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68章陷阵之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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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边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黄,有的是滚滚黄沙、有的是黄草伏地。
  天空深邃、寂静,远处天边是重峦叠嶂的高山荒原,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凉。
  瑟瑟作响的秋风带着丝丝寒意,要不了多久就得入冬,那时候会更加萧瑟。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为满目的秋景增添了一份肃穆、杀伐~
  凉燕大军悉数抵达济兰河谷。
  策马阵中的顾思年没来由的想起了那首诗: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孤城既是崇北关、又是靖边城,更是矗立在北境边关的一座座古城。
  凉军的军阵并不那么庞大,细细看来是清一色的骑军,约莫两千人上下,步卒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顾思年身后是一排战将:
  秦熙、蒙厉、花寒、林易槐、安建、谢连山。
  凤字营与望北营的骑军将校尽数到齐,褚北瞻还有曾凌川他们几个不知道带着步卒去了哪儿。
  这一次第五南山也来到了战场,不过并未出现在军阵之中,而是立足于战场侧翼的一座土坡。
  顾思年特地让小六子带兵护卫在他左右,保证第五南山的安全。
  一句话,谁都能死,他不能!
  骑军步军分开就是他的意思,既然不放心两翼的苗字营与董字营,那他们就自己设置防线拦截燕军~
  这一战步卒没有其他任务,就是在济兰河谷两翼十余里处设伏,拖延一下燕军进入战场的速度就行。
  主战场只留骑军!
  两营精锐两千出头,全都在这!
  第五南山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袍:
  “对付这些燕军,两千骑足够了~”
  ……
  凉军阵前笼络着几百头牛羊、咩咩哞哞的叫个不停。
  燕军这边却是一片悲戚之色、死一般的安静,几百名俘虏浑身污秽、失魂落魄地站在阵前。
  看他们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样子就知道燕军没少虐待他们。
  这些人的眼中带着一丝希冀、盼望,因为对面的“顾”字将旗重新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燕军兵力略多,三千人上下,领军而来的自是大将扎西木措,上次让顾思年跑了乃是他心中一大憾事。
  此次只要提着顾思年的脑袋回去,必定会官升一阶!
  “唔,就这么点兵马吗?”
  扎西木措冷笑一声:
  “这个凤字营真是狂妄,明知我方想要开战还不多带点兵马。”
  “将军!”
  身侧的副将沉声道:
  “凉军应该不止这么多兵马才对,咱们可不能松懈啊。
  据斥候探报,崇北关内的苗字营寿字营也有出动的迹象。
  怕是在两翼等着咱们呢~”
  游峰猜对了,燕军采取的确实是中路牵扯,两翼包夹的战略。
  其实济兰河谷这个地形玩不出太多的花样,比的就是双方战力谁更强。
  而燕军极为自信,浑然不惧凉军。
  “嗤~”
  扎西措姆不屑一笑:
  “就那两营的兵马还妄图拦住我数千铁骑?
  本将打赌,最晚日落之前,两翼大军就会抵达战场,届时就是凤字营的死期!
  咱们就按照定好的策略,准备开战。”
  “诺!”
  副将轻轻一挥手,一骑飚射而出,飞奔至战场中央怒吼道:
  “换俘开始!”
  “走!快走!”
  “往前走!”
  伴随着一声怒吼,燕军开始驱赶战俘出阵。
  面色惶惶的俘虏们颤颤巍巍的往前走,有些俘虏腿脚受了伤,只能互相搀扶着前进。
  他们的脸上既带着逃出生天的喜悦,又带着万分紧张,老是回头看那乌压压的燕军。
  因为他们害怕燕军耍花样,在最后时刻宰了他们。
  凉军这边乍一看还带着些喜感,牛羊成群,呼啦啦的往外跑。
  不知道怎么得,顾思年竟念起了安春阁诗会上卫家大公子做得那首诗:
  牛羊肥又肥、架在火上烤。
  不过细细看去你就会发现奇怪的地方,那些牛羊身上都驼着包袱一样的东西,难不成凉军还准备了额外的礼物?
  随着俘虏与牛羊的接近,双方士卒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换俘结束之时,就是双方开战之际。
  当俘虏越过成群的牛羊时,扎西木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轻轻一挥手:
  “放箭!”
  早就等待多时的弓弩手万箭齐发,一阵密集的箭雨迎风射出: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啊~”
  这个距离,箭雨刚刚好落在俘虏群中,顿时就哀嚎声四起,中箭倒地者数不胜数。
  果然燕军有诈!
  “跑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始撒丫子狂奔,乌泱泱的人群就这么冲了起来。
  这些战俘也不傻,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一个个全都从两翼绕过军阵,没敢走正中间的空地。
  开玩笑,待会儿数以千计的战马从中间一冲,保准被踩得渣都不剩。
  “呵呵,这些燕军,就会玩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第五南山微微一笑,手掌一挥:
  “令旗!”
  几名士卒飞一般的舞动着令旗,这一刻凉军动了。
  “驾!”
  “轰隆隆~”
  马蹄声骤然而起。
  但让人惊奇的是最先出战的兵马既不是蒙厉麾下的陷阵悍卒,也不是中军主力,而是花寒那三百神箭手。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更诡异的是每名骑卒的马背上插着一支火把,看这架势是打算射火箭了。
  扎西木措的眉头深深皱起:
  “凉军这是做什么?”
  随着成群牛羊的接近,他还看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包袱,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在升腾。
  “驾!”
  “轰隆隆~”
  三百骑速度飞快,从出阵开始就将速度提到了极致,眨眼间便已经越过那些战俘,逼近了燕军军阵。
  三百精骑几乎同时弯弓搭箭,箭弦拉满。
  “放!”
  “嗖嗖嗖!”
  一波火箭腾空而起。
  箭雨没有直奔燕军军阵,而是射向了那些牛羊~
  “不好!”
  扎西木措的瞳孔骤然一缩,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嘶吼道:
  “快,拦住那些牛羊!”
  可惜晚了,箭雨已落。
  带着火星的利箭恰恰好射在一头牛的屁股上,那儿就绑着黑色的包裹。
  你若是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火油味~
  “腾~”
  箭矢落下的一瞬间,牛背上就燃起了大火,腾的一下烧开了。
  包袱中是浸过火油的稻草干柴~
  “嗖嗖嗖!”
  “腾腾~”
  三百游骑弓弩不停,成群的牛羊中大火漫天?
  屁股被点着了怎么办?
  跑啊!
  “哞!哞哞!”
  “咩咩!”
  只见成群的牛羊发了疯地往前冲,屁股上还跟着火团。
  它们可不是人,不知道要绕开正面,直吼吼的撞进了燕军骑阵。
  “不,不要过来!”
  “砰砰砰!”
  “啊啊啊~”
  “火,火啊!”
  燕军做梦都没料到这一幕,几百斤的壮牛啊,冲起来的威势不被战马差,一头两头就算了,一下子几百人。m.biqubao.com
  排头处的一名燕军倒霉的很,刚被前面一头牛撞翻下马,紧跟着就被后面的牛活生生踩死了。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心里发颤。
  牛羊一入阵,燕军骑阵彻底大乱。
  有的士卒被逼急了眼,已经开始挥刀砍杀疯牛,可挨了一刀它们也不疼,冲得更凶。
  两军还没交手,燕军就被踩死了不少。
  “王八蛋!顾思年这个王八蛋!”
  扎西木措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蠢货,跟牛打什么!阵型往两边散,把牛羊放过去!
  蠢货!”
  虽说扎西木措在下令,可一部分士卒已经被牛羊缠住了,阵中骚乱不止。
  扎西木措有些慌了,这时候凉军要是一冲,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趁着燕军大乱,三百弓弩手已经毫发无伤的掠回本阵,山坡上的第五南山呵呵笑道:
  “牛羊肥又肥,架在火上烤,真是好诗啊~”
  站在身后的小六子目瞪口呆,这位文弱书生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搅乱了燕军的阵型?
  可以说整个凤字营都很开心,独独蒙厉满脸的惋惜:
  “奶奶的,这么多牛羊都没了,好歹让我老蒙解解馋啊!”
  “啪!”
  话音刚落,顾思年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别想着吃了,该你了!
  等打赢了想吃啥都有!”
  铁匠满脸尴尬,忙不迭的点头:
  “哦哦哦,对,该我了!”
  “击鼓!”
  “骑军出战!”
  “咚!咚!咚!”
  漫天的战鼓声下,有六百骑缓缓前行,勒马停住。
  没错,只有六百骑。
  “驾!”
  蒙厉壮硕的身影就像一座小山驻马阵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兄弟们,这肉味香不香!”
  “香!”
  “想不想吃?”
  “想!”
  “那就宰了燕军这些杂碎,吃个痛快!”
  “哈哈哈!”
  铁匠的开场白是一句玩笑,也不能算是玩笑吧,他确实想吃~
  蒙厉朗声怒喝道:
  “开战之前顾将军跟我说,今天要靠咱六百人冲锋陷阵,凿开几千燕军的骑阵。
  我就一句话,没问题!
  因为你们这六百人是老子一个一个从两营精锐中选出来的、是我亲眼看着你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琅州卫,你们就是最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知道你们行!”
  蒙厉声如洪钟,滚滚如雷。
  “轰!”
  回应他的是六百精锐右手砸胸,齐行军礼!
  “大道理我也不懂!”
  蒙厉的目光逐渐凶悍:
  “老子只知道自古以来,陷阵之卒皆悍勇,入阵之后只求死!
  我六百铁骑铮铮铁骨,要什么富贵荣华?酒色留香?
  我陷阵之卒,只求一死!
  陷阵之士,有死无生!”
  “轰!”
  “死战!”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蒙厉策马向前,挺枪怒吼:
  “起矛!”
  凉矛尽起~
  六百铁骑今入阵,
  万里河山如云烟。
  蛮夷胡寇面生怯,
  陷阵之卒死无生!
  「耳边可曾回响起熟悉的怒吼?
  来吧,用票票砸我!」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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