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的口水,还是哀怨地跟真田他们要了一样的乌龙茶装高人。一群人正悠闲地做着复习前的小小闲聊,忽然从虚掩的门外传来一声——“hello~”,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伦敦音。
亚由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一鸟兴奋地喊着“hello”翩然飞进屋子里,绕着天花板盘旋了几圈后,敛翼停在亚由面前的茶几上,歪着脑袋打量她。
原来是一只不大的绿色鹦鹉。认真注意的话,这只鹦鹉的表情还有几分忧郁,有点像哲学家。亚由眨眨眼,也歪着脑袋跟它对视。
鹦鹉也眨眨眼,拍了几下翅膀,忧郁又庄严地叫道:“hello~”依然是清晰标准的发音,可以说,比亚由在某人家里听过的发音强一百倍。
小海带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连部长家里一鸟都受英语教育,顿时嫉妒之火越窜越高,恶狠狠盯着这鸟恨不能今晚就烤了算了。
鹦鹉没理他,歪着脖子瞅了亚由半晌,似乎觉得还算满意,在茶几上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终于朝她伸出一爪:“小姐,一起散步吗?”
话音未落,只听“噗——”地一声,一道水龙从大受刺激的丸井嘴里喷出,给这太早熟的鸟洗了一个华丽丽的淋浴。
……
一片静默过后,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已经被呛得猛咳的丸井不算,连真田都嘴角抽搐,柳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自言自语:“原来这只鸟只对异性有兴趣,啊,好数据。”
小海带指着那只鹦鹉前俯后仰,仁王更是夸张到捶桌子大笑的地步。他一捶,那鸟就一跳,又一捶,又一跳,简直就是一出哑剧。
亚由可没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被幸村家的两个成员邀请过,但是那个邀请词一听就有高下之分:幸村那句是——“要不要一起跳舞?”幸村家的鹦鹉说的是“小姐,一起散步吗?”
……幸村居然还比不过一只鸟~
彩夏偷笑着凑到亚由耳旁悄悄说道:“鹦鹉是学的我爸爸啦。他经常会这样邀请妈妈一起散步的。”
亚由恍然大悟。
再说那只鹦鹉,被丸井喷了个满头满脸之后大为气愤,使劲抖掉了身上的可乐,炯炯有神地盯住丸井的……鼻子,歪歪小脑袋,跳了跳,飞起~
很遗憾,飞到半途就被彩夏截住,放回茶几上。亚由趴在茶几上很亲昵地点了点它的额头:“呐,鹦鹉,一个真正的绅士邀请女性散步时,应该主动伸出手臂让女士挽着。你能不能再做一遍?你看,就像这样——”亚由走到柳生身旁。柳生微微一笑,温柔地伸出手臂给亚由,算是对那只鸟做了个示范。
鹦鹉仔细研究了半晌,学不到手,顿时大为忧郁,飞到客厅一角的盆景上不说话了。
众人又大笑了半天,幸村才出来提醒这帮忘记了本来目的的人:“你们不是说要复习吗?跟我到书房来吧。”
幸村家的书房大概是一家人常常消遣的地方,位置相当大,藏书也多。几个人在一张矮几的四周坐下,按照原来的分配认真起来。二年级的功课比较好解决,亚由自己是早做了准备的,现在只要把书给他们稍微讲解就好了。至于一年级,彩夏的理科和数学固然艰难,小海带在真田瞪视下一张生不如死的脸更加影响心情。
看不过去了。让幸村来指导彩夏,再跟真田商量着让他去盯丸井,亚由抓来那只英语很好的鸟,满眼同情地靠近海带:“小海带,不要说姐姐不帮你。现在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快点记住那些单词,要不要?”
“要。”目光坚定,表情严肃。小海带缓缓点头。
于是新式英语教学法开始。
首先,亚由从海带那一片血红的英语试卷中找茬——其实根本连找都嫌多余——而后指着某单词念道:“这个词的发音是bee,意思是蜜蜂,词性是名词。对吧鹦鹉?”
“yes。”鹦鹉郑重点头。
“来,小海带”亚由眼睛弯弯笑得好开心,“跟我念,bee——”
小海带被打败了。
有气无力地念了几回,亚由恨铁不成钢:“小、海、带、啊~你的发音简直……跟鹦鹉不是一个等级的。”
鹦鹉连连点头跳得很欢:“yes~”
我怒。小海带双手掐住那鸟的脖子猛摇:“有本事你再给我‘yes’看看?”
……
亚由托着腮惋惜地摇头:“就算这样你那个‘yes’还是没它标准。”
小海带激烈反驳:“废话,管它标不标准的,是我学英语又不是它学英语,你把它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
“督促你啊。有一个比你更聪明的鹦鹉在旁边,按理说你会稍微有点动力吧~”亚由回答得理所当然。
“比我更聪明……”小海带气的吐血,“那只鸟哪里比我聪明了?”
亚由还是托着腮优哉游哉地回答:“起码英语上它就比你聪明百倍。呐,鹦鹉,跟我念——bee~”
“bee~”鹦鹉乖巧地以标准伦敦音回应。
“你看~”一人一鸟齐刷刷回头对海带投以鄙视的目光。
小海带阵亡。
而书房其他人在忍笑忍得肠子都快断了之后,确定了一件事:为了考试,最近还是不要同时跟这一人一鸟打交道比较好。
第二卷 偶遇
这一周恰恰赶上妈妈的诞辰,亚由不好请假,只得在周日去扫墓。
墓园建在郊外,如果是一般大人的话,通常会驱车前往,可惜亚由不能。清晨起床,刷牙洗脸,仔细梳妆。妈妈说的,女孩子要注意仪容,不管化不化妆,整洁是必要的。
电车也只能到山下,再要上山就得步行了。不过,深秋的山林疏朗有致,远处一片丹枫艳艳如火,路边迎风摇曳的小小野菊花,伴着脚下踩着的枯枝落叶发出细微的“咯嚓”声,一路上到半山腰的墓园,亚由也并未觉得心情很差。唯一遗憾的是现在并不是蔷薇的季节,花店也不大有这种花卖的,希望妈妈不要生气。实在不行的话,明年春天补回来好了。
墓园外有一片很大的场地用来停车。今天算来也不是什么扫墓的大日子,亚由经过时稍微瞄了一眼,只有孤零零一台私家车。真寂寞呐,生者也好,死者也好。
亚由从前在非洲时,跟着妈妈和那几个中国的叔叔学了一点佛,一谈到生死轮回的时候,常常不解地发问: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魂?鬼魂到底能不能真的投胎?如果鬼魂转世投胎了,那他后人为什么还要时时祭奠他,生怕他在地下吃不饱穿不暖?如果鬼魂没有转世投胎,那他在地下到底干什么?
那时候甚至还提出很多种设想,关于鬼们的地下活动。如果是现在的亚由,肯定不会再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幻想。如果是现在的亚由,肯定不会再问那些鬼魂到底轮回了没有。因为,现在的亚由能够懂得,对死者来说,轮回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可是对活着的人来说,宁愿他们还在地下安详生活,宁愿他们没有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宁愿他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些还活在阳光下的,一直思念他们的人,宁愿,将来还有再相聚的一天。
亚由深深吸了一口秋天晨间的清爽空气,身心为之一振。再向墓园门口看去,视野内出现一对气质不俗的中年夫妻。做丈夫的看上去沉着内敛,神色略微严肃,一只手护在妻子的腰上。而做妻子的则温婉秀丽,正微微仰头劝慰着什么。亚由从他们身旁经过时,还可以听见那位妻子点着头叹息:“我知道……你能让我一起跟来,我真的很高兴……”后面的话,语声模糊,亚由也无意窥探人家隐私。
不过,这样的一对夫妻啊……想起上次在幸村家,彩夏悄悄告诉她的话,是怎么样恩爱的夫妻才能时常有这样情致盎然的对话,甚至让自己家的鹦鹉学了去?虽然不曾见到,想来跟这一对应该是差不远的。该不该说心酸呢?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位父亲的形象。
亚由摇摇头,苦笑。没有又如何?
径直走入墓园内,从整齐分布的白色墓碑中找到属于母亲的那一处,正要过去,却在见到墓碑上的一抹鹅黄时转为愕然。
——黄蔷薇。一大束开得奔放热烈的黄蔷薇。
会是谁呢?
哈,还用问吗?
亚由旋即转身追去,出得墓园,那台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从前生怕妈妈伤心,连在心里偷偷猜测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都觉得是一种罪恶。如今看到了。
擦肩而过,却相见不相识。
他径自拥着他温婉的妻子,她一心怀念着她过世的母亲。人与人之间相遇和错过,居然可以这么离奇。唯独这束蔷薇着实多余。哪怕妈妈曾经喜欢。哪怕它曾经是定情信物。
“真多余啊。如果换成普通菊花,我还不会这么讨厌。”亚由喃喃自语,抱起那束艳丽花朵,一枝枝折断花梗扔进墓园一侧的垃圾桶里。
“学姐,学姐,”一只小手在亚由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亚由蓦然回神,只见彩夏眼睛水汪汪小狗似的,带着讨好的表情望着她:“学姐,这里不会。”
“啊,这道题应该用另一个公式,你看……”亚由俯下身用一支笔指点给她看。
下午,她还在家里思绪纷纷的时候,突然接到这小孩的电话,带着被理科折磨之后焦急的哭腔跟她说,好多题不会,可是哥哥去监督练习赛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于是好学姐义不容辞地出动了。
讲解了几题之后,幸村阿姨——确切地说应该是幸村伯母,但这位阿姨执意让亚由如此称呼——笑盈盈敲门,端了两杯热可可过来,欣慰地回望一眼就静悄悄出去了。说真的,幸村阿姨也是神人一个。初相见时,亚由望着这个分花拂柳笑意浅淡的美人不由得目瞪口呆,心想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个成熟女性版的幸村。再看清她笑意浅淡地在干什么时,更加目瞪口呆——这位大美人手里抓着上次那只鸟的……尾巴,一边走一边跟它有商有量:是清炖好呢,还是油炸,不然直接煮了好了省得它没事就往外面乱飞,不然拔光毛也不错,起码没人——没鸟会喜欢一只裸奔的鹦鹉……
人不可貌相啊。
彩夏好不容易写完,见亚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学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总不能说是在琢磨你长大后内在跟外表该有多大差距吧。亚由右手托腮,左手漫不经心前伸,却碰到了烫热的茶杯,一惊之下迅疾缩手。
彩夏大为恐慌,扔下书本扑了过来,捧着亚由的手在灯光下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亚由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没事,真的没烫到,放心吧。”
小女孩稍稍放心了一点,再低头时忽然一愣:“学姐,你的手……”
明亮的灯光下,无力伸展只能微微曲起的左手小指,衬在高高扬起的另四个手指一侧,是小女孩头一次注意到的孱弱,以及不自然。亚由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阵。还没等她感伤,就对上彩夏湿润的眸子和脸上莫名坚定的某种决心。
汗。
果然,小女孩一头埋进亚由怀里:“学姐,彩夏一定会变强的!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保护学姐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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