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_分节阅读_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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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这会阻碍他去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更确切些不如

    说,正是杰拉尔德的矮小精干使他成为现在这样,因为他早就明白矮小的人必须在高大者中

    间顽强地活下去。而杰拉尔德是顽强的。

    他那些高个儿哥哥是些冷酷寡言的人,在他们身上,历史光荣的传统已经永远消失,沦

    落为默默的仇恨,爆裂出痛苦的幽默来了。要是杰拉尔德也生来强壮,他就会走上向奥哈拉

    家族中其他人的道路,在反政府的行列中悄悄地、神秘地干起来。可杰拉尔德像他母亲钟爱

    地形容的那样,是个”高嗓门,笨脑袋”,嬷嬷暴躁,动辄使拳头,并且盛气凌人,叫人见人

    怕。他在那些高大的奥哈拉家族的人中间,就像一只神气十足的矮脚鸡在满院子大个儿雄鸡

    中间那样,故意昂首阔步,而他们都爱护他,亲切地怂恿地高声喊叫,必要时也只伸出他们

    的大拳头敲他几下,让这位小弟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到美国来之前,杰拉尔德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可是他对此并不怎么有自知之明。其实,

    即使别人给他指出,他也不会在意。他母亲教过他读书写字。他很善于作算术题。他的书本

    知识就只这些。他唯一懂得的拉丁文是作弥撒时应答牧师的用语,唯一的历史知识则是爱尔

    兰的种种冤屈。他在诗歌方面,只知道穆尔的作品,音乐则限于历代流传下来的爱尔兰歌

    曲。他尽管对那些比他较有学问的人怀有敬意,可是从来也不感觉到自己的缺陷。而且,在

    一个新的国家,在一个连那些最愚昧的爱尔兰人也在此发了大财的国家,在一个只要求你强

    壮不怕干活的国家,他需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詹姆斯和安德鲁并不认为自己很少受教育是一桩憾事。

    他们收留杰拉尔德进了他们的萨凡纳的商店。他的字迹清楚,算数算得准确,与顾客谈

    起生意来也很精明,因此赢得了两位哥哥的期重;至于文学知识和欣赏音乐的修养,年轻的

    杰拉尔德即使具有,也只会引其他们的嗤笑。在本世纪初,美国对爱尔兰人还很和气,詹姆

    斯和安德鲁开始时用帆布篷车从萨凡纳往佐治亚的内地城镇运送货物,后来赚了钱便自己开

    店,杰拉尔德也就跟着他们发迹了。

    他喜欢南方,并且自己以为很快就成了南方人。的确,关于南方和南方人,有许多东西

    是他永远也不会理解的,不过,南方人的有些思想习惯,如玩扑克,赛马,争论政治和举行

    决斗,争取州权和咒骂北方佬,维护奴隶制和棉花至上主义,轻视下流白人和过分讨好妇

    女,等等,他一旦理解便全心全意地接受,并成为他自己的了。他甚至学会了咀嚼烟叶。至

    于喝威士忌的本领,他生来就已经具备,那是不用学的。

    然而,杰拉尔德还是杰拉尔德。他的生活习惯和思想变了,但他不愿改变自己的态度,

    即使他能够改变。他羡慕那种稻米棉花的富裕地主,羡慕他们慢条斯理,温文尔雅地骑着纯

    种马,后面是载着他们文质彬彬的太太们马车和奴隶们的大车,从他们的古旧王国向萨凡纳

    迤逦而来。可是杰拉尔德永远也学不会文雅。他们那种懒洋洋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他沉得特

    别悦耳,但他们自己那轻快的土腔却总是吊在舌头上摆脱不了。他们处理重大事务时,在一

    张牌上赌押一笔财产、一个农场或一个奴隶时,以及像向黑人孩子撒钱币仅的将他们的损失

    惬意地轻轻勾销时,那种满不在乎地神气是他十分喜爱的。然而杰拉尔德已经懂得什么叫贫

    穷,因此永远学不会惬意而体面地输钱。他们是个快乐的民族,这些海滨佐治亚人,声音柔

    和,容易生气,有时前后矛盾得十分可爱,所以杰拉尔德喜欢他们。不过,这位年轻的爱尔

    兰人身上充满了活泼好动的生机,他是刚刚从一个风冷雾温但多雾的沼泽不产生热病的因家

    出来的,这便把他同这些出生亚热带气候和瘴气温地中的懒惰绅士们截然分开了。

    从他们那里他学到了他发现有用的东西,其余的便拒绝了。他发现玩扑克牌是所有的南

    方习俗中最有用的,只要会打扑克,加上一个喝威士忌的海量,就行了。玩牌和喝酒是杰拉

    尔德的天生癖性,给他带来了平生三样最受赞赏的财富中的两位,即他的管家和他的农常另

    一样便是他的妻子,他只能把她看作是上帝的神奇赐予了。

    他的管家叫波克,举止庄严,黑得又光又亮,且有全副出色的裁缝手艺,是他打了个通

    宵的扑克牌从一位圣·西蒙斯岛的地主手中赢来的。那个地主在敢于虚张声势方面与杰拉尔

    德不相上下,可是喝起新奥尔良朗姆酒来就不行了。尽管波克原先的主人后来要求以双倍的

    价钱把他买回去,杰拉尔德却断然地拒绝了,因为这是他占有的第一个奴隶,而且绝对是”

    海滨最好的管家”,称得上是他实现平生渴望的好开端,怎么能放弃呀?杰拉尔德一心一意

    要当奴隶主和拥有地主的上等人呢。

    他已下定决心,不要像詹姆斯和安德鲁那样把所有的白天都花费在讨价还价上,或者把

    所有的夜晚都用来对着灯光检查账目。跟两个哥哥不同,他已深深感到社会上最被人瞧不起

    的是那些”生意人”。杰拉尔德要当一个地主。他像一个曾经在别人所拥有和猎取的土地上干

    活的爱尔兰佃农那样,满怀希望看到自己的田地绿油油地从眼前舒展开去。他无情地、一心

    一意地追求一个目标,就是要拥有自己的住宅,自己的农场,自己的马匹,自己的奴隶。而

    在这个新国家里,既然已不像在他所离开的那个国家要冒双重危险,即全部的收获都租税吞

    掉和随时有可能被突然没收,他就很想得到这些东西了。但是,一个时期以来,他已渐渐发

    现,怀抱这个雄心和实现这个雄心毕竟是两回事。滨海的佐治亚州是那样牢牢地掌握在一顽

    强的贵族阶级手中,在这里,他就休想有一天会赢得他所刻意追求的地位。

    过了一些时候,命运之手和一手扑克牌两相结合,给了他一个他后来取名为塔拉的农

    场,同时让他从海滨适移到北佐治亚的丘陵地区来了。

    那是一个很暖的春天夜晚,在萨凡纳的一家酒店,邻座的一位生客的偶尔谈话引起灰拉

    尔德的侧耳细听。那位生客是萨凡纳本地人,在内地居住了十二年之后刚刚回来。他是从一

    位圣·在州里举办的抽彩分配土地时的一个获奖者。原来杰拉尔德来到美洲前一年,印第安

    人放弃了佐治亚中部广大的一起土地,佐治亚州当局便以这种方式进行分配。他迁徙到了那

    里,并建立了一个农场,但是现在他的房子因失火被烧掉了,他对那个可诅咒的”地方”,已

    感到厌烦,因此很乐意将它脱手。

    杰拉尔德心里一直没有放弃那个念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农场,于是经过介绍,他同那

    个陌生人谈起来,而当对方告诉他,那个州的北部已经从卡罗来纳的弗吉尼亚涌进了大批大

    批的新人时,他的兴趣就更大了。杰拉尔德在萨凡纳已住了很久,了解了海滨人的观点,即

    认为这个州的其余部分都是嬷嬷的森林地带,每个灌木丛中都潜伏着印第安人。他在处理”

    奥哈拉兄弟公司”业务时访问过在萨凡纳河上游一百英里的奥古斯塔,而且旅行到了离萨凡

    纳的内地,看到了那个城市西面的古老城镇。他知道,那个地区也像海滨那样拥有不少居

    民,但是从陌生人的描绘来看,他的农场是在萨凡纳西比250英里以外的内地,在查塔忽

    奇河以南不远的地方。他知道,河那边往北一带仍控制在柴罗基人手里,所以他听到陌生人

    嘲笑他提起与印第安人的纠纷,并叙述那个新地区有多少新兴的城镇正在成长起来、多少农

    场经营得很好时,便不由得大吃一惊了。

    谈话一小时之后,开始放慢,于是杰拉尔德想出一个诡计,那双碧蓝的眼睛也不由得流

    露出真情来----他提议玩牌。

    夜渐渐深了,酒斟了一巡又一巡,这时其他几个牌友都歇手了,只剩下杰拉尔德和陌生

    人在继续对赌。陌生人把所有的筹码全部押上,外加那个农场的文契。杰拉尔德也推出他的

    那堆筹码,并把钱装放在上面。如果钱袋里装的恰好是”奥哈拉兄弟公司”的款子,杰拉尔德

    第二天早晨作弥撒时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而表示忏悔了。他懂得自己所要的是什么,而当他

    需要时便断然采取最直截了当的手段来攫取它。况且,他是那样相信自己的命运和手中的那

    几张牌,所以从来就不考虑:要是桌子对面放在是一手更高的牌呢,那他将怎样偿还这笔钱

    呀?

    “你这不是靠买卖赚来的,而我呢,也乐得不用再给那地方纳税了,”陌生人叹了口气

    说,一面叫拿笔墨来。”那所大房子是一年前烧掉的,田地呢,已长满了灌木林和小松树。

    然而,这些都是你的了。”“千万不要把玩牌和威士忌混为一谈,除非你早就戒酒了,”当

    天晚上波克服侍杰拉尔德上床睡觉时,杰拉尔德严肃地对他这样说,这位管家由于崇拜主人

    正开始在学习一种土腔,便用一种基希和米思郡的混合腔调作了必要的回答,当然这种腔调

    只有他们两个人理解,别人听来是莫名其妙的。

    浑浊的弗林特河在一排排松树和爬满藤萝的水橡树中间悄悄地流着,像一条弯屈的胳臂

    走过杰拉尔德的那片新地,从两侧环抱着它。杰拉尔德站在那个原来有的房子的小小圆丘

    上,对他来说,这道高高的绿色屏障既是他的所有权的一个看得见的可喜的证明,又好像是

    他亲手建造用来作为私有标志的一道篱笆。站在那座已烧掉了房子的焦黑基石上,他俯视着

    那条伸向大路的林荫小道,一面快活地咒骂着,因为这种喜悦之情是那么深厚,已无法用感

    谢上天的祈祷来表达了。这两排阴森的树木,那片荒芜的草地,连同草地上那些缀满白花的

    木兰树底下齐腰深的野草,是他的。那些尚未开垦的、长满了小松树和矮树丛的田地,那些

    连绵不断向周围远远伸展开去的红土地面也属于杰拉尔德·奥哈拉所有了----这一切都成了

    他的,因为他有一个从不糊涂的爱尔兰人的头脑和将全部家当都押在一手牌上的胆量。

    面对这片寂静的荒地杰拉尔德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家里。在这儿,在他

    脚下,一幢刷白的砖房将拔地而起。大路对面将有一道新的栅栏把肥壮的牲口和纯种马圈起

    来,而那片从山腰伸到肥沃的河床的红土地,将像凫绒被似的在阳光下闪耀银光----棉花,

    大片大片的棉花啊!奥哈拉家的产业从此便要复兴了。

    用自己一小笔赌本,杰拉尔德从两位不很热心的哥哥那里借到的一点钱,以及典地得到

    的一笔现金,买了头一批种大田的黑奴,然后来到塔拉,在那四间房间的监工屋里,像单身

    汉似地孤独地住下来,直到有一天塔拉农场的白色墙壁拔地而起为止。

    他平整田地,种植棉花,并从詹姆斯和安德鲁里又借了些钱买来一批奴隶。奥哈拉一家

    是家族观念很强的人,无论在兴旺或不走好运的时候他们都同样抱在一起,但这并不是出于

    过分的手足之情,而是因为从严峻的岁月里懂得了,一个家族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形成一条一

    致对外的坚固战线。他们把钱借给杰拉尔德,有朝一日钱还会连本带利回到他们手中。这样

    杰拉尔德不断买进毗连的地亩,农场也逐渐扩大,终于那幢白房子已是现实而不再是梦想。

    那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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