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匣记_分节阅读_1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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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整理一下仪表,慢慢走了回去,从后门进了檀雾园。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丫头春燕抱了猫儿在屋檐下坐着冲盹。初彤轻轻走过去,拍了拍春燕的肩,春燕一惊,见了初彤连忙站起来道:“初彤姐姐......”

    初彤道:“你去夏菡苑把余嬷嬷叫来,就说檀雾园这边查账簿,让她务必一盏茶的功夫之内过来回话,若是迟到或者不来,就让她去府里面找老妈妈们领罚。”

    春燕见初彤眼中隐隐闪着寒光,不由心中有点惧怕,连忙道:“我这就去。”说罢转身跑了。

    初彤回了房间,见紫鸢和卷翠在一个床上睡的正香,三推五推也推不醒,知道是玉屏下药的缘故,便拿了凉毛巾给二人擦脸,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弄起来,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在大厅里谈。

    不一会儿,春燕便跑了回来,拉着初彤道:“初彤姐姐,夏菡苑出事了,大夫人在那里乱成一团,余嬷嬷说她过不来。我跟大夫人说咱们这边有要紧的事情,账目出了问题,大夫人说让余嬷嬷晚点来。”

    初彤知道是东窗事发,心中不由冷笑。

    不一会儿,翠彤紫的三个大丫鬟便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得了,余嬷嬷也扭着肥胖的身子姗姗的来了,她愁眉紧锁,脸色微微发青。但是不愧是混过几十年的老江湖,见了初彤仍镇定道:“姑娘们叫我来什么事?”

    因着余嬷嬷是玉屏的娘,春燕搬了个凳子进来,余嬷嬷刚要坐下,初彤目光一寒,问道:“谁让你坐下的?”目光冰冷,刺得余嬷嬷不禁倒退了一步。

    众人皆是一惊。那余嬷嬷显然知道这回前来凶多吉少,却显得镇定多了,讪讪的站了起来。卷翠和紫鸢互相对望一眼,显然看出了里面大有文章。

    初彤端坐,小丫头莺儿端了茶过来,初彤吃了一口放下杯子,整整衣服道:“这回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事情要谈,在坐的几位都是跟了二爷多年的人了,今天让大家在这里无非做个见证。自从二夫人生病后,谢家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给二爷管理,如今二爷蒙皇恩为朝廷效力去了,便将这谢家的事情主要交给了我和洪总管。每月的大小账目放钱收支等归我查看,二爷说了,如果发现问题不能徇私,可以让先解决再上报,想必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说罢对春燕望了一眼,春燕马上拿来一叠厚厚的账簿。初彤翻了翻账本冷笑道:“余嬷嬷,你上个月报账了五百两银子给二夫人抓药看病,这真是难为了你的一片孝心啊。”

    余嬷嬷毕竟是老江湖,马上镇定下来道:“初彤姑娘,这个二爷有吩咐,为了给二夫人看病,花多少钱都舍得。现在夫人吃的药,一根深山里的高丽参就要几十两,一棵灵芝草又要几十两,更别提什么冬虫夏草天山雪莲了。初彤姑娘,不是老身有孝心,而是二爷他有孝心啊。”

    “是吗?”初彤淡淡道,“二夫人每个月的药品都是涵香亲自看着,抓完药之后就立刻过来报账的,已经每次报过一次,你怎么又把报过的账目重新再报往库里面支银子?”

    余嬷嬷道:“夫人吃的药名目众多,除了每日例行吃的之外还有其他安神的药品,当时没来得及报给姑娘,只是月末一并算了过来。天地良心,老身一分钱都没贪过!姑娘可不要在这里污蔑好人!”

    眼看余嬷嬷在这里指天指地的叫屈,初彤冷言道:“早就已经说过,报药账支银子是要药单子的,你这五百两的药单子在哪里?”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道:“好,账目的事情我一会儿再追究,我问你,前几日晚上明明都该你当值照顾夫人,你怎么在外面偷偷跟几个老嬷嬷耍钱?涵香跟我说,每回你当值,你都给夫人喝茶,之后夫人就睡得沉沉的。而赶上她当值的时候,夫人往往要闹到半夜才睡着。你说!你究竟在夫人的茶里放了什么?”

    涵香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与玉屏素来不和。当初她跟初彤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初彤便知道里面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一来她懒得管二夫人生死;二来余嬷嬷是玉屏的娘,她也不愿惹闲事,所以一直没说。如今余嬷嬷摆了她一道,她自然也就知道了余嬷嬷给二夫人喝的东西是什么,便把事情拿出来做文章。

    余嬷嬷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一直以为初彤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仗着自己绝色之容让谢凌辉有几分宠爱罢了,没想到是个这么不好相与的主儿,气势凌厉,直逼当年的二夫人,不由得有些自乱阵脚。她抬头,看见初彤冷若冰霜的脸,索性心一横道:“初彤姑娘,你今日处处针对我,难道因为看我女儿容貌标致怕她抢了二爷的宠爱?姑娘,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你可别平白无故的冤枉我!说我给夫人喝的茶下药,你给我拿出凭证来!”

    紫鸢和卷翠心中均想:凭证早就让二夫人喝了,怎么可能留着?再说,就算留着她也可以不承认。想到这里,大家均望向初彤。

    初彤听罢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优雅的走到余嬷嬷面前,余嬷嬷倒是很硬气,梗着脖子看着初彤。初彤微微一笑道:“凭证?”然后伸手帮余嬷嬷理了理衣裳,柔声道:“我这儿又不是衙门,不是事事都要凭证的。”此话说完伸手抓住余嬷嬷的衣襟将她往地上抡去!

    初彤当时为了讨好谢凌辉,特意找洪总管学了点武功,会简单的摔跤和点穴之术,后来也常常偷着看《群芳剑谱》,虽不十分懂但也略微领会一些武功的妙处,所以她虽然娇小却极会掌握技巧和力道,她这一拽,余嬷嬷丝毫防备都没有,“啊”的惨叫,只听哐的一声,肥胖的身躯便栽倒在地上,顿时两道血从她鼻孔窜出。

    紫鸢和卷翠皆是惊叫一声,全都站了起来,捂着嘴巴,表情错愕。

    只见初彤上前点住余嬷嬷的穴道,却依然面带微笑。顺手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一把银针,弯下身子,对着余嬷嬷的胳膊便刺了下去!

    余嬷嬷嗷嗷惨叫一声,却无法移动身子。

    “我问你,你给二夫人茶里下了什么?”

    余嬷嬷只是来回扭动硕大的身躯,并不说话。初彤脸上的笑意又增加几分,擎着一把银针又是一刺!

    余嬷嬷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却紧咬着牙不松口。

    初彤轻声细语道:“你这是何必呢?早说晚说结局都是一样的,又何必让自己受这样的痛楚?”而后厉声问道:“我问你,你在二夫人茶里放了什么?”

    紫鸢和卷翠站在一旁只觉得心惊胆颤,好几次想过去说情,但看着初彤满含煞气,却又偏偏面带笑容,竟心生惧意不敢靠前了。

    初彤自小在青楼,见惯了老鸨子逼良为娼,其中针扎就是其中一项,针刺到皮肤上,针眼儿小,看不出伤,但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余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初彤刺了几次之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面如土色,汗珠直滚,瘫软下来,气喘如牛道:“老身......老身在二夫人茶里放了迷药......”

    初彤眉毛一挑:“哦?现在剩下的迷药在哪里?”

    余嬷嬷咬紧了牙仍然不说。

    初彤拿起银针又狠狠刺在她手上,动作狠辣,但表情仍然带着微笑,说道:“快一点,我没耐性!”

    余嬷嬷老泪纵横,泪水和着鼻血流的满面都是,哆嗦道:“在床头的......樟木箱子里......”

    初彤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解了余嬷嬷的穴道,转过身对着卷翠和紫鸢笑得如沐春风:“她说的话大家可都听见了。刚刚还指天指地的喊冤,我没冤枉她吧?”

    说罢表情一凛,大声说道:“今天不能算我心狠,这大胆的刁奴竟藏了害主的居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谢府也有谢府的规矩!谁要暗耍什么心眼儿,不但当心他手里的饭碗,也仔细自己的皮!”说罢居高临下的望了余嬷嬷一眼,说道:“余嬷嬷,收拾你的铺盖,谢府是不能再留你了,你先滚出二门去,等二爷回来自有定夺!”

    余嬷嬷浑身一抖,连滚带爬的支起身子,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号哭道:“姑娘,姑娘我不敢了,老身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初彤冷哼一声道:“余嬷嬷,我已经网开一面,若是二爷回来,知道你给二夫人下药,你的下场绝对比现在悲惨得多!现在让你出二门是为你好,谢府治人的方法千百种,你可想好了!”

    余嬷嬷听后浑身一震,顿时耷拉了脑袋,初彤叫了两个老妈子将她押走了。

    而后,初彤和卷翠亲自去夏菡苑取剩下的迷药。到夏菡苑的时候却看见那里也乱得不成样子。大夫人端坐在正厅里正三堂会审,下面跪着玉屏和小厮双喜。初彤凑到窗边往里面看了看,然后问身旁的涵香道:“涵香,里面怎么回事?”

    涵香凑到初彤的耳边轻声说:“你不知道吧?可了不得了,玉屏和双喜在一个床上睡着呢,让大夫人抓了个现行!”

    初彤佯装吃惊道:“怎么可能?”

    涵香道:“谁说不是呢,原本大夫人看了二夫人之后没想从那条路回去,偏生余嬷嬷说池子那边还有几朵莲花没凋谢,开得好看,要大夫人过去赏花,顺便折几朵供给佛祖。大夫人也是个信佛虔诚之人,听余嬷嬷那么说便去了。然后余嬷嬷又说中午太阳太毒,让大夫人进南厢房坐坐,避一避太阳,大夫人自然乐意。走到门口呢,余嬷嬷一推门,正好看见自己女儿和双喜裸着身子在床上躺着呢。”说罢低声一笑,“你是没看见余嬷嬷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绿的,那才叫精彩。”

    卷翠低声道:“玉屏向来清高,除了二爷,其他的王孙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想不到她竟会……竟会委身双喜!”

    涵香撇了撇嘴道:“不管是谁,这府里面她是呆不下去了。刚刚说自己清白,又抹脖子又撞墙的,幸亏大家拦住了。”

    初彤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而后扯了卷翠的袖子,二人到余嬷嬷房里把迷药取了便回了檀雾园。

    深宫偶得碧玉匣

    谢凌辉傍晚时分才回到谢府,家奴立刻向他禀报了玉屏和双喜之事,谢凌辉听罢微微蹙眉,只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余光瞥见初彤对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便招手将她叫进内室询问。初彤便将玉屏和余嬷嬷如何下药,如何剥了她的衣裳,如何对她算计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泪眼汪汪道:“二爷,若不是我醒来早,恐怕今后就不能留在您身边了!”说完还用袖口蹭了两下眼角。只听“啪”的一声,谢凌辉右手狠狠一拍身边的酸枝木条案,拍得那案上的缠枝寿桃大瓷瓶都晃了几晃。初彤吓了一跳,只见谢凌辉脸色铁青,素来沉静的凤目中怒火翻滚,唇紧紧抿着,伸出手来将她搂了了良久,而后才缓缓道:“你今天受惊了,我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谢凌辉略一沉吟,冷声唤道:“卷翠!”

    门帘上立刻映出卷翠的影子,恭敬道:“二爷。”

    谢凌辉道:“告诉管事的婆子,说是我的命令。玉屏不知自爱,淫奔丧行,谢府不再留她,因进府时签的是死契,故即日起送入倚艳阁,与谢府再无瓜葛。余嬷嬷身为人母,管教无方,重打五十大板逐出谢府。玉屏的家族亲戚凡是在谢府任职的一律逐赶出去不再录用!你去办吧。”

    卷翠道了一声:“是。”但心中却是一紧:“听说这倚艳阁是京城里三大妓院之一,其中还有谢家的股份,二爷竟动怒把玉屏送到那个地方,女子进了勾栏院等若跳进了火坑,求出无期,那玉屏……玉屏……”想到此处便不敢在想了,只默默退下。

    初彤自小就在烟花之地长大,所以对于玉屏的境遇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想道:“玉屏在青楼里最起码也能做个红牌了。只是这余嬷嬷,重打五十大板,恐怕还没打完,她就先归了西啦。”

    正胡思乱想中,谢凌辉却握了她的手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你。”他这一番话将初彤全身焐得暖洋洋的,心狠狠地颤了几颤,她平素伶牙俐齿,此刻竟说不出话来。

    谢凌辉笑道:“明日是中秋节,宫里传召我们兄妹三人辰时进宫和姐姐小聚,你跟我们一同去吧。”说完又取出一个乌木海棠八宝盒,对初彤道:“这是昨天宫里赏给秀妍蜜饯,我知道你爱吃这东西,便给你留了一盒。”说罢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是满满盛着糖醶的玫瑰漟子,香甜四溢。

    初彤看看蜜饯,又看了看谢凌辉含笑的面孔,心中不由一叹:“冤孽,冤孽,娘说万不可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二爷待我这么好,若他以后不再理我了,我便真比剜心还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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