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衣白羽番外_剑衣白羽番外(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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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如水的脾性并未折损闻韬的威望,也没有成就他的美名。十数年中,他身边的人来来走走,没有太多人真正出卖他,也没太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剑衣侯温文如水,也阴冷如水。

    似乎也只有郑吉这样的无足轻重之人,才能在闻韬身边待的最长久。

    酒过三巡,厅中安静下来。闻韬从席中站起,走到李穆跟前,敬了他一杯酒。

    郑吉听到闻韬道:“穆兄虽是秦门弃徒,却到底受过尚轼教养之恩。此番前去琅琊群英会,明知要你出战与之相抗是为大忌,而形势迫人,却也不得不为之,实在深感愧负。只能以此薄酒,聊表歉意。”

    李穆道:“不过是为剑衣兄热场子,能将他拖住一刻是一刻。英奇这一死,现下帝林中人心动荡,喑王分身乏术。琅琊一行,虽欠东风,却也正是剑衣兄发轫之际。”

    郑吉已知道,半月之后,闻韬便要率剑衣阁众人启程前往琅琊。

    二十天前,燕雁来居然主动找到闻韬。

    他说得十分直接:“我要刺杀喑王。”

    项禹的势力已经从西南方逐渐渗透入吴地,几乎掐断了燕雁来在皖南的气脉,而他在江东的权力却也正被喑王一再打压。他难以与项禹正面对抗,却打算兵行险招,奇袭喑王。此时聂英奇的死讯传来,燕雁来便有了找闻韬相助的借口。他当然知道闻韬与聂英奇的关系。

    他自信地看着闻韬,笑道:“聂英奇已死,侯爷剑衣已失,是时候找个机会开刃了。”

    许多外人并不知道,郑吉已经成为了闻韬的新任剑衣。而即便他们知道,郑吉也并不能如聂英奇那般,为闻韬挡下所有刀锋。每个人都会想到,是时候令这封存了十四年的剑出鞘了。

    闻韬似乎也同意这一想法,却问:“不知燕小公子想让闻某在甚么场合开刃?”

    燕雁来道:“一月之后的琅琊群英会,便是最好的时机。若侯爷在会上力压秦门掌门尚轼,便可得到琅琊阁老之位,分走琅琊段运河渡口一杯羹。”

    闻韬常居幽州,年年都会去琅琊观战。这阁老之位对闻韬与喑王俱是无足轻重,此时对燕雁来却是至关生死。若闻韬出手,为他夺下这阁老之位,不但不会引起喑王注意,燕雁来也可喘上一口气,避开喑王眼目,趁着运河之便输送人马。在暗杀喑王之后,更可借势一鼓作气,拿下帝林。

    但喑王到底是暗帝传人,承其衣钵。当日阴明录成书,是为将四派气脉伦理梳理重作,而非纯粹复写。四人便是从中窥出了击溃暗帝的机窍。而如今阴明录早已被焚毁,当中密学四散零落,只余残卷,不复重塑。即使喑王不及暗帝那般圣通,也少有人能正面克制他。而暗杀他的难处,又并不仅仅因为他出神入化的武功,更在于喑王向来幽居帝林深处。即便燕雁来埋伏在帝林中的暗子众力联手,若欠东风,也不能完全保证穿透帝林细密周虑的墓阵防卫,一击即中。

    若不能一击即中,很可能再无第二次机会。

    但不知为何,闻韬最后却到底同意了燕雁来的计划。

    此时,席上二人一饮而尽,座中肃然。

    郑吉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推开花厅侧门,走到闻韬身边,告诉他东风已至。

    他伤愈之后,便曾随闻韬进入帝林,在赌场走动,帮助聂英奇与剑衣阁传递消息。失火前,聂英奇曾约郑吉于地下暗河相见。

    当晚,聂英奇却没有出现。郑吉在暗河下游等到半夜,只看到守墓人的尸体漂到下游。他唯恐引火上身,只有趁乱离开。

    但他没有放弃等待,整整一个月,他日日潜入帝林。

    今晚,郑吉依然没有在暗河等到聂英奇,却见到喑王护卫在河边焚烧尸体。他弄出了点乱子,引开护卫又返回查看,却不慎被发现,还受了点伤。

    但这不要紧,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尚未被烧焦的守墓人的尸体上,都有一个血红色的掌印。

    而他恰恰知道,那掌印叫做朱衣血掌。

    *

    突然,院外主厅有一阵急促的铃声传来,这是剑衣阁的警报。

    花厅中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铃声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一眨眼地功夫,李穆李旦已经向闻韬告辞,护送燕雁来离开。余人训练有素地穿过院落中飘飞的大雪,回到自己位置待命。

    厅中只剩下闻韬,郑吉打开了耳房侧门走了进去。而此时,闻帆也带着消息回来了,他看到厅中穿着夜行衣的郑吉。

    “喑王在搜城。”闻帆说,“大概半炷香之后到闻府。”

    郑吉马上说:“我受了伤,躲去哪里?”

    闻韬看他一眼,道:“你躲不了。他们只看到我,却没看到我的剑衣,还有比这更令人生疑的事情吗?”

    于是十分突然地,郑吉被脱去衣服,热水和熏香将他身上的血腥气与焦味一扫而空。闻帆出去烧掉了他的黑衣,回来时捧了一盆新雪,细细为他擦拭手臂上那条不深不浅的伤口,直到再没鲜血涌出,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不起眼口子。

    等郑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闻韬床上。

    闵祜亲自搜查,手下却全是喑王的人。人马已经到闻府,院中喧闹之声渐盛。今日所有人都参与了闻韬家宴,人人均可互相作证,最后只剩下郑吉。

    闻帆只好说,郑吉一直在闻韬房中。

    这不奇怪,郑吉已经当了一年多闻韬的剑衣。

    每一位剑衣侯都会有一位剑衣,作为他们最亲近的护法兼情人。剑衣一词,本义就是收藏弓剑的套子。用在此处,倒是颇为引人遐想。

    闵祜还是要进去。他和闻韬关系不错,只是眼下不能违逆喑王严令,他也乐得看这段香艳的笑话。

    于是他和他身边人都满意地看到,房中帷帐大开,闻韬正把他的剑衣压在榻上。郑吉满脸潮红地躺在闻韬身下,衣衫半褪,露出大片瘦削肩膀与胸口。闻韬上身赤裸,下身裹在锦被里——他看起来正要暴怒。

    没等他发作,闵祜嬉皮笑脸地道了歉,忙不迭带人走了,临走还不忘关上门。

    “这就走了?“闻韬起身看了看。

    他的手还放在郑吉衣服里面,无不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他们要近身验看呢。“郑吉不客气地给了闻韬一脚,把他从身上踢开。

    闻韬道:“你这蛮獠,我方才救你一命。“说着翻身下床,找来细绢和金疮药。等闻韬为他包扎停当,郑吉脸上被热水蒸出来的红潮褪去了,耳朵却还是红的。

    闻韬知道,郑吉脸皮很薄,却非要装出个大气的样子来。但他的目光偶尔扫过闻韬赤裸的身体时,依旧会很不自在。闻韬很是看不得他这副样子,附身便去吻他。

    肺腑的旧伤让郑吉很快呼吸困难,甚至晕眩。闻韬掐着他的腰,郑吉想用没受伤的胳膊推开他,看起来却像是要去搂住闻韬的脖子。闻韬的身体起了反应,而他知道郑吉更是早已情动。在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青年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而现在,在闻韬手中,这具身体逐渐变得柔软而顺从。

    然后郑吉突然停止了回应。他没有推开闻韬,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闻韬怀里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重新僵硬,甚至微微发起抖来。

    闻韬还硬着,从他大腿上戳着的感知来看,郑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无可奈何地终止了这个吻。

    刚被放开,郑吉马上把头偏向一边,轻声咳了起来。

    闻韬道:“你高兴了吗?“他没有办法,只好拍了拍郑吉的脊。

    只不过他忍住了没去撩拨青年,却忍不住去嘲讽他:“这和做到最后有什么区别。你难道不是一个男人?“郑吉拂开闻韬放在背上的手,说:“好!没有区别。”

    他早就不是少年的年纪了,却还总是很容易被这样的话激得跳起来。他的眼睛也还像少年时一样明亮,只是当中这光芒既不是怒火,也不是眼泪。

    第五章警告

    “英奇没死。”郑吉在闻韬的床上正襟危坐,“我潜入暗河时,听见他们把我错认做他。”

    喑王近卫都佩了蜀中唐门的暗器,毒蒺藜。而这“毒”蒺藜上,这次却居然没有淬毒。这恰恰证实了喑王想要活捉聂英奇的传闻。

    闻韬说:“他没死又如何?跟你让不让我上你有什么关系?”

    他赤着身体在房中走来走去,四处捡自己的衣服穿。

    郑吉没理他,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今日见到他们在烧掉当日守墓人的尸身,他们身上都有朱衣的血掌。”

    这是阴明录第一卷,朱衣卷中最绝妙可怕的武功。

    聂英奇此前并不懂得这门武功,当年他还太小,朱衣来不及将一身绝学对他倾囊而授,便已被杀。

    而二十五年前,传说暗帝尸身是与阴明录朱衣卷一同被焚毁的。

    既然朱衣的血掌并未失传,阴明录朱衣卷也许并没有被毁去。那么,暗帝也很有可能没有被毁去。以此二人当年纠缠不息的声名看来,朱衣当日带走暗帝“尸身”,很可能便是为了助他潜逃归隐。

    郑吉道:“如果暗帝真的没有死,那么他当初必定是与朱衣隐居在了帝林,所以英奇才会在那里长大。如果喑王真是杀死朱衣的元凶,那么他与暗帝之间的关系,定然很教人头疼。”

    闻韬把一条玉带扣在腰上,道:“现在加上一个聂英奇,就更教他头疼了。”

    郑吉又道:“他要头疼这么多事,也许最近再没有心思去管你去琅琊了,燕雁来此番也许真有了可趁之机。”他仔细观察着闻韬的表情。“你早就知道?“闻韬说:“我确信聂英奇不会这么容易死,但并不知道别的事情。”

    郑吉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道:“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此时闻韬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郑吉面前,往印纽上系一条华丽的紫色绶带。他说:“你看起来不很愉快的样子,是因为我现在要去寻花问柳吗?”

    闻韬少时便有风流之名。只是聂英奇在时,他便对感情十分地专注起来。他走后,闻韬便故态复萌,有了几个新的情人,李旦便是其中之一。

    郑吉摇摇头,道:“若你早有了切实的证据,知道英奇还没死,也该早告诉我。那我就不必这般担忧,还整整一个月去暗河吹风。”

    闻韬安抚道:“你以后不能再到那样潮冷的地方去,也不能在雪地里赶路。这种事情理应是闻帆去做,他今天却在和我喝酒。”他走上前去,把温暖的手掌按在郑吉胸口右侧。

    闻韬的手向来暖和,他的人却更像是水;而项禹的手冰冷无匹,性子却像是烈火。

    闻韬隔着薄薄的丝绸,已经差不多不能感知到下面那疤痕。箭伤没有缝线,却被聂英奇处理得很好,伤疤也并不狰狞。

    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中的青年,道:“我现在去找闵祜,问问他在喑王面前如何编派我。你在这里待到天亮,等我回来再出去。”

    *

    天亮时,却是闻帆把郑吉弄醒了。

    他带着整理好的一堆箱箧,道:“侯爷让我们即刻启程回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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