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00章北凉、北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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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银、星辉朗朗
  远处有山影重叠,连绵不绝,城头上火把摇曳,忽明忽现。
  微风吹拂下的黄沙向前滚动,青砖灰瓦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今晚的夜景,绝佳~
  城墙高楼,顾思年与褚北瞻出奇的有了休闲时分,背靠躺椅,一人手里拎着一壶酒,淡淡的酒香弥漫城头。
  青沟酒,琅州最便宜也是老百姓最爱喝的酒。
  城头上很是安静,唯有两人咽酒下肚的咕噜声。
  小半壶酒下肚,顾思年才轻努嘴唇道:
  “主将一职,我正你副,委屈你了。
  咳,以后咱们有什么事情就商量着来呗,别分什么上下了。”
  这次凤字营新立,顾思年升任主将算是异军突起,很多人都没想到。
  遥想当初顾思年初到边关之时,连一个总旗都算不上,但褚北瞻那时候就是都尉,妥妥的老资历,谁能料到今天顾思年成了他的上司。
  说实在的,顾思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总有一种抢了他官位的感觉。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褚北瞻竖起一根手指:
  “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头,令出必行,岂能儿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资历不足,对不住我。
  其实不然。”
  褚北瞻微微摇头,顾思年侧耳倾听。
  “在我褚北瞻眼里,一向是有能者居上,无能者滚蛋。
  你初到右屯城时我会觉得你稚嫩、青涩、不懂战事兵法,那时候要是让你当主将,我褚北瞻第一个不服。
  但几个月来你用能力、用一场场胜利证明,你是个将才。
  这次收复右屯城,你考虑的明显比我要周全、心思比我要细腻。
  要不是你拦着,我那一晚就带人杀进城里送死去了,哪有现在的凤字营副将?能赢,也是靠着你一刀剁了花儿布托的手臂。
  平心而论,你比我强。
  这个主将,你当得起~”
  褚北瞻面色坦然。
  顾思年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经此一战他们两人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同袍的范畴,更像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话已至此,何须多说?
  褚北瞻的酒量貌似一般,没一会儿脸颊已经开始微微泛红,再度灌了口酒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取名北瞻吗?
  今天正好,借着酒意说说心事。”
  顾思年目光一亮,打起了精神:
  “洗耳恭听!”
  褚北瞻驻足墙头,远眺夜空:
  “我大凉边关六镇,从西向东依次排开,守王朝门户。
  那你知道琅州的西北面是哪里吗?”
  “西北面?”
  顾思年眼珠子咕噜一转:
  “从地形上看,应该是雍州。”
  “雍州再北面呢?”
  “额,这我还真不知道。”
  顾思年苦笑着说道:
  “我看过不少地图,雍州往北有一大片的空缺之地,疆域辽阔,既不属于我凉朝也不属于北燕。
  怎么,这块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当初第一次看到地图的时候顾思年就心存疑惑,咋会有没标明的地方呢?
  “我再问你。
  我朝国号称凉,国祚连绵至今已有两百余年。
  一个凉字,从何而来?”
  褚北瞻并没有回答这块地方的来源,而是紧接着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我知道。”
  顾思年轻声道:
  “我在古籍里看过,好像与开国皇帝的起家之处有关。”
  “你说对了。”
  褚北瞻的语调逐渐抬高:
  “我朝以武立国,当初太祖皇帝起家之地称之为北凉,拥凉、幽、朔三州,辖百城,麾下边军号为北凉铁骑。
  两百年前,北凉铁骑所过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凉军二字,天下闻名!
  哪怕是今日扬武扬威的草原骑兵,在凉军面前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褚北瞻满脸的崇敬,这是现在的大凉边军没有获得过的荣耀。
  “北凉、凉军~”
  顾思年反反复复的念叨着:
  “可如今边关并没有所谓的北凉或者凉州啊,是改名了吗?”
  “因为这地方已经不在我大凉疆域之内!”
  褚北瞻的目光陡然变得愤怒、不甘,直视遥远的北方:
  “雍州以北那块地图并未标注的地方,就是曾经的北凉,只不过现在他们习惯叫它北荒。”
  “什么!”
  顾思年无比震惊,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竟然丢了!
  “凉朝起于边关,靠的就是对草原征战,战功赫赫。
  那时候的草原也有一个燕国,称之为燕戎,与如今这个北燕有些区别,但也算一脉相承。
  北燕皇姓申屠,申屠祖先就是曾经燕戎的重臣。
  太祖立国之后,就把燕戎给灭了,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几十年后草原游牧民族死灰复燃,申屠一族横空出声,南征北战,朝中人才济济,战将如云,国力不断膨胀。
  打着打着,草原只剩他们一家,也惦记上了我们大凉的国土。
  灭国之恨,燕人从未忘记过啊~”
  顾思年默不作声,他知道褚北瞻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当初太祖皇帝建立大凉,身边有一位左膀右臂,天赋异禀、才华横溢,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乃是一代用兵天才,当时人称:
  白衣鬼才。
  这位白衣鬼才,姓褚,名玉成。”
  “姓褚?”
  顾思年再度震惊:
  “不会,不会是你的先祖吧?”
  乖乖,褚北瞻竟然还有这样的家世,那如今怎么混成这幅样子了?
  “正是!”
  褚玉成默默点头,回忆往事:
  “立国之后,先祖是扶龙之臣,受封凉国公,一等公爵,世袭罔替,位极人臣,世代戍守边关。
  可惜啊,近百年前一位祖先领兵征战,败于燕人之手,损朝廷十万大军,天子震怒,褫夺爵位。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褚家一脉家道中落,只能当些不起眼的小官。”
  “但我褚姓之人从未忘记先祖遗训,男儿代代入军,扎根北凉,那时候的北凉还是凉朝疆土。
  数十年前,我爷爷为边军武将,燕军倾国之兵来攻北凉三州、誓要一雪灭国之恨。”
  “后来呢?”
  顾思年轻轻问了一句,那必是一场惊天大战。
  “后来~”
  褚北瞻眼眶泛红:
  “凉燕数十万大军在北凉厮杀三年,最终以我凉军大败而告终。
  我爷爷连同褚姓子弟四十八人,尽数战死沙场,我父亲重伤昏厥,撤往内地。
  那一战,尸横遍野,北凉三州家家户户都有男丁战死沙场,打碎了我凉军的脊梁、也让我朝彻底失去了与燕军正面作战的本钱。
  为不让北凉之地落于燕人手中,朝廷遣使求和、赔款无数,这才没让北凉之地归于燕国。
  双方协定,北凉改名北荒,游离于凉燕之外,不归任何一方管辖,但是燕人可以在北荒驻军。”
  “奇耻大辱!”
  听到这里,顾思年的拳头已经握紧。
  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竟然被燕人驻军,说是不划归燕人国土,那只不过是为了朝廷的面子上好看点罢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地图上没有标出北荒或者北凉的地名,平日里也无人提起,合着是太丢人了,没法提。
  “谁说不是呢~”
  褚北瞻喃喃道:
  “所以父亲给我取名北瞻,临死前告诉我,褚姓男儿要世代北望,不忘收复失地!
  瞻字,望也。
  北望北望,望的是北凉啊,望的是我大凉的江山故土!”
  懂了,顾思年全都明白了,北瞻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就说的通了,为何别人都在捞银子、吸兵血,褚北瞻则一心治军。
  褚北瞻握拳道:
  “我年少从军,征战沙场,此生志向只有一个:
  将燕贼赶出北凉,收复失地!
  那儿有三州之地,那儿有上百万的百姓还在遭受燕人的蹂躏~
  父亲的教诲、爷爷的遗命,我褚北瞻一刻都不敢忘啊。”
  随即褚北瞻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
  “可笑的是,如今边军与朝堂还有谁会提起北凉,提起收复失地?
  当初还有一位平陵王,现在连平陵王都不在了。
  唉~”
  重重的叹息,夹杂了无尽的怨恨。
  顾思年又一次听到了平陵王这三个字,看来这位王爷在边关威望极高。
  “罢了,不说了。”
  褚北瞻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区区一个都尉,刚升任的副将,妄图收复失地,何其的可笑~
  收复失地,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了。”
  “不可笑。”
  顾思年站在他身前,满脸凝重的说道:
  “你我是兄弟,你我更是凉人!那儿的百姓也是凉人!
  从今天起,收复失地不是你一个人的志向,也是我的,也是整个凤字营的!
  是,我们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参将,副将,兵不满千人。
  但你别忘了,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无官无职的乡勇,几年之后,我们一定会站得更高!
  相信我,事在人为!”
  顾思年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褚北瞻,而是发自内心的为了那些老百姓。
  燕军入城之后给右屯城带来了什么?
  屠杀!劫掠!
  街道上躺着的尸体至今会浮现在顾思年的脑海里,那北凉三州之地又有多少百姓惨死?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不,绝不行!
  褚北瞻重重点头,握住了顾思年的手掌:
  “好!”
  “我们一起!”
  顾思年站在墙头,望向那从未去过的北凉大地:
  “等着我们。
  终有一日,我凤字营会兵锋向北,马踏燕贼!”
  「上架第一天,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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