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往后也要一直这么做下去,方才不负福晋之托,我不在的时候,这府里头还是你作主,哪些奴才不听话的,哪些奴才犯上的,都不要轻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张氏身后的二人。
张氏慎重地点点头,她再鲁钝,也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却不晓得这位爷是从何得知这些内宅琐事的,又或是哪个下人多嘴嚼舌头被他听到了。
胤禩顿了顿,续道:“我已向宗人府请封你为侧福晋了,过些日子当有回音。”
张氏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道:“多谢爷抬爱,妾身不敢当此重任!”
郭络罗氏与章佳氏却都面色一白。
胤禩淡淡道:“陆九。”
“爷?”陆九趋身上前。
“回头告诉高明,郭络罗氏、章佳氏对大阿哥不敬,本月月银减半,以儆效尤。”
“爷!”郭络罗氏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
“就这样罢。”胤禩起身,拂袖而去。
“爷!”郭络罗氏失声喊道,“妾身怎么说,也是宜妃娘娘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到了这府里,就要守规矩。”胤禩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看她。“你应该庆幸,现在册封大阿哥为王府世子的碟文还没有下来,否则对世子不敬,当是罪加一等。”
说罢转身便走,再不停留。
郭络罗氏身子一晃,险些倒地,身边丫鬟忙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胤禩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琐事搅和了,用过午膳,正想去翻早上没看完的书,宫里却来了人,宣他即刻进宫。
今天是休沐日,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喊人的,胤禩来不及多想,匆匆换了衣裳,便跟着来人进宫。
入了养心殿,却发现张廷玉、佟国维等重臣,连同大阿哥、胤禛、胤禟、胤俄等皇子,也早已齐聚一堂,正传阅着一份军报,康熙坐在炕上,怒色未消,地上茶盅瓷片碎了一地。
胤禩心头一凛,隐隐猜出缘由。
胤禛将军报递了过来。
出 征
当年噶尔丹被朝廷剿灭,策妄阿拉布坦也是出份力的,不仅如此,在噶尔丹兵败自杀之后,还将他的骨灰献给朝廷,以示效忠之意,事隔不过十载,依附朝廷的策妄羽翼渐丰,再也不满足于准噶尔部落隅之地,康熙三十八年,策妄阿拉布坦遣其弟策凌敦多布西征,将哈萨克汗国尽收版图之内,成为漠北草原上的只雄鹰,俯瞰整个蒙古,同样也令其他部落的首领心生不满。
但是当时策妄阿拉布坦对朝廷的态度是柔顺温和的,甚至屡次上书表示甘愿服从朝廷命令,康熙年纪渐大,也不想滋生事端,便将蒙古诸王的不满压下来,并派朝廷大臣前往从中调和。
随着准噶尔部休养生息逐步壮大,实力元气也恢复过来,与朝廷的矛盾终于不可避免摆到台面上来,策妄也渐渐不再掩饰他的野心。康熙四十七年十月,策妄派兵袭击哈密北部五寨,隔年二月又侵扰西藏,拉藏汗亲自上疏求助,当年康熙便已打算调兵前往援救,岂料今日八百里加急奏报,竟拉藏汗早已被杀死,而西藏全境悉数落入策妄囊中。
康熙勃然大怒,当即就召所有人进宫,商讨出兵之事。
胤禩看完奏折,抬首发现康熙正盯着他,目光灼灼。
“老八,怎么看?”
老爷子如此问,仗看来是非打不可,只是……
“皇阿玛,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目无朝,实为可恶之极,理当出兵剿之,然则俗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虚,只怕……”
康熙微微皱眉,移开视线,没再什么。
胤禩看向胤禛,发现他正朝自己使眼色,显然类似的话他之前已经过。
康熙轻叩桌面,沉声道:“仗非打不可,对于策妄来,西藏只是第步,若不加以阻止,下步,他就要盯上蒙古或四川。”
西暖阁内片寂静,无人出声。
胤禛微垂下头,暗自苦笑。
老爷子指江山,乾纲独断,只在两句话之间,可筹钱之事,又要如何解决,莫非真逼着他去抄家不成?
时,直未曾开口的大阿哥胤褆轻声道:“大军出动,非同小可,且路上气恶劣,风雪交加,怕……”
他自被康熙放出来后,再也没先前神采飞扬的模样,鬓间过早地染上星白,连背部也显得有些佝偻,兴许是康熙对个儿子心怀愧疚,几番议事都喊上他,但大阿哥却极少再发表过意见,还是第次出声。
“大哥几年没有上战场,竟怯战不成?”
门口传来朗朗声,众人转过头去,只见十四大步流星跨过门槛,身铠甲威风凛凛,丰仪飒飒,俊美得耀眼。
大阿哥面上忡怔半晌,默然垂首,不再开口。
康熙脸上微露出笑意,口中却道:“怎么穿成样,不成体统!”
十四摘下头盔,挽于右臂,单膝着地,行个军礼。
“儿臣特来向皇阿玛请战,请皇阿玛允许儿臣领兵出征,剿灭策旺阿拉布坦,夺回西藏,扬大清威!”
康熙斥道:“胡闹!领兵出征岂是着玩儿的,里站着的,都是的前辈兄长,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对方有助益!”
话虽如此,胤禩却仍注意到康熙眼中的欣慰之意,他又看眼神情木然的大阿哥,不由暗叹声。
十四笑着应,立于旁,望着众人。
佟国维咳声,上前道:“皇上,方才四阿哥所言,也不无道理,粮草具细,是三军之根本,前阵子甘肃闹灾荒,户部才拨笔银子,如今若要兴战,怕是耗资颇巨,就算时没有问题,也当顾虑长远之计……”
他的话得委婉,但白,也就是跟胤禛的个道理。
户部没钱,拿什么打仗,两还好,时间久,国家也消耗不起。
康熙扫他们眼,顿顿,蓦地冷笑:“军国大事,关乎大清江山,百年社稷,此战非打不可,至于钱粮,朕先前看户部的账册,仍有余银两百万两,可作军资,不够的,朕再从内库拿二十万两!”
众人大惊,胤禛当先跪伏失声道:“皇阿玛,万万不可!”
内库是皇帝私库,里面的钱自然是皇帝的体己钱,跟国库截然不同,康熙连自己掏钱的法子都想出来,可见狠心要打场仗,而皇帝掏自己的钱,底下的人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而不表态。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得十四朗声道:“皇阿玛,儿臣也愿身先士卒,将身家财产都捐出来!”
康熙笑骂道:“个刚开府的贝子,能有多少身家,现在当务之急,是择定领兵出征的人。”
十四顺着他的话,朗朗道:“皇阿玛,儿臣愿往!”
回,康熙并没有接茬,只转头扫过其他人。“们看呢?”
目光落在张廷玉头上。“衡臣,看呢?”
张廷玉中规中矩,老实道:“皇上恕罪,微臣于军事道不甚精通,不敢妄议此事。”
康熙皱眉道:“今召们前来,便是要定下此事,通与不通,只管就是。”
张廷玉凝神想片刻,斟酌道:“四川总督年羹尧,似是个不错的人选。”
康熙想也不想便摇头:“先前朕命年羹尧带兵阻拦,他大败而归,才让策妄阿拉布坦入西藏如无人之境,再用他,怕要误事。”
张廷玉偷偷朝雍亲王胤禛处瞟眼。
谁都知道年羹尧是胤禛镶白旗旗下的包衣,今上直截当地拒绝,让人忍不住揣测是否也与此有关。
胤禛失落之余,却也忍不住暗松口气。
先前年羹尧与十四暗通曲款,后来胤禛虽发通火,年羹尧也认错,但毕竟在他心里留根刺,他潜意识里,既不想看着年羹尧坐冷板凳,也不希望他被过于重用,从而越发目空切。
“老四,心中可有人选?”康熙道。
“儿臣想举荐人,此人自小熟读兵书,也曾掌管兵部,熟稔兵事,若带兵出征,定然再合适不过,可儿臣不知该不该?”
胤禩心沉,已然知道胤禛要举荐谁,但此时此刻,却无法阻止他下去。
果不其然,康熙冷脸,打断他的话:“既知道不该,那边不要。”
胤禛蓦地撩袍子跪下,叩首道:“皇阿玛!十三弟被圈禁至今,也有七年,纵是有再大的过错,他也知晓悔改,恳请皇阿玛看在,看在他少时丧母的份上……”
啪的声,康熙将手拍在桌子上,吓众人跳。
“少时丧母,便可目无君父?少时丧母,便可不知礼义廉耻?若再为他求情,便与他作伴去吧!”
康熙的声音在胤禛听来冷酷而无情,当年对十三的疼宠历历在目,如今却连为他求情的句话也听不入耳。
胤禩眼看他垂着头跪在边,忙着跪下道:“请皇阿玛息怒,四哥时迷心窍,非是有意冲撞。”
十四也跟着跪下:“四哥有口无心,请皇阿玛息怒!”
其余众人自然也纷纷跟着跪下来。
康熙没有话,过半晌,方淡淡道:“老八,来。”
胤禩敛眉垂眸。
“儿臣所举荐者,便是十四弟。”
胤禛身体僵。
十四则是微怔,继而心头惊喜。
心 情
康熙有些意外,他知道老八与老四的交情很好,好到了老四愿意为老八受伤的地步,但如今老四为十三求情,老八却举荐十四,莫非他们事先没有商量好?
“为何?”
“十三闭门思过,至今已有七年,军情具细,他怕已经生疏了很多,十四弟掌管兵部,熟稔兵事,习文知武,”胤禩顿了顿,微垂的视线掩去神情。“所以儿臣以为,十四弟是最合适的人选。”
康熙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移开,问其他人:“佟国维?”
自当年复立太子风波之后,佟国维便对胤禩的判断不加怀疑,闻言随即附和道:“奴才也觉廉郡王所言有理。”
十四攥住掌心,捺下激动,跪下郑重道:“请皇阿玛让儿臣带兵出征!”
康熙没有说话,半晌,缓慢地,一字一顿道:“既是如此,从今日起,你便好好熟悉出征事宜,届时粮饷事宜一经准备完毕,就马上出发。”
“儿臣领旨!”掌心贴地,额头叩在冰凉的青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阿哥垂着头,斑驳光影挡住了他的表情,没有人去看他在想什么,只有张廷玉偷偷瞥了他一眼,为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又生生被掐断光芒的皇子暗自叹息一声。
“胤禛。”自皇子们成年之后,康熙已经很少直呼他们的名字,兴许是儿子太多,让皇帝也有些记不住,他时常以他们的排行来称呼,这次却是意外。
“儿臣在。”
“论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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