不住她,让她苦了二十多年。” “我真的太没用了。” 为节省木料,华卫东给自家做的木椅没有椅背,华老爷子往后靠在冰冷的石墙上。 石墙冰寒刺骨,老爷子没有反应。 眼前浮现一个扎两条小辫子的小豆丁跟在他身后“爷爷”、“爷爷”叫个不停的场景。 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她仰着小脸说长大后要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稚嫩声音。 最忘不了的是她5岁就可以辨别上百种草药,10岁熟读《华氏医书》以及其他各类医学典籍,12岁开始帮人把脉治病,没有一次出错。 “我还以为昭昭有这么高的医学天赋是祖宗显灵,原来她本就是医学世家的后代。”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被抱错,沈家的资源可以让华昭昭的天赋得到更好的滋养。从小就能得到国医大师亲自教导,而不是让他这个乡下赤脚大夫带着。 她也许早就声名显赫。 华老爷子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发现昭昭的身世也不晚,她在沈家会有更好的未来,不用想去市医院实习都要千求万求才有那么一个测试机会。” 在沈家,她可以去最好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疗团队带她,也不用苦苦熬资历。 她过得会比在华家轻松非常多。 华卫东闷闷地补充道:“不只是工作。” “昭昭过几年就到嫁人的年纪了,在咱们家,她能找到什么样的对象?像我一样干粗活的汉子吗?” “按照沈家的家世,她随随便便找一个都比绝大部分男人强。” 至少不用为吃穿、房贷、车贷发愁。 苏小娟抽泣着说:“爸,那孩子原本是不想走的,是我们硬生生把她赶走的。” “爸,你……” “我知道。”华老爷子用枯瘦的手抹了把仿佛一下子增添了无数皱纹的脸,“我知道怎么做对她好。” 他不能自私地继续毁那孩子的下半辈子。 她没有在沈家长大,跟他们的关系本就不亲厚,怎么能继续和养父母家牵扯不清? 沈家人会有意见的。 苏小娟把毛巾放下,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我对她说了那么狠的话,她该有多难过啊?可我也没办法。” “我已经拖累昭昭太多了。” …… 门外。 经过异能淬炼的华昭昭听力灵敏异常,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 原来是真的。 他们当真是故意与她断绝关系,就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生活。 她抬手敲门。 “叩——” “谁?” 华昭昭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屋内传来脚步声,华昭昭认出是养母,她走到了门后。 下一秒,门被打开。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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