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徕个士兵过来,说了几句,那士兵便赶紧退下,他也不看身边笔直挺立的身影,只望着水波中回来游水的鱼,笑了一笑,“东洋人欺辱我们是一件事,可做生意又是另一码事!”
习暮飞的军装外套被他脱下,提在手中,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好吧,您就与他们做生意吧,我是绝不会与他们交往。”
“站住!”习允天一声喝住,此时,刚刚那位士兵已跑来,把手中颗粒大小不一的鱼食装在一只青花瓷的碗中,然后递过来。
习暮飞静住,未再离开,看着习允天把鱼食撒入那明亮透真的水池中,那众多的金鱼就争先恐后地争抢起来,习允天眉眼都乐呵呵地,一边洒下鱼食,一边说了句,“生意是必然要与他们东洋人做得,可你老子我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他们这些年吃得多了,总要吐出来些,就如同这鱼儿,吃饱了也会撑死,你等会来看看,我若再喂几大碗,他们会怎样?”
过了几个时辰,习暮飞在屋内小憩了一会,忽然脑中想到什么似地,真的就噔,噔,噔地下了楼,走到了园子的水池边,一眼望尽,后背不尽蹿出一道冷风,那满池子的水都浊了,全是漂浮的鱼儿,身体鼓得肿肿得,皮肉几乎绽开。
今年的中秋之夜,已习习秋风,好在,白日间,也没飘上细雨,只阴阴的天空,总没有一点点晴空的表象,不过,老百姓还是有几许的乐高彩烈,一年一次的中秋团圆节,乃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好日子,走亲访友自然成了必然的事宜。
晚间,到了街上可以看见许多神色喜气洋洋的百姓走来走去,他们有些提着礼盒月饼,有些提着花灯,有些手里拿着盆栽,说说笑笑,闹市中还有杂耍团卖力的乒乓作响,还有极其好看的迷彩花灯灯谜会,真是应有尽有,这祥的太平气氛倒是与这世道有相当大的讽刺,世间的人无论身处何境地,都是要喘口气,追寻唯一的安定幸福。
白日虽不是晴朗日空,可到了晚间时候,这无比圆透的月亮竟然准时出现在文远城的上空,高挂成圆,明亮地照耀着这处的人们,那光芒平和四射,美仑绝色,它脚下的点点人群是极其乐呵的,老老小小,温暖如春,说不尽的天真童话。
这热闹场面,在过去的文远是几年没有过,兵败而逃的白俄军人四处惹事,早已没人再敢在这日出现在闹市之中,大家极其小心翼翼,生怕惹上匪人,而祸及性命。
可今年好了,习军到了,为了表现他们的亲和,也给文远城中的百姓置办了这么一个喜气和平的中秋佳节。
杜府中,挂有不少绸布彩灯,迷彩接连,八月桂花香气只留几许许,众丫鬟,小厮,园丁,等人,零零散散成小批聚在后花园中的一处八角亭子里外,赏灯得赏灯,说笑得说笑,吃月饼得吃月饼……
欢声笑语传来,东家的老爷,夫人都出了门,走亲戚,杜如昔也终肯露一露笑脸,穿着姑姑带回的荷花粉色的新洋装裙子到外面走一走。
姑姑杜紫藤是前几日在大上海下得渡轮,中秋前夜才乘得火车到达文远,这一到家,真是举家惊喜不已,不单单说杜如昔,就连张妈,平儿,管家和一些在杜府呆久了的下人们都打心底欢喜,将她簇拥住,热闹说不出来得非凡。好久,真得好久,这杜府内已未有过如此般欢快的气氛,就像杜雪藤这断断续续离开的将近八年时间一样,好漫长,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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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女士
杜雪藤完完全全,一副打扮得派头,且那行头是白衬衫外套件灰白色西装马甲,灰色西装靴裤,黑色靴子明亮亮,染黄了的头发卷曲束成一个马尾,贴在脖颈后,妆容十分服帖,嘴唇上点点红彩,正是她个人性格特征的亮点。她的脸孔始终洋溢着一种朝气,这种气韵是最让人欢喜的,因为看见她,就如同黎明早起得时辰,看见那旭日冉冉东升,总是新的希望开起。
如昔自然也是其中一人,她自小与姑姑亲密,相当大得一部分原因便是姑姑身上有她不具备的特质,再论其他,就是她们品行相近,兴趣爱好大多合拍,就连容貌上都颇有几分姐妹像之味。
姑姑比如昔大八岁,六岁那年,她因生性顽劣被送到文远的表舅家代养,所以认识如昔也是在他们举家南迁到文远城之后,杜如昔就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一天一天,一岁一岁,她是极其热爱这位侄女的,从小就手把手地亲自教导。
可她不太喜欢自己的亲哥哥,缘故是她觉得他木讷,守旧,不思进取,事实上他也确是其人,非但如此,而且到了文远之后还染上了烟瘾,成了一个大烟鬼,远离这个杜府,远渡求学,全非是她的梦想,也有少许被逼得成分,好在,父亲去世前,在家为她留有遗产,分配了不少财产田地宅子给她,如不是,这些年,她岂有这份清闲一直自费在外。
如昔挽着杜雪藤的手臂亲密地撒娇着,喜悦得,连眼泪水都扑通扑通掉下来,惹得平儿在一旁连连笑她,“雪藤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小姐快把门都望穿了,这不,那珍珠都掉了一身了!”
杜雪藤爽朗地嘴唇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可真是这样想我,来,让我细细瞧瞧。”说这话时,装作一股子认真劲去瞧她的脸,用手轻柔地一摸,“呀,真哭了,我的sweetie,平儿,看来你真没骗我!”
“平儿,你这小蹄子,我叫你多嘴,叫你多嘴!”杜如昔被这一说,泪眼带花,面红耳赤,取下腋边盘扣上的丝绢擦干净眼角,追着连忙跑开的平儿,想好好教训却又总抓不着她。
这平儿东跳西窜得,惹得她只牙痒痒。
“好了,如昔,平儿这丫头,我替你逮了!”刚落下话来,杜雪藤就眼疾手快地伸手掂着平儿的一只手臂,平儿乖乖得被她托到身边,大声求饶,“大小姐,饶我这一次,饶我一次吧。”说完就大气喘喘地,眼角还带着笑意。
如昔双手叉腰,额头微微渗出汗,胸口起伏不定,她连连把身子低下去,以抚平胸内的气流,指着平儿道,“姑姑,不能饶她!”
杜雪藤却放开了手,对平儿闪了个眼色,平儿一溜烟跑到内院去了。她走过来,亲和地拉着如昔的手,拍了一拍,“好了,平儿都认错了,我讨个情,放过她行不?!”
“姑姑,你就是平时太纵她们!”杜雪藤抿嘴一笑,动手打开带来随行的长方形大皮箱,拿出一套荷花粉色的洋装裙子,清新粉艳,又娇俏可人,递到面前,“姑姑带给你的礼物,看你欢喜不?”
如昔闻言,眼角飞扬着,接过来,放在身上齐身比划着转了又转,热烈地拥抱了姑姑,亲昵无比,笑意盎然,“欢喜,姑姑,我太欢喜了。”“你这个丫头!”杜雪藤抱着怀里的如昔,温柔地轻轻摸了摸她的絮发,“总是这般腻人。”
杜午新正欲进来看见久违不见的亲妹妹,这一幕,突然引得内心翻涌着温情的酸味,一时,呆呆立在那,不知进退,还是杜雪藤眼快看见了他,连忙稳稳地叫了一声,“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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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良辰
中秋月圆之夜,她们这对情同姐妹的姑侄,结伴前往文远城中最热闹的地段,一路上,人来人往,几乎每人手里都提了一只灯笼,里面装着一支蜡烛,火光跳跃在灯笼里面,照得灯笼的颜色美尽眼底。
如昔一路叽叽喳喳,与姑姑说东长拉西短,而姑姑有太长时间没回文远,一时,看见如此多的人集中在一块,不禁欷歔道许久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英国始终人口不是这般多,也极少允许如此喧闹,让她看了仿若回到从前的岁月,闹中秋,赏明月。
她们看了杂耍团的非凡表演,在一位极小巧的女孩端的盘子里放了几个大银元,然后沿着小河边的柳树边走着,边走边看,摆摊的最多便是灯笼摊子,门前若市,杜如昔好不容易才从人缝中钻进,瞅着方才早已相中的莲花纸绸灯,掏出大洋,“老板,我要这个!拿给我!”
从人群中钻出去之后,她就神采奕奕地提住那盏纸花灯,不时小心翼翼低头看里面的精细蜡烛上的火苗,一只手却摇摇晃晃没事人似的举头仰望明朗秋月。
“小心烛火!”杜雪藤拨弄着手中刚买来的镯子,看她自相矛盾的动作,不觉好笑。
听到此话,她大悟似地赶紧低头见火苗,还好,点在淡粉的灯笼中,若隐若现,火苗流动,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诗来,“我真是妍心护烛火,举头观皓月。”
“说得如此在理!”杜雪藤乐呵呵地笑,四处张望身边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人,脸上桃花颜面,“如昔的诗做得真是合情合景,看来,留洋之后并未丢弃。”
“姑姑说得极是!”她调皮地冲杜雪藤眨了眨眼,可爱纯真得很,这让杜雪藤仿佛回到了那段四年中,她与如昔相依为命在英国渡过的日子,可叹啊,岁月就这么轻易而过。“姑姑,你什么时候去看白老师,他可一直在等你回来!”杜如昔毫不经意地提了这问话,不料身边的人却顿了一顿,脸色全变,她也不急着回答,只说,“如昔,咱们去花园里走走怎样,前面应该就是了不?我都闻到一股子桂花香气了。”
她倒没多在意,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提着灯笼的长柄,兴致勃勃地走向前处的花园里。
这八月过到一半,金秋丹桂齐齐开放,香气四溢,尤其是风儿吹动之时,那天然的香水就如同洒在四周围一样清新,醉人。这处由明清时代一直保留下来的花园,先前因战乱毁坏了不少建筑与花草树木,习军为了向众人显示他们的可亲之处,特意在中秋节前面几月就动手开始修复,此时看见的花园已是满目翠绿,琳琅艳丽。
花园里有不少的人来人往,最热闹得便是一处绕着许许多多五彩灯笼的小园林之中,她们走近一看,瞧见每一个灯笼之下都挂着一张红色的小字条,只听见有人温良地说到,母亲,我来看看,便听见他读到,“庄生晓梦相迷,望帝春心 。打一词牌名。”
那人身边站着一位雅致端庄的妇人,她轻柔一笑,即是无比的聪慧,“该是蝶恋花吧!”接着,妇人身边的男子翻过小字条的背面,高兴地笑道,“答对了,母亲,您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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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
这一对母子站在她们的侧面,杜如昔静静地凝视,男子的身材修长,身穿白色西装马甲,那料子应当是十分昂贵的,在月光明亮地照耀下,更显品质,而那一位妇人穿着淡紫色的素色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镂花针织衣,头上挽了一个很普通的发髻,可依然不减她的特别韵致,她看着妇人的针织衣底部垂下来的一缕一缕丝线发呆,心里莫名想着,这对温馨的母子必定是富贵之人。
“如昔,我们也来猜一个不?”姑姑的一句话引得那一对母子寻着声音侧过身来,男子目光一亮,搀着母亲就走过来,“杜小姐,真巧!竟在这里遇到你。”
她恍然一悟,提着的纸花灯邃然落地,一声清脆的棍声落地,然后很快,就是听闻到纸屑吱吱吱吱地响起,火苗迅速蹿动。
“小心!”幸亏那年轻的男子眼明手快,一只手很自然地就过来拉住杜如昔的手臂,把她推挡在几尺之外,自个正准备松手上去灭火,却瞧见两个不知从哪跳出来的侍卫官扑灭了那堆火光,只一下的时间,杜如昔就见方才还明艳动人的灯笼这会变是乌黑一片,只留黑灰色的灰烬,颓丧的模样,让人扫兴。
“你们怎么在这里!”那年轻的男子面露不满,站在那一动不动,训斥着面前正低头的侍从官,“你们怎能跟踪我?”
“五少,大帅派我们保护你和太太,我们也是执行命令,对不住了!”侍卫们一齐笔直敬礼,其中一位卑微地说道。
“谁的命令都不行!”
“连儿!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怎可这样说话!”那位妇人插话进来,面对着侍卫官,和蔼地说道,“你们远远地跟着就好!去吧。”
他们四人瞧着侍从官匆忙离去,在一段距离之内,隐藏在月色桂花树之后,这时,如昔才轻轻地动了动嘴,“习五公子!”
习暮连才恍然大悟,忙松开了她那柔弱无骨的手指,不过,他很快羞红了脸,一直跟到脖子之上,皆是红菲一片,习夫人分明看在眼里,但也不多话,只移步到杜如昔身边,瞧着面前的人儿,身穿一套荷花粉洋装,裁剪合宜,上身套一件初秋的珍珠白芙蓉花云肩,上面绣着美丽的芙蓉花朵,这中西衣衫合在一起,也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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