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_分节阅读_2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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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郁林你是个笨蛋,郁木头你是个笨蛋!”

    早上查房的时候,郁林醒了。主治医生看着他:“还在坚持你没病?”郁林沉默着,没有说话,医生点着头:“想出去,这也没错。外面是比里面过得好。”郁林这才说:“里面好。”

    那人愣了下:“里面好?”

    郁林想了会,脑子僵着,说一句完整的话,很费力。“服了药,什么都开始忘了,不开心的事,都不记得。吃完饭,走一走,再吃药,又昏昏欲睡。里面没有烦恼,吃了就睡,睡醒再吃,里面好。”

    医生过了会,把笔从胸前口袋拿下来,开始记个不停。“你接着说,外面呢?”

    “外面,外面要累多了。这里穿束缚衣,捆得人一动不能动,可外面是件大的,大的衣服,不但捆人,连脑袋里的东西,都要捆起来。”

    医生想了想,才继续问下去:“还想去外面?”

    “想。”郁林点了下头,“他说了,我在这里过得好,他看得憋气。”

    两天后,严逢翔接到电话,他拿起话筒,另一边是陌生人的声音。“打搅一下,我们专家会诊了几次,郁林先生的情况可以出院了。”严逢翔半晌,才问了句:“上面那位,同意?”

    那边应着:“上面说,如果郁先生真觉得外面更难受,就让他出院。现在就看您怎么想的?”严逢翔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上严惜的照片。对两个儿子都亏欠良多,只是一个还活着,一个已经死了。他摸着照片,琢磨着严惜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恨郁林,还是爱郁林。

    护士长进医院的时候,门房喊着:“有你的明信片。”她走过去,签了字,领了东西,到办公室坐好了,才拿在手上细看。这是今年的第九张,去年前年的,还叠放在书架最顶层。郁林每个月都寄一封,写上几个字,让人知道他还活着,到了哪里,还在找。

    两年多,八百多天。为了一个念头,到处兜兜转转,

    他没提过自己的难处,隐忍到极致,连自己也忘了苦。

    看清字迹的时候,护士长瞬间害怕自己有些近视了,拿出抽屉里的眼镜盒,擦了下,再小心翼翼的带上,把明信片凑到自己眼前,生怕看错了一个字。

    崔东终于熬到了带薪休假的那天了。他蹲在客厅,拿小剪子一点点剪开新买的美士猫粮,刚倒在盘子里,富贵就饿疯了一般窜上来。这只老猫已经走到了一生的尽头,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动,阳光大的时候,才走到阳台上,趴着,一遍遍的舔毛。但偶尔也会很有精神。

    崔东搂着这只又老又沈的老猫,偶尔会想起它曾经的主人们。想它趴在钢琴声的样子,抑或是更早的时候。崔东看着它:“你一定是偷鱼的时候被捉住的。”

    崔东搂着它往楼上走:“要不就是翻垃圾箱,被发现了。真沉啊。”富贵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谁也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下着大雨的晚上,深黑的巷子,两个少年拥在一起,它湿漉漉的皮毛挤在两个人滚烫的胸口,哀哀的叫着。

    崔东躺在床上,盯着趴在地毯上的富贵,“他们要是真见着了,你说,会怎么见?”

    是在马路上,两辆车相向而行,彼此带着家眷,看见对方车里的人,再擦着过去,摇下车窗,往回望?

    是到老的走不动的时候,站在学校后的小树林里,撑着伞,突然看到旁边撑伞的老人?

    抑或是在异国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突然听见有人学崔健沙哑的嗓音,唱着假行僧,挑衅似的,肩膀撞着肩膀走过去,心底却等着谁追过来?

    崔东这样混思乱想着,突然接到护士长的电话,一边懒洋洋的躺着,一边努力伸长手,把床头柜上不断颤动的手机摸过来。他接了,无精打采的应着:“喂?”

    护士长盯着手上的明信片,好久才说:“他,说找着了。”

    崔东愣了一下,连忙坐起来,问着:“找着了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了。崔东眼尖,看见富贵正往床上跳,电话也不管了,扑过去,嘴里叫着:“刚尿过,别到床上来!”

    郁林转过街角,有人挑衅似的,肩膀撞着肩膀走过去,雨伞被打的斜到一边。他回头去看,那个人头发用发蜡抓起来,自我感觉很美,学着崔健嘶哑的嗓音,嘴里哼着歌,心底等着郁林追上来,大声说点什么。雨伞下的脸眉目飞扬,一笑,就露着糯米似的虎牙。

    挤在一个被窝里,看着对方刚睡醒的脸。

    严维说郁林的口头禅是不知道。

    “木木,我干嘛要养肾啊?”

    “不知道。”

    “你和那谁……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

    “哎,你说,我爸还会找你算账吗?”

    “不知道。”

    “木木,我看你连你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

    郁林说严维的口头禅是知道。

    “维维,过来喝鲜奶,刚买回来。”

    “知道。”

    “系上安全带,别偷懒,维维,听见没有?”

    “知道。”

    “万一出了事情,都推在我头上。”

    “知道。”

    “维维,你知道我爱你吗?”

    严维偏过头去,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却上翘。“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相似的故事。被一个人,闯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铺了张小垫子,在那里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再也不走了。

    最难过的,不是记起了那个人怎么哭,而是突然想起他笑的灿烂的脸。

    在层层漆黑的雨云里,窥见了太阳的身影。雨声突然静了,在灼热的光线里,被染成了千万条金色的细线,晨曦喷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全文完-

    番外之温柔的守候

    严维睡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打著呼噜,一翻身,盖在他身上的毛巾被一下子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阳光刚好把整个阳台照亮,细细的浮游生物在一柱柱光柱里飞舞,坐在阳台上读报纸的那个人,就坐在亮堂堂的光里。

    “郁林。”

    “我在。”

    “郁林。”

    “怎麽了?”

    严维眯著眼睛看著他,连叫了几声,也没能让郁林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严维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问:“今天是什麽日子?”郁林楞了一下,才说:“周日。”

    严维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站起身系上皮带披上外套洗脸刷牙出来,然後开始穿鞋。郁林把报纸折起来放在一边,也跟著站起来,轻轻地问:“维维,要出门吗?我送你。”

    严维站得笔挺,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不许跟著。”

    郁林静静地看著他,什麽都不说,只是看著,现在他终於忘了他的报纸了。严维眉毛一扬,嘿嘿一笑:“我要去见一位老朋友。”他说著,还用手梳了两下头发,“怎麽样,风采不减当年吧。”

    郁林垂著眼睑,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你老朋友我都认识,一起去吧。”

    严维两只手抵在郁林肩膀上,哈哈笑著,无论如何不肯让他也走到门口:“不许,你在家里看家。老子要忙正经事。”

    他说著,後退几步,反手把门带上,大步流星地下了楼梯,一抬头,看见郁林还站在阳台上望著他,於是眉飞色舞地用力挥了挥手:“不许跟著我,好好看家!”郁林突然转过头,回了客厅,严维吓得摸了摸鼻子,低声嘀咕了一句:“不会真不来了吧。”

    严维刚这麽一想,就听到关门的声音,郁林的脚步声又急又快,顺著盘旋的楼梯渐渐清晰。严维歪著头笑了一阵,拔腿就跑,上了出租车,看见郁林新换的座驾紧紧地跟在後头,脸上越发笑眯眯的。司机扭过头看了一眼:“要不要甩掉後面的车,多加二十块就行。我专业人士,技术过硬。”

    严维一本正经地看著他:“干嘛要甩?我们是组团出游。”司机气呼呼地从後视镜里瞪著他:“那你们干嘛不坐一辆车。”

    严维讪笑著:“情趣嘛。看路看路,前面左拐。”出租车开到了位置,严维交钱下了车,看见後面那辆奔驰也静悄悄地停在街角,高兴地一路小跑过去,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撑在车窗上,用指头敲了敲郁林的车。郁林把车窗摇下来,难得地眼神闪避起来:“我没跟著,我是正好路过。”

    严维也不戳破他:“我和我老朋友约在两点,”他说著,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要不要一起逛一逛。”

    他拽著郁林从车里出来。郁林还没从跟从的情境里出来,满脸地拘谨:“去哪里逛。”严维嘿嘿笑著:“随便随便。”他把郁林拉进了一家大卖场,里面满眼都是打折商品,严维两下就挑中了一件衣服,兴致勃勃地问:“这件多少钱?”

    售货员一边坐在椅子上吃盒饭一边说:“五十。”严维眼睛里突然凶光毕露:“二十五!”售货员见惯了恶狠狠砍价的人,眉毛抬也不抬:“五十。”严维还在负隅顽抗:“三十!五十太贵了,不信你问他。”

    郁林被严维求救似的眼睛看著,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我也觉得应该二十五。”郁林不苟言笑的时候杀气腾腾,售货员登时觉得嘴里的饭难以下咽,好一会才把那口饭菜艰难地咽了下去:“二十五拿走吧,算你们狠。”

    过了半个小时,严维兴高采烈地拿著七八个购物袋从卖场出去,郁林忽然说:“你不是说要见老朋友吗。”严维连连点头:“对,对,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他把所有的袋子都塞到郁林手上,往前跑了几步,又扭过头说:“不许跟过来,我说认真的!”

    郁林看著严维跑进了一间咖啡厅,也跟到咖啡厅门外。他不敢进去,只好沈著脸,瞪著一双阴鸷的眼睛,拿著购物袋在咖啡厅外面站著。原本川流不息的人流到了他这里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大弯,避开他向前前进。过了十多分锺,咖啡厅的门才开了,郁林正要转身,就听见严维在他身後说:“郁林,我想请我这位老朋友来家里住几天。”

    郁林背对著严维,语气和颜悦色,眼睛却飕飕地往外喷火,他说:“既然是老朋友,住几天也无妨。”

    严维在他身後笑嘻嘻地说:“木头,你和我老朋友也来个拥抱吧。”

    郁林声音越发欢快,心里恨得直痒痒:“好……”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沈甸甸毛绒绒的东西压得一个趔趄,那家夥盘踞在他脖子上,尾巴横梗在他眼前。郁林正要把它甩下去,忽然楞了一愣:“是富贵?”

    严维笑了两声:“崔医生养不下去,又还给我了。我刚才搂著它,心里一直在想,这小兔崽子不可能忘了我啊。别人总跟我说,猫这东西比谁都精,就是记仇这点不好。”

    郁林转过身,看了他一会,伸过手揉了揉严维的脑袋:“谁会忘了你。”严维用手托起富贵的猫爪子,低笑著说:“也对。我的心肝肉聚宝盆小摇钱树,跟主人握个手。”富贵眯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严维打量,然後慢慢扭过头。

    严维忽然说:“富贵别生气,”他说著,又笑了一笑,握著富贵的爪子轻轻地晃了一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来,握个手。”

    郁林定定地看著他,许久才说:“猫总共才能活几年,也就是八九年。”严维把富贵从郁林脖子上抱下来,紧紧搂在怀里,哑著嗓子说:“别说了郁林,你快把我眼泪逼出来了,说得好像富贵一辈子都用来等我了。”

    富贵这时候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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