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99章琅州添新营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城门口处,何先儒打头,顾思年与褚北瞻落后一步并肩而立,恭恭敬敬的等待着远处那一支队伍的到来。
  头顶骄阳如火、队伍中旌旗蔽野。
  一面面黑色凉军旗中混杂着“游”字帅旗,队伍最前方有一道略显壮硕的身影似乎也在看着城门口。
  待骑队停马时,何先儒等人高声喝道:
  “卑职等参见总兵大人!”
  “免礼!”
  浑身披甲的男子微微抬手,目光扫视着城头上的军旗与士卒。
  深邃的瞳孔、满是沟壑的脸庞自带一股威严,这是久居上位才能养成的气势。
  游峰,琅州卫总兵,正四品官衔,与琅州刺史官阶相当,今年刚刚好五十岁。
  据说他入军近三十年了,一路在边关六镇摸爬滚打,历经生死,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边军六卫身负戍守边关之要务,所以六镇总兵皆乃陛下亲封。
  也就是说他们都曾登上过那座天阙殿,面朝天子,躬身一拜。
  顾思年依稀记得当初小六子说的那一句:
  文武登天阙,满殿朝天子。
  做官做到他们这份上,也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了。
  游峰身后乃是两张熟面孔,苗仁枫与董寿,这两家伙是连夜从崇北关赶来的,那位吴宏吴副总兵则留在崇北关坐镇。
  “你就是顾思年?”
  出人意料的是游峰第一眼看向了顾思年,略带寒光的眼神像是要把顾思年看个透。
  顾思年不慌不乱,迈步前出:
  “昌字营都尉顾思年,参见总兵!”
  “多大了?”
  “十八!”
  “还真是年轻啊,后生可畏。”
  游峰微微点头:
  “倒是有几分气势。”
  “谢总兵夸赞!”
  “行了,大家都忙去吧,别都在这侯着。”
  游峰翻身下马:
  “顾都尉,还有一位褚都尉是吧,陪本将军到处看看。
  右屯城我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
  几道人影漫步前行,顾思年二人都不自觉的落后了游峰两步。
  游峰的手掌抚摸着一块块墙砖,炙热的骄阳下,本该冰凉的青砖也散发着一点点温热。
  城外依旧是黄沙滚滚,或许是错觉吧,顾思年站在这里依稀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昌字营的营兵,还有城里的百姓,死了不少人吧?”
  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游峰第一句话问起了伤亡情况。
  “回总兵!”
  顾思年应声答道:
  “昌字营所部一千三百人,一战之后仅剩五百余众,城内乡勇、民夫算上伤员也有两三百人。
  至于百姓……
  老弱妇孺总计两千三百六十二人死于燕军刀下,幸存者不足三分之一。”
  活下来的百姓只有两种,一种是逃到粮库、军械库的,另一种是躲在一家的地道里逃过一劫。
  毕竟是边关,许多人都会在地底下挖个地窖啥的,关键时候能保命。
  “你记得倒是挺清楚。”
  听到如此精确的数字,游峰微微挑眉道:
  “几千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尸骨未寒、鲜血未凝,边关百姓何时才能免遭战火之乱~”
  游峰目光怅然,看得出这位总兵是心系百姓的。
  但这句话本是他的一句感慨,顾思年却沉声答道:
  “很简单,边军打得赢,百姓不受苦!”
  游峰刚刚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顾思年:
  “有意思,你是在说本总兵带兵不利,敌不过燕军了?”
  随行的几名亲兵都替顾思年捏了把汗,这家伙胆子还真大。
  “卑职不敢!”
  顾思年毕恭毕敬的回道:
  “只是说句实话。”
  “呵呵~实话有时候不好听啊。”
  游峰随意一笑,接着问道:
  “战报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
  以三百骑兵冲撞燕军数千兵马驻扎的大营,乃是险招,你哪里来的底气能赢?
  或者说,能赢全是靠的运气?”
  “既然敢出手,属下就是有底气的~”
  顾思年不卑不亢。
  “说说看。”
  “其一,兵不在多而在精,卑职与褚都尉麾下三百骑浑身是胆,视死如归,敢于与燕军一搏。
  虽只有三百之众,却可以打出三千人的威势。
  其二:兵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困境不是绝境,只要敢拼就有赢的机会。
  其三:燕军鏖战数日,久攻粮库不下,士卒早已人困马乏,此时只要斩将夺旗,击杀花儿布托,军心必溃!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但讲无妨。”
  顾思年抱拳道:
  “城中坚守之卒以性命相托,皆乃同袍兄弟,翘首以盼援军兵临城下。
  哪怕是死,卑职也定要来救,虽死无憾!”
  “好,说的好!”
  游峰朗笑道:
  “到底是年轻人啊,有锐气、讲情义,我喜欢~”
  “谢将军夸奖!”
  一直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顾思年与褚北瞻暗自对视了一眼,这算是给总兵留下了个好印象吧?
  “对了。”
  游峰似是随意的问道:
  “听说你原先是凤川县的典史?
  一介文人,怎么想起来入军了?”
  顾思年犹豫了一下,躬身道:
  “属下斗胆,大人这问题,不该问。”
  “噢?为何?”
  游峰颇为错愕,区区一个都尉,竟然对自己说不该问?
  顾思年缓缓抬头:
  “大人,边关之人守边关,还需要理由吗?”
  阳光洒在顾思年的脸色,略有些刺眼,年轻的面庞却配着一双坚毅的眼眸。
  游峰沉默许久,轻轻挥手:
  “这些天辛苦了,下去吧~”
  “诺!属下告退!”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驻足不动的游峰呢喃道:
  “此子,可用~”
  ……
  议事厅中人影纷纷,几位高官分列而坐。
  游峰现在坐的那把椅子本是易昌平的位子,一晃半个多月,那位易将军已经战死疆场,物是人非。
  三位指挥佥事在右、顾思年褚北瞻在北,个个正襟危坐。
  “诸位。”
  游峰淡淡的说道:
  “右屯城失而复得,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丢失城池的罪责该追究还是要追究的。
  易将军身为主将本该问罪,但他毕竟已经为国捐躯,就算了。
  既然主将已死,昌字营的营号就不能留了。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取消昌字营营号,通晓诸城守将,日后当引以为戒!”
  “诺!”
  众人纷纷应喝,神情并没有过多诧异。
  何先儒既然能听到风声,苗仁枫与董寿自然也有消息来源,取消营号这件事早在几人的预料之中。
  唯有顾思年二人有些伤感,好歹是待了许久的军营,说没就没了。
  “总兵大人!”
  苗仁枫躬身道:
  “依我凉军军律,琅州卫下辖该有九营编制,既然取消了昌字营也应该另立新营才是。”
  “确实。”
  董寿也轻声道:
  “如今燕贼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啊~”
  这两家伙早就对所谓的新营动起了小心思。
  总共就九营,若是能将自己的心腹捧上新营参将的位置,那自己在军中的话语权岂不是会节节攀升?
  尤其是苗仁枫,他三十来岁就已经官至指挥佥事,又有一个爹在背后撑着,再进一步就是副总兵,未来可期啊。
  “两位大人说的没错。”
  游峰摆了摆手:
  “至于新营的主将嘛,本将军已经有人选了。”
  “额,大人已经有人选了?”
  苗仁枫和董寿一脸错愕,他们还没推荐呢,总兵大人自己就有主意了。
  会是谁呢?
  唯有何先儒默不作声,文人出身的他心思细腻,他已经隐隐猜出那个人选了。
  “有罚就有赏,本将一向赏罚分明。”
  游峰沉声道:
  “原昌字营都尉顾思年、褚北瞻,历经艰险、血战燕军一昼夜、重伤花儿布托,战功赫赫。
  理当封赏~”
  顾思年与褚北瞻默不作声,眉宇间有一丝喜意一闪而过。
  “他?”
  苗仁枫愕然:
  “大人,两位都尉虽然劳苦功高,但毕竟,毕竟太年轻了点吧?
  若是立为新营参将,怕是军中会有人不服啊。”
  让顾思年他们上位,苗仁枫可是一百个不情愿。
  谁不知道他们现在成了何先儒的心腹,他可不乐意看到这个文官志得意满的样子。
  “年轻?”
  游峰眉头微皱道:
  “琅州卫何时以年龄论官职了?
  顾都尉虽然入军不久,但屡立战功,这些战报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军中若是有人不服,让他们提着花儿布托的脑袋来见本将!”
  游峰的语气略带一丝威严,让苗仁枫心底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躬身道:
  “将军说得对,选贤任能嘛,下官毫无异议!”
  何先儒有些讥讽的看着苗仁枫,这家伙,变脸变得是真快。
  游峰这才轻喝道:
  “顾思年,褚北瞻出列!”
  “属下在!”
  两人迈步前出,昂首挺胸,军伍之威十足。
  “都尉顾思年,一战烽燧、二战堡寨、三战右屯城,战功赫赫。
  即日起,我琅州卫新立一营,顾思年升任参将,褚北瞻为副将。
  你自凤川而来、麾下士卒多为凤川人,新营之名:
  就叫凤字营吧~”
  “轰!”
  两人齐齐抱拳,朗声喝道:
  “谢将军!”
  凤字营,这个名字顾思年很喜欢。
  游峰接着说道:
  “原先昌字营下辖营兵、乡勇,尽数划归凤字营!
  本将此行从琅州来,随军带了一批新募的乡勇,里面也有不少凤川县的,你们再去挑两百人补充军力。
  昌字营没了,罪不在你们二人,但是你们要记住,身为边军将领,拿着朝廷正六品的俸禄,当心系百姓安危,不可玩忽懈怠。
  别让本将失望!”
  “末将领命!”
  两道坚毅的背影单膝跪地,大厅之中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
  ……
  边军六卫、琅州九营
  今日添新营~
  「第一天上架,下午还有一张加更,感谢大大们的支持!祝大家万事如意!」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本文链接:http://m.picdg.com/171_171072/76703308.html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