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203章鲜衣怒马少年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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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校场中整整齐齐摆着五六十具尸体,统一用白布遮盖,血腥味弥漫其中。
  文沐与楚九殇两人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畏惧的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眼眶泛红。
  他们两带走了家里的几十号护卫,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楚九殇还挨了一刀。
  若不是游弩手及时出现,这两位公子哥也会和这群护卫一样,躺在地上,白布蒙面。
  顾思年脸色铁青,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本以为这两个家伙就是出去转一圈,没曾想一个不注意闯了这么大的祸。
  把两人活着带回来的万风低声道:
  “百姓,百姓死了三十六人,里面还有不少老人孩子。
  卑职留下了部分游弩手,帮忙收拾后事,好在入境的几队燕骑都被解决了,不会再出问题。”
  那本就是个巴掌大的小村落,死了三四十人,那就算是家家户户都有人被杀。
  “你们两个蠢货!”
  顾思年再也忍不住了,对着二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往哪跑不好,偏把燕军往老百姓那儿领!
  燕军游骑入境,整日在荒野中瞎转,偏偏你们两个聪明鬼把他们引到村落里?
  你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屎吗!”
  两人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换做以前这两位公子哥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现在却由着顾思年骂。
  在校场的一角,匆匆赶来的文愈文刺史刚要冒头就被慕晨沉一把拽住。
  “怎么了?”
  文愈疑惑道:
  “沐儿死里逃生,我这个当爹的还不能看看他了?”
  “这时候你就别出去了。”
  慕晨沉摇了摇头:
  “站在这看着就好,这次还让他长点记性了!”
  文愈心领神会,又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扑通~”
  两人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文沐嗓音沙哑:
  “我,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那些百姓。”
  那一日,他亲眼看着那些百姓绝望地倒在自己面前,那种心痛那种无力,他切身地体会到了。
  “对不起有用吗!人能活过来吗!”
  顾思年愤怒地指着地上的尸体:
  “看看,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
  死了这么多人?满意了?舒服了!”
  文沐的眼眶中有点点泪水闪烁,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泪水滴落。
  他觉得,男子汉不能哭。
  顾思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你们以为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拎着一把价格不菲的长剑,穿着锦衣华服,再呼朋唤友地招揽几十人就能打赢燕军了?
  你们以为文刺史、楚老将军的名头能在战场上保护你们?
  都是屁!
  上了战场,生死只能靠自己,靠身边的同袍!
  鲜衣怒马少年郎,这么好当吗?
  黄沙滚滚埋枯骨,那才是真正的边关杀伐!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整天在琅州城里花天酒地,一时兴起还跑到边境去追燕兵,玩呢?
  战场不是你们嬉戏玩闹的地方!那是鬼门关,是阎王殿!
  看看,看看地上的这些尸体还有那些老百姓,哪一个没有家人、没有亲朋?
  就因为你们,死了!多少户百姓要披麻戴孝!多少人要哭的双眼红肿!”
  “错了,我真的错了。”
  文沐使劲的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脸颊在不自觉的抽搐。
  他引以为傲的出身、自觉高人一等的自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骂了这么久,顾思年也累了,语气终于正常了一些:
  “你文沐,家世显赫,自幼从学,比起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若心中还有梦想,不管是从文还是习武,都可以为国出力,我相信文大人一定会尽力支持。
  为百姓出力,为民生谋福,这才是一个边关人该做的。
  或者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富家公子哥,在城里花天酒地我也管不着。
  但今天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就得挨我顾思年一刀,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文沐的眼中好像有点点精光在闪烁,或者说希望~
  然后顾思年看向了楚九殇,问了一句:biqubao.com
  “你出身将门,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吗?”
  楚九殇一脸茫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风伢子!”
  顾思年轻喝一声:
  “让你的手下把甲胄脱了,好好让楚公子瞧瞧!”
  十几名游弩手齐齐卸甲,身材壮硕、皮肤黝黑,阳光映衬下让他们身上的伤疤清晰可见。
  刀枪、箭伤,没有人的身上是完好无损的。
  而这些游弩手,年纪甚至比他二人还小。
  楚九殇的目光变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思年说随便挑一名麾下士卒出来都要比他像个爷们。
  伤疤,是荣耀的象征,也凸显了战场的惨烈。
  顾思年指着那一道道伤口冷声问道:
  “你看过你爷爷身上的伤吗?”
  “没,没有。”
  “那你知道楚九殇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不,不知道。”
  面对顾思年的发问,楚九殇只有不停的摇头,这些事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呵呵~”
  顾思年不屑一笑:
  “好一位楚大公子啊,一问三不知。
  楚老将军当初在关外与燕军血战,他的兄弟,还有你的父亲、叔叔们,九位楚家嫡系将校一战死绝!
  到今天,连尸首都没找回来!
  这就是你名九殇的原因!
  回去好好看看,看看楚老将军身上有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将门世家这四个字,是你爷爷,是你楚家用无数人的鲜血换回来的!
  再看看你这个废物!
  丢人吗!”
  楚九殇目光震惊,一股羞愧、耻辱感笼罩心头。
  “行了,懒得再跟你们废话!
  以后在琅州城自己玩,少在我面前晃悠!”
  顾思年撂下这一句后就背着手,自顾自的离开了,独留两位失魂落魄的公子哥瘫坐在地。
  文沐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清欢的眼光好啊,我们不如他。”
  远处的慕晨沉轻声问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字字句句,都发人深省啊~”
  文愈喃喃道:
  “希望这次以后,沐儿能长大~”
  ……
  “江门这个江玉风简直混账!竟然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
  真当他江门能翻天了?”
  灯火通明的房屋内,琅州同知卫湖卫大人正在破口大骂,满脸怒气。
  让卫大人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卫家的财路有两个来源:
  第一就是卫湖掌管着琅州钱粮,其中军需供应占了大头,以往户部的东西到了琅州,总得卫湖先扣点,雁过拔毛。
  现在军需供应归江门了,这条财路就断了。
  第二就是杜氏那些富商,每年都要孝敬卫家不少银子,结果杜家那些人也死绝了。
  卫家的财路被断了一大半,卫府就急了。
  所以今天卫湖就派家里的师爷去了江门,明里暗里暗示江门与他卫家合作,孝敬些银子过来。
  结果江玉风软硬不吃,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让师爷回来了,这可把卫湖气得不轻。
  “哼!”
  卫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爹,你这还看不明白吗?
  人家现在有顾副总兵在身后撑腰,天不怕地不怕了!”
  “混蛋!又是这个顾思年!”
  卫湖背着手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踱步:
  “杜家倒了,其他那些商贾全都靠向了江门,一个也不给咱们银子。
  还有慕晨沉那个租田令,推行得风风火火,就连我卫家的一些私田也被收了。
  他们倒是快活,苦得都是我卫家!”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卫家习惯了日进斗金的日子,现在很不适应。
  “爹,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卫然愤愤不平的说道:
  “长此以往,以后琅州城还有谁愿意听我卫家的?”
  “文公子与楚公子呢?不找顾思年麻烦了?
  他们两个不是也挨了顾思年两巴掌吗?”
  “别提这两个废物了!
  自从上次在边关附近差点丢了命,现在整日窝在家中不出门,也没听说过要报仇。
  算是给顾思年低头了!”
  卫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琅州三公子已经许久没有一起花天酒地了。
  他看得出,那两个人不愿意再招惹顾思年。
  “真是没用!”
  卫湖愁眉苦脸的坐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眉头突然问道:
  “前些天我不是让你偷偷派人去凤川县,查一查顾思年的底细吗?
  怎么样,有消息吗?”
  “不知道,还没有。”
  卫然张望了一眼屋外,低声道:
  “顾思年毕竟是副总兵,私底下调查他传出去可是大罪。
  所以这件事我做的很隐蔽,绝无任何人知道!”
  “好吧~”
  卫湖恶狠狠的说道:
  “我就不信了,此人当真就一点把柄都没有。
  只要能揪住他的小辫子,就能想办法扳倒他!”
  “老爷,老爷!”
  屋外突然有一名仆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过一封信说道:
  “这是凤川县那边送来的,说一定要老爷亲自过目!”
  “噢?”
  卫湖目光一亮,顺手接过书信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卫大人一跳,“蹭”的一声就从位子上坐了起来。
  卫然一脸错愕:
  “爹,怎么了?”
  “你看看~”
  卫湖还处在震惊中,随手将密信递给了儿子。
  卫然一看也是目光大骇: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凤川县典史吗?
  怎么会?”
  “天大的把柄啊!哈哈!”
  卫湖放声大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件事,足够扳倒顾思年了!
  儿子,你秘密去一趟凤川县,将证据尽可能的收集起来!”
  “好!”
  卫然满脸欢喜的点了点头,但不忘提醒一句:
  “爹,如今顾思年在军中根基深厚,光靠咱们,怕不一定能扳倒他啊~
  琅州卫游总兵,似乎近来对他极为不喜~”
  “呵呵,爹岂会不明白?”
  卫湖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我会亲自写信给游总兵,你放手去做便是!”
  「鲜衣怒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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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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