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221章我不甘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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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厅中的气氛很是低沉,安建三人垂头丧气的站在边上,像霜打了的茄子。
  辛辛苦苦跑了一趟的蒙厉没捞上仗打,肚子里也憋了一股火。
  原本凉军是出动三营兵马夜袭燕军大营,掩护安建他们烧毁粮仓,但打着打着顾思年就察觉不对劲了。
  燕军丝毫不慌,更没有出动援兵的打算,甚至还和凉军来回拉扯。
  这已经不是凉军在牵扯燕军了,反倒是拓跋烈在吸引凉军的注意力。
  当时顾思年他们几个就觉得不对劲,拓跋烈的排兵布阵太过古怪。
  略微思考之后他们就推算出哱儿山一战可能有变故,立马派陷阵营出动,直插哱儿山。
  若是安建他们打赢更好,如果有不测,蒙厉就是去救人的。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蒙厉刚刚好救下了两千精骑,再晚来两个时辰,安建他们就得损失惨重。
  顾思年默默的问了一句:
  “损失了多少人?”
  “近两百多兄弟没回来,还有不少带伤的。”
  三人很是颓废,损失虽然不大,可憋屈啊,他们连弓骑的毛都没摸着。
  “呼~”
  听到这个数字顾思年微微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眉头:
  “此战失利是我的原因,不怪你们,更不怪游弩手的情报。
  实在是拓跋烈太过阴险,伪装出一个辎重营也就罢了,还摆下了那么多军械。
  外围更是实打实地放了不少粮草,几乎以假乱真。”
  如果是发现游弩手探营之后燕军才设伏的话,肯定来不及,也没有时间将堆成山的粮食换成沙子。
  顾思年整个理顺了思路,只有一种可能:
  哱儿山从头到尾就是拓跋烈放出的诱饵,一直在等凉军上钩。
  褚北瞻安抚着几位将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别泄气,偶尔一次失利没关系,下次我们长记性!”
  “说的没错。”
  顾思年缓缓起身看着地图:
  “咱们都小瞧了那位拓跋将军,等着吧,胜负还没分出来呢。”
  “咳咳。”
  万风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低声道:
  “将军,夜间一场混战我游弩手负责断后,回城之后我发现,发现文沐二人不见了。”
  众人面色陡变。
  “不见了!”
  顾思年豁然转身,沉默了许久:
  “好好派人找找,我不信他们两就这么死了!”
  ……
  “当当当!”
  “噗嗤~”
  哱儿山往南有些距离的山坳中,数十道身影正在捉对厮杀,喝声不断,人影错杂。
  文沐与楚九殇二人赫然在列,挥舞弯刀间险象环生。
  游弩手断后,打着打着他们这群人就与大部队走散了,稀里糊涂的跑到了这里,然后就与一支燕军游骑撞了个正着。
  幸好燕军人也不多,两边打成一团,游弩手靠着一股凶悍隐隐占据了上风。
  “扑通~”
  精疲力尽的楚九殇一个不慎,被燕军踹翻在地,手中弯刀咣当掉落。
  那名燕军一跃而起,从天而降就是一刀。
  手无寸铁的楚九殇被逼急了,一把抓住燕军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挡。
  “死吧!”
  燕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摁住刀柄拼了命的往下按。
  楚九殇就死命的拦,刀锋边缘已经划开了他的手掌,鲜血不停的往外渗。
  闪着寒光的刀锋离他的双眼只有咫尺之遥。
  生死一线!
  “噗嗤!”
  就在这时,一柄凉刀捅穿了燕军的后背,楚九殇这才松了口气。
  出手相救的文沐一脚踢开了燕军的尸体问道:
  “没事吧?”
  一昼夜的厮杀好像让文沐成长了不少,出手杀人间早已没有一开始的稚嫩。
  “呼~没事!”
  楚九殇艰难的坐在地上,扫了一圈战场,几名燕军哨骑已经被杀干净了。
  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但自己这边也就剩下七个人,一个个浑身乏力,提刀的力气都没了。
  文沐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哆嗦着手掌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随手一撕分给众人。
  幸好游弩手外出都会随身携带干粮,不然他们就得被饿死。
  文沐以前吃惯了山珍海味,档次差点的东西他是看都不看,可现在他觉得啥都不如手里这半块饼香。
  楚九殇狼吞虎咽的将饼吞下肚子,嘟囔了一句:
  “周围燕军的斥候不少,咱们得抓紧时间撤回靖边城了~”
  “撤?这就撤了吗?”
  文沐反问了一句,眼中带着不甘心。
  “那你还想干嘛?”
  文沐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向远处黑烟滚滚的山谷:
  “这次情报失误,我责任最大,就这么回城算怎么回事?
  我想去找,找燕军真正藏粮食的地方!”
  黑烟升起的地方就是哱儿山,不少兄弟的命永远留在了那儿。
  幸存的几名士卒你看我我看你,面带震惊。
  眼下是步步杀机、孤军深处敌后,文沐不想着走,竟然还要接着打探情报?
  找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疯了。”
  文沐默默的说道:
  “可我真的不甘心~”
  楚九殇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不是我多嘴,从靖边城到哱儿山,方圆近百里,燕军扎营之地更是数不胜数。
  就算要找咱们也没个头绪啊,就这么几个人得找到哪一天?”
  “不!”
  文沐沉声道:
  “不难找!
  哱儿山虽然是燕军伪装出来的辎重营,但这里确实放着不少军械,还有粮食。
  这么多东西往来运输很消耗人力物力,燕军不会白折腾!
  只要拓跋烈不傻,真正的辎重营一定离哱儿山不远!”
  文沐的分析让楚九殇的目光一亮:
  “那你猜出来在哪儿了?”
  文沐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
  “这是哱儿山,周围的地图我看过。
  往西南方约莫二十里的位置有座小山,名为青沙山。
  这地方从地图上看毫不起眼,地势也远不如哱儿山这么险要。
  但它有一个好处,出了山谷就会有不少岔路,往南可以直通燕军各营。
  假如我是拓跋烈,辎重营不放在险要的哱儿山还能放在哪?
  肯定是交通便利之地!
  纵观整个哱儿山附近,只有青沙山最合适!”
  楚九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压根不知道有青沙山这么个地方。
  但他知道,文沐打小就记忆力超群,很多东西看一眼就过目不忘。
  “文头说的没错。”
  一名游弩手犹豫半天,开口道:
  “这个青沙山我去过一次,山谷呈环形,进出山谷只有一条路,非常隐蔽。
  出了山谷后就会分出好些岔路,且地势平缓。
  辎重营放在这,运输极为方便!”
  文沐并没有去过青沙山,他听老兵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这么说的话,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辎重营就在这!”
  其他几名游弩手终于燃起了希望,但他们的眼神中还是有些犹豫。
  文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默然开口:
  “几位兄弟,我文沐是个新兵,资历远不如你们,当这个小旗我问心有愧。
  张头把他的命换给了我,你们一定替他不值,那我更不能没脸没皮的活着。
  这次哱儿山战败,我边军受挫,同袍丧命,我真的很想很想为琅州卫赢得一次胜利!
  所以我一定要去一趟青沙山!
  我知道,现在到处都是燕军,我们随时可能暴露,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
  我不想勉强大家,想去的跟我走,不想去的收拾东西,选几匹好马尽快返回靖边城,我绝不会怪任何人。
  这事是我临时起意,不管谁走都不算逃兵!顾总兵若是问罪,就砍我文沐的脑袋!
  去不去,大家自己想。”
  “嗤~”
  楚九殇往前走了一步,坚定的站在文沐身边:
  “不管去哪儿,我都陪你一起!”
  “我去!大不了一条烂命!”
  “我也去!探查敌情本就是游弩手之责!”
  “为兄弟报仇,我也去!”
  一道道声音接连响起,总计七人,没有一个离开。
  文沐眼眶泛红,紧握刀柄:
  “能认识你们,我文沐这辈子值了!
  走!”
  ……
  燕军帅帐,拓跋烈悠哉悠哉的靠着椅背,眼眸微眯,看起来在闭目养神。
  边上坐着两千弓骑的主将巴合撒,正闷闷不乐的嘟囔着: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功亏一篑,唉!
  要不是那个陷阵营突然出现,两千凉骑早就成了我们的刀下亡魂!
  太可惜了!”
  当时巴合撒费了好大的功夫牵扯凉军的阵型,就等着他们精疲力尽时再一拥而上,鬼知道跳出来个蒙厉。
  那可是顾思年麾下的两千精锐啊!
  “行了,别抱怨了~”
  拓跋烈平静的说道:
  “这是战场,永远没有十拿九稳的胜利,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领悟这个道理?”
  拓跋烈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征战,起起伏伏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可是咱们出动这么多兵马,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甚至还死了不少人,唉~”
  其实哱儿山的辎重营确实是拓跋烈早就布置好的,就等凉军上钩。
  按照燕军的计划,应该是先在哱儿山包围凉军,重创其主力。
  然后残部突围后再交给巴合撒的两千弓骑收拾残局。
  可凉军两千人愣是没费力气就杀出了重围,陷阵营又及时赶到,让燕军的算盘全部落空。
  “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拓跋烈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紧盯地图:
  “援兵出现,就说明那个顾思年脑子转的很快。
  琅州卫多了这么个对手,倒也挺有意思~”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像他这样的将才,最喜欢的并不是摧枯拉朽的胜利,而是争锋相对、斗智斗勇~
  “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不是没打过瘾吗?”
  拓跋烈轻轻一挥手:
  “去靖边城吧,挑衅一番,看看对面还有什么底牌!”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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