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通透的屋子里,顾思年正襟危坐,手边放着一个礼盒,看包装乃是琅州有名的糕点吃食。  木盒有些沉,里面除了糕点,还有顾思年塞进去的几锭大银子。  今天他是来求人的~  “顾将军,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我这事情太多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名年轻官吏疾步而来,面带歉意。  顾思年毫不介意,赶忙起身:  “苏大人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大忙人,能抽空见我一面那可不容易。  这时候我来叨扰,过意不去啊~”  苏晏清,正六品监马吏,官位与顾思年相同,年纪略长几岁,今天顾思年要求的人就是他。  正六品这个官位不大不小,但监马吏这个职位的权力大得吓人。  整个琅州所有马场出产、培育的战马都归他管,这些战马就由他负责分到边军九营。  虽说战马该给谁总兵府会有调拨,但既然是主事人,苏晏清肯定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  墨家搞定了,接下来自然该着手备齐凤字营的战马。  原先凤字营撑死四百匹战马,古荡坡一战缴获了一百多,剩下的缺口还很大。  “顾将军年轻有为,斩杀燕军大将,这些天在琅州名声颇响啊。”  苏晏清招呼顾思年坐下:  “今天将军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苏大人才是琅州的年轻俊杰,我哪能跟你比。”  顾思年满脸笑容,见苏晏清发问就直奔主题:  “今天来还真有点小事,想请苏大人帮个忙。”  “我?”  苏晏清目光微凝:  “顾将军可是带兵之人,我一个管马的能帮啥?”  “苏大人谦虚了不是~”  顾思年搓了搓手:  “您也知道,与燕军作战,许多都是骑战,战马必不可少。  咱们凤字营是新立的,底子薄,缺马啊。再加上古荡坡、济兰河谷打了两仗又有一些马受了伤。  所以,呵呵,想请苏大人……”  “我听明白了。”  苏晏清的手指轻轻扣响桌面:  “顾将军来我这是想补充一批军马?”  “哎,苏大人真聪明,一猜就对!”  顾思年嘴里是一个马屁就是一个马屁。  “可以,没问题。”  苏晏清欣然同意,但没等顾思年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就一伸手:  “拿总兵府的公文来,明天我就把战马送到凤字营驻地。”  别看苏晏清客客气气,但现在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额。公文,一时半会还真没有。”  顾思年讪讪一笑,随即拿起了桌上的礼盒:  “苏大人,今天贸然登门,特地给您备了点礼物。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您收着。”  “点心?”  苏晏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掂了掂礼盒道:  “分量不轻啊,怕是里面不止有糕点吧~”  “呵呵。”  顾思年压低了声音道:  “一点金银罢了,咱是诚心想交大人这个朋友。”  “哈哈哈!”  苏晏清大笑出声,拍了拍礼盒道:  “果然是参将军官啊,顾将军出手就是阔绰。”  一见苏晏清高兴了,顾思年立马走上前来:  “苏大人,您看战马一事能不能通融通融?  若是事成,日后定有重谢!”  别看顾思年一脸的阿谀奉承,内心里却早就骂开了:  娘地,为了弄点战马,小爷低三下四的,容易吗我?  苏晏清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下一刻他就面无表情的指向门口:  “拿上你的东西,走!”  “额?”  顾思年满脸错愕:  “我?走?”  “对!走,立刻!”  苏晏清几乎是用丢的将礼盒还给了顾思年:  “顾将军,你好歹在边关打了几场胜仗,杀了不少燕贼,原先我是敬重你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也是一个不走正道、走歪路的人,都是同朝为官,我不想恶语相向。  战马是边关头等重要的军资,你送我点银子我就给你马,他送我点银子我也分给他,那琅州卫还有律法吗?还要我这个监马吏做什么!  走吧!别弄得不好看!”  苏晏清的一顿批评让顾思年满脸羞红,感情贿赂到一个清官头上来了?  无言以对的顾思年只好收拾起东西,说了句告辞就往外走。  临走之前苏晏清又说了一句:  “顾将军,我不是针对你,你也别记恨我。  就算是两位副总兵来了,没有总兵公文他也带不走战马!”  ……  “咦,东西你怎么又拿回来了,他没收?”  “你可别提了,马没要到,还挨了一顿骂,气死个人!”  顾思年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军营,褚北瞻第一眼就觉得事情没办成,小六子赶忙接过手中礼盒:  “年哥先坐吧,慢慢说。”  “唉,马失前蹄了。”  顾思年苦笑着坐在椅子上:  “没想到这位监马吏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真是没想到啊~”  自从入军以来,顾思年还没见过一个不收礼的官,从一开始的都尉张景元,到参将易昌平、佥事何先儒,多多少少都会捞点。  可这位苏晏清倒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真不收?这人连一营参将的面子都不给?”  “别说是我了,人家说了,就算是副总兵去也别想把马带走。”  顾思年摆了摆手:  “算了,先不说我。  你呢,铁矿石搞定了没有?”  墨烛虽然已经入了凤字营,但是重新打造上千柄长矛弯刀需要的铁石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褚北瞻的任务就是解决墨家所需要的一切原材料。  “搞定了,我去找了何佥事。”  褚北瞻有条不紊的说道:  “何大人帮我们筹措一点,然后琅州的几座矿场他会帮我们去疏通关节,我们私底下出银子买就行了。  虽然要花不少钱,但我们还付得起。”  所有人都以为凤字营穷的叮当响,实际上他们在古荡坡一战缴获了巨量的燕军物资,还有杀敌的赏金,顾思年手里可攥着不少银两呢。  “那就好,战马呢?”  褚北瞻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道:  “听说咱们要打造一支骑兵营,何大人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此事成不了。  不过他还是替咱们去游总兵那里说了不少好话,好不容易弄来了五十匹战马的批文。  诺,就五十匹了,多了没有。”  “噢?五十匹吗?”  顾思年兴奋的接过文书看了两眼:  “五十匹就五十匹,聊胜于无。  看来何大人对咱们还是上心的,哈哈哈!”  这也就是凤字营打了一场胜仗帮着游峰挽回了点颜面,要不然五匹马都没有。  “这个苏晏清,我也帮你打听了一下。”  褚北瞻抄着手说道:  “何大人说此人就是按部就班的考取功名、步入仕途的,在琅州官场没有任何背景,寒门出身。”  “没有任何背景,确定吗?”  顾思年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监马吏管着整个琅州的战马分配,对军方而言这个职位尤其重要,怎么会让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人上去?”  “害,当初为了往这个位置安插自己的人,琅州卫几个军头好一番争吵,最后各不相让,反而便宜了苏晏清。”  “怪不得呢~”  顾思年恍然大悟: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可这家伙油盐不进,一个铜板都不收,咱们不好做事啊~”  顾思年愁眉不展,要是个贪官,他就算用银子砸也得把凤字营的战马砸出来,可现在苏晏清不贪财,事情就办不成了~  “不不不,这可不一定。”  褚北瞻微微一笑:  “是人就有爱好,不爱银子,总爱其他。  咱们只要投其所好,未必办不成事。”  “噢?”  顾思年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褚北瞻:  “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哈哈哈。”  褚北瞻大笑一声:  “这位苏晏清是文人科举出身,琅州城出了名的才子,喜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据说他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安春阁!”  “安春阁?”  顾思年愕然,这可是琅州城内最出名的青楼啊:  “敢情这位苏大人不爱钱财,爱美人?”  “你又错了!”  褚北瞻背着手道:  “没听说过他在安春阁找过青楼女子,每次去都只是饮酒听曲。  安春阁的花魁柳尘烟,一手琴艺名扬边关,苏晏清每次去安春阁就是为了一睹她的风采。  是不是心有爱慕,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待在一旁的小六子附和道:  “这个安春阁在琅州城名头可响了,据说这个柳尘烟也爱诗词歌赋,欣赏有才俊杰。  每个月月初安春阁都会有一场诗词酒会,谁做的诗若是能得到她的青睐,便能与其独处一室,听其弹奏一曲!  但这么久以来,还没人获得这等待遇。”  “嘿嘿。”  褚北瞻阴笑道:  “大哥,若是咱们能想法子帮苏晏清见上柳姑娘一面,战马的事说不定就成了!”  “唔,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顾思年若有所思,沉默许久之后突然拍桌子大骂:  “你们两怎么回事!  小爷我招你们进凤字营可不是整天让你们打听青楼女子的、风花雪月的!  营中的军务还管不管了!  不像话!”  一顿唾沫横飞,褚北瞻与小六子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自觉羞愧。  顾思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多给我准备点银子,我要用!”  “干什么?”  褚北瞻一脸茫然。  “后天不就是月初吗!”  顾思年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这不得请苏大人去一趟安春阁?没银子怎么行?”  话音未落,顾思年就飞也似的跑走了。  回过神来的褚北瞻破口大骂:  “妈的,你也不是好鸟!”  「走了走了去青楼」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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